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
高敏的视力让哨兵捕捉到背影一瞬的停顿，对方没有明显抗拒，才继续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佐莱环视了，潮湿阴暗的居所，像个老鼠洞。
“或许你可以用求生素去找他们谈判试试。”佐莱观察着米吉拉，斟酌道“他们会需要的。”
高塔有研究缓解哨兵狂化药剂项目，他的向导就是这个项目负责人，只是进展一直很缓慢。
“也许吧。”米吉拉扯了一下唇“真是美好的幻想啊！如果求生素真的是什么好东西，你猜我为什么不去找高塔合作？”
“它给你带来你足够的钱，不就够了么？”
“你靠着我在这里活下去，怎么？还想靠着我从这里爬出去？”
“没有那么想...”
"那就别在提！”米吉拉打断佐莱的话，阴恻恻的盯他“求生素的作用只能短暂的麻痹哨兵的感知，不能缓解他们的痛苦，一定程度上，反而会加速他们的死忙，这种东西只能在西城。"
加速哨兵的死亡么？
米吉拉生活在这里，死气沉沉的，少有情绪波澜，佐莱意外她会这么抗拒高塔，但比起这个他更在意说辞
和当初温楠衡和他讲的完全不一样。
上辈子米吉拉出事，佐莱偷偷潜回这个居所，把关于“求生素”的手稿和半成品偷出去给温楠衡，向导后来明明说得是对他的实验帮助很大。
所以其实是骗他的？
向导看出了他的自卑和局促，选择了这个温柔的谎言让他心安理得的和他一起去东城？
心底被轻轻挠了下，怪异的柔软蔓延，哨兵不可见闻的弯了下唇。
温楠衡，温柔又狠心的家伙！
佐莱从下水道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西城在开始运转，连空气里的味道都变得多彩，地下城博弈喧嚣，地上城随处是旖旎呻吟。
上辈子的他也混迹在里面，短暂的快活**能够让他短暂忘记西城的狼狈。
佐莱回了趟居所，他是个很讲究的人，捞到钱第一时间就搬了好窝。
宽宽敞敞的房间全屋打通，一眼能揽概所有，一张床，零零散散好几个软垫，靠墙一个大型蛇爬架，透明玻璃圈出来的洗浴间，里面还弄了个浴缸。
房间很暗，灯柱只是个装饰品，从没开过，他的蛇不喜欢，况且以哨兵的视力也不需要开。
熟悉的环境让哨兵紧绷的心缓了缓，靠墙衡量着现状。
冰冷的细长顺着裤腿往上梭，缠绕上手臂，悬起上半身，豆大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人。
这是一条很漂亮的蛇，通体是艳丽的蓝，叶片似的鳞片紧凑排列出的纹理清晰而特别。
“你想去见他么？”
蛇探头在哨兵的侧颊碰了碰，精神链接传递过来的情绪是非常赞同。
佐莱点了点蛇的脑袋。
好巧，他也是。
初春的夜还带着点儿冰沁的寒意。
佐莱身形隐在黑暗里，如同鬼魅一般穿梭，避开街道监控，朝着东城中心去。
奥里区是这颗二级星球上最矛盾的人类繁衍区，泾渭分明的东西两城，分配向导哨兵的塔建立在这里，有整个帝国最先进的科研发展，也有帝国最头疼的地下势力，流窜太多无路可去穷凶极恶。
有严格的管辖，西城的人没有出入允可证，不能踏足东城，而东城那群眼睛长在脑袋上的家伙，根本不会让他们的皮鞋沾上西城的灰。
高楼林立，悬浮轨道错落，凌晨仍霓虹繁繁。
和西城完全是两个光景，那边都是贫民窟和矮脚楼，一年四季都起大雾，沉闷像是要把人吞噬。
佐莱用精神力筑起屏障，把自己完全隐藏好，瞳孔因为兴奋聚成竖瞳，凝着往来巡逻的哨兵。
东城c区是塔的科研楼，治安相当严，不过都是些蹩脚虾，不够看的，佐莱悄无声息的溜进了进去。
温楠衡有个习惯，每个月的最后几天都会在研究所里熬夜，记录上个月的所有研究数据。
这是个坏习惯，上辈子佐莱唠叨他很多次，向导都是温温柔柔的笑说下次注意，然后依旧我行我素。
被佐莱闹急了，就揽着人后脑勺吻上去，气息纠缠，**迷离，自然就不提这个话题了。
去温楠衡实验室的路，佐莱去过很多次，但还头一次，这么鬼鬼祟祟。
虽然巡逻的护卫队是蹩脚虾，但楼里的警戒设备不是，那是真的要命。
佐莱在缩进通风管道，摸去向导的实验室，透过小小的玻璃板，瞧心心念念的人儿。
温柔的向导穿着白色的制服，神色认真，滑动着光脑，上面是一串密集的数据。
温楠衡是很温润的长相，栗色的发丝微卷，瞳孔是温柔的琥珀色，鼻梁高挺眉眼深邃，上辈子第一面就让佐莱挪不开眼。
但那双眸子老是冷冷淡淡的，藏在半框眼镜后面，平添几分疏离，只有佐莱见过，里面的火热。
哨兵舌尖碾过下唇，竖瞳兴奋得跳动，视线贪婪的扫过向导的每一寸，包括皮肤上细小的绒毛。
那是鲜活的温楠衡。
