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人造太阳的余晖将天边人为模拟的云镀上一层金粉，黑夜伴随着金光的消失而铺满整个天空。
“滴…滴…滴…”
有节奏的仪器声响在实验室中不断跳跃，下一刻，仪器的声音就在实验室主人的手下消失干净。
竺源做完今天的实验，在旁边的电脑上将所有数据全部保存好，在离开实验室之前再一次确认所有药剂都完完全全收到带有密码的柜子中，才向着实验室门口走去。
“老师？”刚走出实验室白色的大门，竺源抬眼惊讶地说，“您怎么在这？”
联邦科学院最年轻的药剂学顶级教授，齐朔，闭眼靠在实验室门前的墙上，听到声响才抬头看向自己最优秀的学生。
齐朔看着竺源因为连续熬夜有些微微发红的眼睛，食指指节推了一下银框眼镜道：“今天你手上这个实验就结束了吧？”
“嗯，”竺源点点头，“结论我刚刚发到您的光脑上了。”
齐朔没有立刻查看竺源发来的结论，反倒是罕见地停顿了两秒。
这短短的停顿发生在自己几乎从不犹豫的老师身上，让竺源顿时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齐朔斟酌地说道：“那你从明天开始好好休息几天，九月十号去联邦第一军校报道，专业还是药剂学。”
竺源一时间瞪大了眼睛，原本要摘下手套的动作都一顿：“啊？”
齐朔难得看到竺源这幅有些呆滞的模样，明知故问：“怎么了？这么惊讶？”
“不是。”竺源张了张嘴，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我现在这个水平，没必要去上学了吧？那些知识，老师您不是都教给我了吗？我没必要再去学药剂学基础了吧？”
“是。”齐朔对自己这个学生的水平很清楚，也不吝啬于肯定。
“那我为什么还要去？！”
齐朔把手插进白色实验服的口袋里，下摆轻轻飘动，试图转移矛盾：“这是你爸爸和父亲的决定。”
竺源一脸幽怨地看着齐朔：“您也同意了吧？我又没有参加高中的结业考试，想要进联邦第一军校就要用特招名额，药剂学院特招名额也就您手上有。”
齐朔挑挑眉，知道没办法转移自家学生的注意力：“猜得很对，是我们一致决定让你去体验大学生活。主要还是想让你多交点朋友，感受一下你这个年级该感受的事情。”
竺源满脸痛苦，决定做出最后的挣扎：“我觉得没必要，真没必要，实验室生活挺快乐的，我能不去吗？”
齐朔把口袋中的一个小盒子递给竺源：“不能。给，送你的大学开学礼物。”
竺源打开盒子，一条银色的洞螈手链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镂空的洞螈中有一颗药丸，竺源稍稍闻了一下，就知道是结合热时候的临时抑制剂。
盒子中还有一个透明的小瓶装着相同的小药丸，总共加起来有数十颗。
齐朔点点手链：“你今年已经十八了，向导结合热随时都会发作，你要保证自己随身带药。”
“谢谢老师，就是这大学，真的不能不去吗？”
“不能。”
*
“这是命令！”
与此同时，军部黑色大楼最顶层的一个房间中，司将军带着怒火的声音穿过本该隔音极好的房间大门。
司将军，本名司修弦，是联邦五大军团中负责第一军团的将军，在联邦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门里另一位的声音并不高，在门外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但却让司将军的音量又抬高了三分。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你别想找借口！”
在房间门口，和自家少将一起回来的肖少宣和潘硕打了个哆嗦。
潘硕戳了戳肖少轩，小声道：“哎，我们不是刚打赢虫族回来吗，现在怎么也该是表扬吧？怎么搞成现在这样？你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不？”
肖少轩勾勾手指，示意潘硕贴近身前：“司将军要少将去联邦第一军校做军训总教官，顺便也让我们放一年假，在军校做当一年的教官。”
潘硕粗犷的眉毛上挑，压低声音道：“这不是好事吗？少将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他的精神力快稳不住了！”
在星际元年，人类艰难地在宇宙灾害中奋力存活多年后，终于还是找到了生机。有一部分人类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化出了精神力，并有了从虚空中出现的量子兽。
最初研究量子兽的教授根据精神力的偏向和量子兽的种类，把拥有量子兽的人为的分为哨兵和向导两类。
哨兵的量子兽大多为猛兽或是具有攻击性的植物，他们的身体在量子兽的带动下变得更为强大。但由于他们的精神力攻击性极强，导致他们自己也会受到反噬，陷入暴躁和混乱的状态。
向导的进化方向与哨兵有些许不同，他们的量子兽大多为温和的动物或是植物，身体强化幅度不大，精神力强大却大多偏向温和稳定，可以帮助哨兵控制失控的精神力。
