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源忽然消失,星图里的光点堙灭在宇宙中,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接着是声不轻不重的闷哼。
薇尔忽然想起,靳朝的身上有伤,还落水了。她反应过来的瞬间三两步打开了浴室门,瓷白的地砖上,血迹浸透了靳朝身上的浴袍,朝四周扩散。少年脸上的苍白和地砖上的血痕对比极其强烈。
“靳朝!”
怀里的少年抬头,眼神却毫无焦距。她伸手在靳朝眼前挥了挥,那双落霞般的眼睛却毫无反应。
“你的眼睛怎么了?”
“精神图景出问题,五感失控,所以才突然落水。”鸦羽色的长睫垂下,盖住了眼底的神色。
“抱歉。”她好像把他养得很糟糕。
她带着歉意地把怀里的人扶着站起,又脱掉了靳朝身上湿透的衣服,从架子上拿了件干净浴袍把人裹住了。
“抱着我。”温热的气息在靳朝耳边响起,冰凉的手听话地环上她的脖颈,她把人打横抱起,放去了卧室床上。
浴袍被掀开,缝合器被一个个拆下,伤口被泡得发白,床上的人没半点反应。
休闲礼服口袋里的卡片又在隐隐发烫,她握着卡片,又看向床上脆弱的少年,有些迟疑。
“我去联系医生帮你处理伤口。”
冰凉的手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没有焦距的视线落在半空。
“你很讨厌我吗?”
……
半小时前,靳朝看着把薇尔支开的萨迪斯,视线还是落在渐渐走远的人身上。
“我听说薇尔昨天特意赶回来就是为了参加今天的大选呢。”
他看着萨迪斯,莫名觉得对方和到处说人闲话的老人相似,于是他笑了出来。
萨迪斯带着些挑拨的语气被怒火点燃,“笑什么?!”
“今天如果不是薇尔把选票找了回来,下一任的王储就是邬缙了!他们俩人是青梅竹马,这可不是我捏造的。”
高脚杯在靳朝手里晃荡,杯子里的红酒随着弧度在杯壁旋转。这是他在军事学院上的第一堂课,无聊的社会礼仪课程。
高脚杯被放置在一旁的桌上,酒香满溢而出,杯中的红酒液体却有些许洒了出来。
“我是她的合法伴侣。”帝国律法是结婚满五年才能申请离婚。
萨迪斯却忽然笑了,示意他朝露台看去,“合法?你猜他会不会修改这条律令?”
远处,杯子里的红酒被男人一饮而尽。而杯子是主人是渐渐走远的薇尔。
……
“…什么?”薇尔有些愣。
冰凉的吻夹杂着些许血腥味朝她迎面袭来。
仅仅只是三言两语,就搅的他的心如同翻涌而出的红酒。
带着气音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响起。
“不要闹。”伤口裂开了。
她把靳朝拉开,不明白眼前人怎么忽然变了性子。
怀里那人殷红的眼尾夹杂着几分水汽半垂着,看起来委屈的不得了。
她忽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喝酒了?”
“一点点。”
所以是在发酒疯。
叩叩——
来人熟练地开门关门,规律的脚步声让薇尔瞬间察觉出来的人是谁。
她给靳朝披上浴袍起身,邬回刚好走到门口。
她皱眉,邬回笑了笑,“顺手就给你带过来了。”洛斯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退婚了,但也不会拒绝他。
“需要帮忙吗?”
靳朝忽然转身,唇瓣上晕开的口红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异常显眼。
“不要。”
薇尔忽然笑了出来。
那双委委屈屈的眼睛忽然转过来寻着她的方向看,像是在问——笑什么?
“他喝醉了。”薇尔朝门口走去接过了邬回手里的袋子。
“嗯。”
“今晚你是主角。”
开关门声又响起,薇尔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在一边。
“笑什么?”床上的人仍执拗地问,像是一定要知道个所以然。
“很可爱。”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只是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不喜。
靳朝苍白的耳廓忽然染上了些许薄红。
“给你上药,不要乱动。”
休息室内的药箱会定期更换,里面都是时下最先进的药品。
薇尔把药粉撒在靳朝身上,苍白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
等靳朝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好后,夜色又深了两分。
薇尔换了身常服,握着口袋里微微发烫的卡片朝靳朝说道:“我有事,过会会有人带你回家。你的精神图景要等我回来才能处理,或者我让人带你去白塔。”
“等你回来。”靳朝迟缓地起身,淡蓝色的开衫衬得他整个人很温柔。
他摸索着朝她靠近,最后凭借着哨兵独有的感知力精准地找到了她的位置。
“我很乖。”
她有些愣,“对。”
“奖励。”
“想要什么?”
靳朝点了点唇瓣,“亲亲。”
“为什么?”
落霞色的眼睛里覆上一层水色,“我落水了,你不亲我,还准备让他给我做人工呼吸。”
“你那时醒着?”
