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司瞿自始至终都认为秋起暮是有意接近他。什么一见钟情，他压根不信，至少他不会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只是他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人表白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冼司瞿胸口微微起伏，蓦地对上了那人的眼睛，气息一时间乱了节拍，有些不知所措，面上却仍然强装镇定。
“我只认证据。”冼司瞿身体往后倾斜几分，刻意与秋起暮保持距离，“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好。”秋起暮似乎是安心地笑了笑，“那我会等着你查清楚。”
“已经很晚了，冼队注意早些休息。”秋起暮礼貌地向人问候后，转身没走几步便咳了起来。
他脚步突然一轻，眼前视线开始模糊，一个没走稳，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冼司瞿从坐椅上站起来，快步走到秋起暮身边，观察他的情况。
“我没……”秋起暮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只觉得手心里忽然传来一阵温热，慢慢摊开时，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色映入眼帘，夹杂着不明的黑色纹路。
“你的手……”冼司瞿目光落在秋起暮的掌心，带血的手心里，黑蓝色的东西充斥了皮肤的血肉。
蓝草？
不，冼司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他们在云草镇上看见的，和蓝草很相像的植物。
为什么秋起暮会粘上这个东西？
来不及多想，他联系了医疗室值班的医护人员，又立刻抱着秋起暮去了隔离室。
来往的人越来越多，急促的脚步声，医疗仪器的嘀嗒声，似乎与隔离室刺眼的白光，交织成了一片。
秋起暮下意识地闭上眼，只觉得此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时候。
他穿着实验体的衣服，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一旁望不见尽头的门牌号，全部都是用来困住他们的牢笼。
秋起暮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一股无形的力量正一点一点地挤压他，仿佛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知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多久，他抬头望去，前方突然多了一道耀眼的门，门上闪烁着白色的光芒，似乎在邀请他过去。
秋起暮刚一靠近，门自动地打开了，就在开门的刹那，门内倾泻而出的白光吞瞬间噬了这里的一切。
“你不配得到那张照片……”
一个男子的声音，突兀地从远处传来，咬牙切齿道。
谁！
秋起暮立刻惊觉起来，暗中在手中幻化出一把刀刃。
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宛如隐藏在黑夜里的恶鬼，字字让人心生寒意：“因为你让他很失望。”
对我很失望？
谁？
叶览哥吗？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倒退键，犹如幻灯片一般，疯狂逆转。
秋起暮紧紧握紧刀刃，警惕地打探四周，竟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当年那个熟悉的擂台上。而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叶览。
“叶览哥……”秋起暮往前迈了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轻声唤道。
叶览没有回应，也没有转身，秋起暮咬了咬牙，只好继续往前，他抬起的指尖在空中悬了半晌，终于，触碰到了眼前人的肩。
叶览倏地转过身来，可眼前的景象却让秋起暮心头一颤。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叶览的衣服，无数的飞弹让他的身体千疮百孔，尤其是额头上那被枪射穿的狰狞的弹孔。
叶览无声地张着嘴，仿佛被定格在了某个瞬间，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叶览他恨你……”
“叶览他恨你……”
“……”
秋起暮猛地睁开双眼，却怎么也无法从床上坐起。
很累，好像有人将他的骨髓全部抽干抽净了一般，全身乏力。
他掀起眼皮，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无力地转头，扫了一眼四周。
这是医院吗？他注意到自己的手上还插着着针管。
“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对面的座椅处传来。
“你怎么来了？”秋起暮被亓元从病床上扶起，靠坐在床头，声音听着有些沙哑，“事情处理完了？”
“还没，不过快了。”亓元边说边给秋起暮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他看着秋起暮将水喝完，他才缓缓开口道：“我要是再不赶过来，你怕是不准备活了？”
