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消毒水气味钻入鼻腔。
程安呓艰涩地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左半边胸口，连带着手臂，传来一阵阵钝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
他没有死成。
这个认知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庆幸。
与之相反，是守在他床边的孟璟。
在他睁眼的瞬间，孟璟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癫狂的喜悦。
他揉着程安呓另一只手，喋喋不休地重复着：“太好了……太好了……呓呓，你终于醒了……”
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程安呓只是漠然地瞥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直到医生、护士过来检查时询问情况，他才开口简短应答。
之后的日子，程安呓在孟璟眼中，像是变成了一具空愣愣的躯壳。
他积极配合医护治疗，按时复健。
却将孟璟隔绝在外。
拒绝一切来自孟璟的触碰和示好。
孟璟想尽一切办法。
他找来程安呓以前爱看的电影，投放在病床前的大屏幕上。
程安呓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反应。
焦躁之下，孟璟手指一动。
屏幕画面瞬间切换。
是李怡被他的人堵在暗巷里“教育”的录像画面。
拳脚落在□□上的闷响和哀求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程安呓吓得夺过遥控器，灭掉屏幕，用尽力气狠狠砸在墙上。
他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看向孟璟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恐惧。
孟璟手足无措：“呓呓，别怕，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立刻派人买来程安呓曾经随口提过想吃的东西，摆满床头柜试图安抚他，程安呓也不看一眼。
他一遍遍地道歉、忏悔，对方依旧置若罔闻。
平日里，孟璟甚至不敢轻易碰触他。
只敢在他睡着时，才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放在温热的唇边轻吻。
彻底的漠视，无声无息，却足以令人崩溃。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孟璟，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又或许，他真的是疯了。
站在床边，他日复一日地看着程安呓愈发冰冷的侧脸。
生出了近乎自毁的冲动。
某日，趁着病房内只剩下他二人。
孟璟动作不急不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
“咔哒”一声打开。
然后，在程安呓茫然的目光中，将刀柄强硬地塞进他手里。
“抓稳，别伤了自己。”
孟璟抓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左臂狠狠划去！
“呃！”
皮肉被割开的刺痛让孟璟闷哼一声。
程安呓想要挣脱，温热的血液沾到了他的手指上，黏腻且恶心。
“呓呓……”
孟璟的脸色因为疼痛而微微发白。
“不要……放开……”
程安呓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惊恐。
孟璟却像是找到了突破口。
他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再次牵引着程安呓，又在自己手臂上落下更深长的一刀。
“你不肯原谅我……你不肯看我……不肯跟我说话……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安呓不愿意伤害他，安呓心里还是有他的！
“我知道我错了，呓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就是别不理我……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原本孟璟手上就留下了道之前因护着程安呓，而被铁钉割伤的疤痕，现在又交错了两道血口上去。
程安呓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刻意将自己封闭起来，其实也并没有令他轻松多少。
他似是在权衡什么：“你还有没有……其他人？”
孟璟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程安呓有些难以启齿：“我不想……再被人当小三打了……”
即使他之前对李怡印象很不好，但身为“不道德”的一方，就算自己毫不知情，他当时也实在是没脸还手。
虽然现在明白过来了，李怡其实是在唬他，可那不也是孟璟“拈花惹草”造成的后果吗？
孟璟急了：“没有！我只有你！真的只有你！”
程安呓目光落在他还在流血的手臂上，语气松动：“去包扎一下伤口，你吓到我了。”
孟璟连忙起身：“对不起，我一会儿让人来打扫一下，你好好休息。”
他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门口。
“等我睡醒，我们谈谈复合的事。”
程安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孟璟站立不稳。
他不敢回头，生怕这只是自己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
他重重“嗯”了一声，将门轻轻带上。
病房内，程安呓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到底还是心软了，他想，或许可以给孟璟一个机会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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