“……”他不说话了。
薇尔抬起他的下巴,独属于她的气息朝他侵袭而来,温热的唇瓣贴上了他的唇,一触即分。
靳朝淡色的唇忽然有了血色。
她摩梭着指腹下的唇瓣,只觉得他的唇瓣应该更红两分。
于是她又吻了下去。
没了视觉,其他感官就会变得敏锐,轻如羽毛般的吻一触即发,心底的失落还没散去时,一个更深的吻就落了下来,他喘息着,任凭她搅乱他心底的一池春水。
落地窗外忽然传来迁跃舰艇的鸣声,薇尔摩梭着靳朝的后颈,把人松开了。
“走了。”
露台外不远处,洛斯站在迁跃舰艇前,“老大。”
“撬开他的嘴,把被他下了精神暗示的哨兵名单列出来交给邬回处理。”
“是。”洛斯低头回道,薇尔看向眼前这个被她捡回来后跟了她九年的下属,递给了他一本证件。
白金色的证件上清清楚楚地印了两个字——帝国,这是一本外交通行证。
外交通行证代表了帝国的面子,其效果是普通通行证比不了的。
“就当你这些年津贴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兜不住了就往厄里斯星逃。”
母亲是病逝的,薇尔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接受,于是有一段时间她时常穿梭在各个星球,洛斯……哦不,他不肯说他的名字,洛斯这个名字是他后来自己取的。捡到他时,他被人抛在太空中精神图景崩盘,身上也没有防护服,显然是被人从舰艇上扔下来的。
直到这两年她才隐约知道了他或许跟联邦有什么纠葛,直到现在也没彻底清算。
洛斯沉默接过薇尔递来的白金色的证件,第一页上他的证件照上印着钢印。
靠着自己混了五年才混到帝**队编外人员的他清楚的知道这本证件有多珍贵,而递给他证件的人,此刻已经消失在天空中了。
……
迁跃舰艇的各项数据已经被设置好了,薇尔坐在驾驶位看着舷窗两侧深蓝宇宙里的反射的光影。
卡片连接上迁跃舰的光屏上,距离正在一点点缩短。
……
“洛洛,你继承了我的天赋,妈妈很幸运,不用像他们一样出去寻找卡片的下一任主人。”
“洛洛,妈妈要去当电影里的大英雄了,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哦。”
“洛洛,当大英雄好累。”
“洛洛,妈妈不想强迫你走妈妈的路,卡片就当是妈妈给你的纪念。”
……
松软的梦境在舰艇降落的时刻瞬间消失不见,薇尔睁开眼,迁跃舰停在一片空地上,四处荒凉,连基本设施都少见,她来之前在光脑上搜索过这个坐标,星际地图上却显示这个坐标没有星球,这是一颗隐藏星球。
“婆婆,她是大哥哥等的人吗?”
“谁?”
在她出声的瞬间,声音消失。洛克从她的精神图景里出来,空中逸散的精神光点如同夜空中遍布的星星,独独在某一处格外密集。
她朝那边走去。
暗处的小男孩看向老人,水色的瞳孔里掺杂了些许惊恐,老人安抚地摸了摸他,主动现身。
“小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才的声音分明是个孩童,此刻出现在她身前的却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里的激光武器。
“路过。”
老人笑了笑,风干如橘皮的脸皮更皱了,气质却温婉亲人,如果不是在荒芜一人的地方遇到一个‘孤身’的老人,或许亲和力会更显著。
“既然小姑娘没事,那老婆子我就先走了。”
“等等。他说的‘哥哥’是谁?”
“小姑娘不要为难我老婆子了。”老人转过身,面上含笑,浑浊的眼底却带着股坚定,仿佛要是有人要对那个‘哥哥’下手,她就敢跟人同归于尽。
“老奶奶,我并没有恶意。”
老人只是笑着,眼中没有丝毫动摇。
远处,地动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从远处奔向此处。
洛克护在了她身前,老人看着远处的东西神色一变,“小姑娘,你快回舰艇上……”
薇尔在看清远处东西的瞬间,瞳孔紧缩,提起老人就朝舰艇上飞奔而去,洛克紧随其后,舰艇上升,薇尔把老人放了下来,靠近舷窗往下看去,密密麻麻的奇怪生物朝两人刚刚站立的地方靠近。
星点密集的地方有人,应该是用了什么掩盖方法。
“…那是虫子吗?”星际史书里虫子在百年前就被彻底消灭了,为什么这颗不被记录的隐藏星球上会有跟虫子如此相像的生物?
“小姑娘,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颗星球的?”
或许是试探,或许是最后一次机会。薇尔选择了实话实说,“有人发了求救信号,我是来救他的。”
“坐标是什么?”没有准确坐标的人是找不到这颗星球的。
“07,339,651。”
“……那是异变后的人类,现在或许可以称之为虫子。”老人信了她的话,也从舷窗往下看,密密麻麻的虫子在两人消失的地方徘徊,温度逐渐消失,虫子也慢慢散去。
“我们是被遗弃的人类。”老人叹了口气,“既然你是他找来的,那告诉你也无妨。”
“星际史书上百年前人类和虫族爆发了一场大战,大战过后,虫族消亡,参与那场大战的人类却也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星网上再找不到他们的痕迹,高层抹掉了他们的痕迹,对外称他们和虫族同归于尽,因为他们变异了。”
老人划破自己的手腕,淡绿色的血液从她的手腕上流出,转瞬间伤口又很快消失 ,“就像这样。”老人看向她,眼里的绿光一闪而过,“或许我死后,也会变成那些虫子里的一员。”
“高层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变异的人类应该处死,另一派却认为他们有功,双方各执一词,谁都不肯退让。后来双方达成一致,参与大战的人遣送到荒星定期投放物资,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隐藏星球不止一颗,但变异的人,也不止存在于这颗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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