哨兵在12到18岁觉醒精神力之后，会在后续的日子中精神力不断增长，但稳定性也会越来越差，因此非常需要向导来帮忙梳理精神力。
而他们的少将，在房间中被司将军怒吼S级哨兵墨绍钧同志，已经凭借自己强大且暴躁的精神力劝退了无数打算给他梳理精神力的向导。
实际上在墨绍钧身边的人都知道，墨少将在战场上大量使用精神力，精神力飞速增长的同时，也已经在失控的边缘游走。最麻烦的是，如今不仅没有向导可以梳理墨绍钧的精神力，在常年的药物作用下，如今的药物对墨绍钧精神力的左右也小的可怜。
如果再不及时控制，墨绍钧就必须要在给暴走哨兵准备的“静室”内修养，而所谓的“修养”，或许也可以换一个词：囚禁。
潘硕当然不希望自家少将走到那一步，如今有了可以修养的机会，当然觉得应该牢牢抓住。
肖少轩摆摆手：“嗨！你是不知道，少将只想回虫族战场，而且已经找了无数理由了。”
“是吗？”一个看起来不过20来岁的女子突然插入了他们的聊天。
潘硕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
“凌，凌阿姨好！”肖少轩看到来人，嘴比脑子更快，“墨老大在里面。”
*
司修弦看着眼前身量极高，一身纯黑色的联邦军装的青年，叹了口气，声音放下来：“你让我们怎么放心你啊？你现在这个样子，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
墨绍钧的眼睛随了自己的母亲，是深不见底的黑色，听到司将军说起自己的母亲，神色缓了几分：“我现在的情况很好，母亲她一直都支持我顺从自己的心意。”
“我是支持你的心意，但没打算让你去死！”女子顺势推门而入。
司修弦看着眼前的女子，顿时放下心来，端起茶杯开始专心看戏。
墨绍钧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母亲的精神力很高，定能看出自己现在的精神力情况，一时间脸上又几分心虚。
凌叶看着数年未见的自己的孩子，感受着自家孩子压制不住外泄的精神力，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既然把你叫回来，那就是有解决方法，别搞得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妈，”墨绍钧皱了皱眉，“您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根本没有解决办法，我又何必要去找一个和我匹配高的向导完全结合？只为了给我续命吗？”
话音落下，房间中一片寂静。
墨家，自联邦建国至现在500年的时光里，一代单传守卫联邦的边线。每一代孩子的精神力都格外强大，但与此同时，最大的反噬也发挥在他们身上。
每一代，哪怕在和90%的匹配度的向导完全结合面前，都会在35岁前后陷入精神暴动，在黑塔的地下房间中度过后面大半生。
墨绍钧的父亲和母亲匹配度达到95%，也不过是让父亲多坚持了两年罢了。
父亲只能在以后漫长的时光中待在没有阳光和声音的空间中，只有短暂的时间可以保持清醒，像过去一样用饱含温暖和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和母亲，却不能靠近，只是因为害怕暴动再次发作。
司修弦放下茶杯，抬眼看着这个孩子：“你刚回来，还没回家过吧？”
墨绍钧微微垂下眼睛。
父亲在黑塔的地下室里面，母亲常年在黑塔中陪着父亲，原来的家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住了。
“你父亲已经回家了。”
墨绍钧瞬间将目光移向自己的母亲，像是在确认。
凌叶眼角一扬，先回答了儿子最开始的问题：“我从来没有打算让你找个人续命，这次叫你回来是让你去找齐教授给你配药！现在齐教授在联邦第一学校任教，让你顺便休息一下，多陪陪我和你爸，顺便带带军训！”
墨绍钧得到了确认，眼里的光明显亮了起来。
司修弦知道现在眼前的人归心似箭，干脆扔给墨绍钧一份文件：“你的调令，记得一周后去联邦第一军校当教官。”
“是！”
伴随着关门声，房间静了下来。
司将军看着桌子前古老的机械钟表转了两圈，才缓缓站起身来，用指纹，瞳孔和精神力三重密码打开保险柜的门，抽出最下层的一个暗黑色的文件袋。
【绝密】
匹配度：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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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特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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