他怀念的爱人，多久没见过了。
温楠衡最后几年的光景骨瘦嶙峋，整日陷入半昏迷，睁开眼没多久就会呼吸粗重意识沉沦，都来不及和和哨兵说上话。
思念，爱意杂糅宣泄，荡在胸腔里，满满涨涨的。
温楠衡正在专心转移数据没发现异常，倒是蜷缩在椅子上的白毛团子动了动，它立起脑袋张望。
佐莱察觉到，缓慢的收敛了呼吸。
它也是个可爱的故人，温楠衡的精神体，雪狐狸，是个机灵棘手的家伙。
佐莱眯了眯眼，留恋的扫过一眼向导，竖瞳慢慢恢复正常，按耐住手臂上躁动的蓝竹“下次再见。”
白毛团子很警觉，再不走容易被发现，到时候就难收场。
温楠衡注意到白毛团子的警惕，放下来光屏“怎么了？”
白毛团子又若无其事的缩了回去，蹭了蹭自己柔软的毛。
刚找好舒服的姿势，脑袋上一重，白毛团子睁开眼，看见向导不客气的揉自己脑袋，不高兴的短促叫了声，蓬松的尾巴扫了一把向导的手。
温楠衡眼底泛上细碎笑意，指尖点了点湿润的鼻尖“脾气这么大？”
佐莱离开科研楼，没着急回西城，反而在附近的街道慢慢晃。
周围的景色和回忆里没什么区别，可能换了一批绿植，前面有片生活区，上辈子他就和温楠衡住在里面。
温楠衡很忙，在没研究出向导素之前，他们唯一的约会就是在这样的时间点里，手牵着手回家。
说说话，释放一天的疲惫，顺便接个吻，没有人会打扰。
所以哨兵很热衷接向导回家。
其实他们最开始是住在科研楼的职工宿舍里，面积不大的两室一厅，见面机会很多，甚至是中午都能偷个情，
但科研楼里的人对佐莱恶意太大了，有文化的人尖酸刻薄起来比地痞流氓还让人愤怒。
所以温楠衡为了他，搬走了。
向导和他在一起之后，总是在妥协，运气也不太好。
被接二连三的绑架，为了自己和家里决裂，实验成果被盗窃。
都是温楠衡自己解决掉的，他就像个呆头鹅，睁着眼在家等向导，然后憋出一句“没事吧。”
真够窝囊的。
佐莱呼出口热气，仰头看着巨幕，目光有些发滞。
他得趁着什么都没发生做点什么。
事情太多了，得一件一件来。
天色蒙蒙亮，风里还湿漉漉的，东城已经开始运转，悬磁浮轨道开始秩序运作，哨兵悄无声息的离开。
往常白天死寂的西城，今天却格外热闹，嘈杂的声音混乱成一团刺耳。
佐莱顿了步子，眯着眼看那边的混乱，胖乎乎的清洁机器人在冲刷血迹。
“蛇佬。”身后有人叫他。
佐莱回头，是一个很瘦小的护卫，叫什么来着？
尼克右腿有残疾，走起路来一高一矮的跛脚，脸上挂着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刚刚有个哨兵被强制摧毁了。”
说着还给佐莱递了根电子烟，佐莱没接，他就自己叼嘴上，含糊着给人解释“他相好为了他，从矮胖子手里拦截了支“求生素”，矮胖子那睚眦必报的心，当天就找到人给玩儿死了，哨兵知道了，就直接狂化杀到人老窝，这不，刚刚被摧毁。”
“太吓人了，你是没看到当时那场景....”尼克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描述，最后还是放弃“太变态。”
佐莱眼神越过嘈杂看向那片，东城的武警还抱着重型激光枪，站着威胁。
只要这个时候跑出去一个人，就会死在枪下。
“据说那个相好，还是那个贵族的私生子。”尼克啧啧摇头“见鬼，好好的生活不要，来西城这种地方谈爱情。”
还想和佐莱抱怨什么，旁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什么时候走的？
蛇有些不安的盘在手臂上，慢慢收紧，佐莱感受到了异常，通过精神链接里训斥它。
然后委委屈屈的松懈了力。
西城里存在的哨兵，很多是退伍军人或者高塔的护卫队。
为什么来西城？
没办法，这个社会的向导名额太少了，正规途径获取的疏导没办法在满足他们，除了结合他们最后的路都是死，不如剑走偏锋，下手强迫向导，只要建立了精神链接，高塔的人也没办拿他怎么样、
反正都会死，不如去博一博。
他们的强大也是他们的羸弱，完成了守护帝国的使命往往没有好的结局。
上辈子向导素的研发救了太多哨兵，只能等待死亡的哨兵成为了社会高效的资源，佐莱当初在温楠衡父亲军团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位来自西区的将领。
但现在一切都还没开始啊。
或许是已经看到过美好，现在重新经历这些，呼吸有些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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