时节不大,早也到了赵六家。赵老太活的时候,把院子一劈两半,左面指给赵五了,右面指给赵六了。后来赵老太下了世,一个大院子,变成了两个小院子,一个的门朝东开下了,走的是前巷子,一个的门朝西开下了,走的是后巷子。都进来坐下,细想这几年的是非对错。赵二说:“这会子,再哪一家子都好,谁家的房子也翻修了。娃子的媳妇子也拉给了。光阴也可以,还能过得去;赵五,钱挣了没有?挣了!婆娘不大硬,好钢没有用到刃口上,今个挣上,明个原又甩扫掉了!这个话,三年前我就说了,赵五不但不听,反而把原话说给女人了,两口子提了一条棍,撵到我们的屋里,盯闲话来了,把我擂了一顿。这就说,他的婆娘也是个糟糕东西下流货!”赵四说:“你看多少年了,屋里一件子家具都没有置办下,原先是啥样子,现在还是个啥样子。你说他花过大钱吗?根本没有!即没有翻修过房子,也没有娶过媳妇子!你看那个侁样子,早先还抽个烟、喝个酒哩,现在是碰上谁家喝酒,我就喝上些,自己又舍不得买上一瓶瓶。你但说是耍赌,再大方得不行,根本把钱儿不当钱,怪不得婆姨跑掉了几次!”提起这个话了,赵六的气也不打一处来,直声骂:“老五这个人,死没行至!那年婆姨没有跑以前,我就估计非跑不可。”忽听赵六的婆姨咳嗽了一声,门搡开进来了,说:“你声音小些不行吗?教墙那面的人听见!”赵六不言语了。婆姨把茶倒下,原出去了。赵六才又说开了:“有一回,我的舅佬开了个玩笑:五哥,你再不改,还就这个样子的话,不管是谁,若要给嫂子漏给个信,非跑不可!你猜那怎么说了?啊,谁但给我的婆姨去说了,话交待到头里,我娃娃领上他们家吃饭去!跑掉多少次了,怎么不吃去?人么,时间大些总知道了!对不对?就像我的婆娘,水也浇掉了,啥也好了,日子过得自然。问来,就算不给说实话:没有挣上钱!没有挣上,你花的哪里的钱?对不对,那人又不是傻子!”赵四把烟把儿往地上一扔,“这个人就是这个毛病。赵五,苦受不受?苦也受!而且特别能吃苦,不管多脏的活,我都能干,但把钱拿不到屋里,就走了这种不明的路了!”赵二也有同感,“这一次你就总结对了!这些子年了,但要与这个人一对照,还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你看一年到头都出外,但就是拿不回来钱!”赵六又接过来:“再的人怎么样,我不知道。赵五的耍赌,我就服了,还不能叫人说。二下的人要是听了,既然人都这么说,再就不玩了!这个人,你还说不成,谁要是说了,一准和你嚷仗打捶对上干!”赵四瞪眼儿望着吐出来的烟卷儿,插了一句话,“你打工的目的是挣钱去了,钱挣上是为了养家糊口!又不是叫你耍赌博去了!”赵二最后总结:“不管是谁,出去你不要胡来。活干完,钱一发,谁也高高兴兴拿回家,你说该多好?”一听这个话,赵六又记起来了一件事:“那一年内蒙打工去了,有一个外地的,钱发给,准备回家哩,小伙子打麻将去一晚上就输完了。第二天回家没路费了,大歹歹地嚎下了。最后我看不下去了,劝一搭里来的人:你们给帮一下。都说:像这个侁样,帮了回去也还不上。我还劝了:好歹不说,就算给不上,你们是一个地方的人。最后,众人把路费凑给才走掉。”赵六越说越激动:“这号子人,要是放到现在,叫我说一分钱都不能给!谁也苦死苦活挣上是养家糊口的,借给你不是打了水漂了吗?回不去,蹲下要饭去!我那时候才出门,人年轻,没经验,所以心软。现在见了这种人,直接说心里就翻过了!”话音未落,院子里的狗“汪、汪”地跳开了。就又听见一个女人在门外头喊:“陆妈,挡狗来!”说:“你进呀,狗早就拴住了!”门一响,赵有发的媳妇子进来了,悄悄说:“你们注意,我听见五爹的怀里揣了个杀猪的刀子!”就又听赵五的院子门哐啷一响,骂骂咧咧地出了门了,跟后子婆姨娃娃哭喊开了:“你回来!再不要惹祸招灾地闹事去了!”赵六听见,使了个眼色,教婆姨出去把院子的门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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