“怎么可能。”秋起暮无力地笑了笑，“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清楚，死不了。”
亓元面无表情地补刀：“是死不了，就是差点挂了而已。”
“为什么要对自己使用X2新型蓝草？”亓元质问道，“因为叶览？你要是死了，你还怎么查？”
“我不会死的。”秋起暮对上亓元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知道的，至少，这点毒，我还死不了。”
“你……”
医疗室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良久后，亓元叹了声起：“算了。”
“X2，是低配版蓝草的名字吗？”秋起暮问道。
地下城植物以及异兽的名字，都是由白塔统一命名，而前面的字母编号，则是根据字母的顺序来排列的，字母越靠后，植物与异兽的危险或珍惜程度便越高。
亓元：“对。”
秋起暮目光向窗外看去，此时的太阳，早已升起悬挂在天空之上。
“我睡了多久？”
亓元：“一天一夜了。”
秋起暮揉了揉脑袋，继续问道：“情况怎么样了？冼司瞿他们查到什么了吗？”
亓元回答道：“你昨晚晕过去后，冼司瞿抱着你去了隔离室，后来，据说他们在你外套上发现了X2蓝草的粉末，就去重新查了李青阳住的地方。”
“具体的经过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和你预先想好的差不多，他们发现了白文俊和李青阳有过交集。”
“之后的事情，你自己向冼司瞿他们问吧。”亓元看了一眼智脑内显示的时间，看着有些着急，“最近没事的话，不要联系我，我先走了，你自己多注意点身体。”
话音刚落，房门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又很快被人给关上。
“走得还真干脆。”秋起暮呼了一口气，躺在病床上发呆。
还真是难得的清闲。
虽然现在他不能立马冲出去问清楚，最后案子到底怎么样了，至少他想做的事情，倒是终于成功了一半。
秋起暮昨晚便提前将X2蓝草的粉末抹在了衣服上，又在手心上抹了一些。
因为是皮肤接触，毒性显现的效果会比直接注射地慢上许多，到了晚上，正好发作。
这样一来，只要冼司瞿不蠢，就应该清楚，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不会有胆子对自己下毒，顺便还可以提醒他们，李青阳有问题。
毕竟黑夜人只和白文俊有过X2蓝草的交易，既然是要抓李青阳这个孩子，也不需要随身携带着X2蓝草。
但是为什么会在秋起暮的身上发现X2粉末呢？如果不是黑夜人身上的话，那么那天在冼司瞿等人到达楼顶之前，和秋起暮一直待在一起的人，就只有李青阳。
—
“头儿，李青阳招了。”杨浩今天和冼司瞿负责审问，杨远和江哲绎则是去了李青阳的另一个家，在那里发现了一袋蓝色的粉末。
杨浩自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一屁股坐在冼司瞿办公室的沙发上，眉飞色舞地说：“那小子居然还藏得挺深，要不是你说用白文俊和X2蓝草诈他，那小子可能还会继续装蒜呢。”
“说重点。”冼司瞿直接了当。
“你肯定想不到，李国竟然是李青阳的父亲。”杨浩对自己这次的审问成果颇为满意，沾沾自喜，“而他和白文俊之前也确实见过，和你说的大差不差，他算是黑衣人和白文俊的中间商，负责帮白文俊跑腿拿东西。”
冼司瞿听得若有所思：“他父亲和黑夜人又是什么关系？黑夜人的真实身份呢？你问出来了吗？”
杨浩喝到一半地咖啡瞬间不香了，他问出冼司瞿要求的事情后，就点到为止了：“没有……”
“不过，头儿。”杨浩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发现李青阳和白文俊可能有关系的？”
“秋起暮的外套上，沾了X2蓝草的粉末。”
“这我知道。”
冼司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这粉末不是黑衣人的，那么就只有可能是李青阳身上的，但是李青阳还是个上初中的孩子，那么X2蓝草一定是别人给他的。而李青阳家的那条小巷，其实就是之前我们在白文俊的社交网站，一个招募代拿帖子上看到的一张图片。”
杨浩点点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那你说，为什么李青阳只让我审问他，你们去的时候，都不搭理你们？”
李青阳似乎对白塔的人都有一定的排斥，只是相较于其他人，他对杨浩的排斥少一点，要不然的话，冼司瞿就亲自去问话了。
“不知道。”
杨浩肯定道：“或许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帅，帅中又带着几分亲切，不至于吓坏小孩儿。”
冼司瞿：“……”
冼司瞿：“你一会再去问问我刚才和你说的其他的事情。”
杨浩自信满满：“当然没问题，我会用爱和耐心去感化他。”
当杨浩再次进入审问室时，没过几分钟就被赶出来了。
友善.杨.帅哥.浩，泪眼婆娑：“头儿，他说他要见小暮，我再问他，他都不愿意搭理我了。”
“走。”冼司瞿闻言起身。
杨浩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去哪儿？”
“去找秋起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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