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月收起笑容,恶狠狠瞪着朱行景。而后,她将右手食指曲起,放入口中,口中哨响。
黑旋风猛然止步,忽然高鸣一声,扬起两只前蹄,马身几乎直立,马背上的人眼看便要被甩落在地。
众人惊讶,旁边有一人惊骇之下脱口而出:“殿下当心!”
马背之上的朱行景却似乎早有准备,他双脚紧紧夹住马腹,双手勒紧缰绳,让自己稳稳贴在马背上。
黑旋风长啸一声后,前蹄再次落地。
朱行景稳稳坐在马上,目光向下瞥了一眼戚明月。
戚明月半点不心虚冲他出个笑容:“等着瞧呗。”
这一路前往南州,少说还有大半个月。她想要折磨朱行景,有的是办法。
戚明月在马车内睡着了。
这不怪她。当她在肃州得知太子被废,贬往南州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往京都往南州的必经路线上赶。
多亏了她养的游隼帮忙,她才会这么快找到她的仇人。
许是今日见到了朱行景,她睡梦中竟梦到了昔日之景。
那日,她正在城中与人喝酒,忽然听闻家仆报信,说是今日朝会,太子向陛下上奏,希望取消与戚明月的婚约。
太子这一请奏,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经过一阵唇枪舌剑、吐沫横飞后,皇上应允了太子。
乍然听闻此时,喝得半醉的戚明月猛然惊醒,她不由得反问家仆:“为什么呢?我这么好,他凭什么不要我?”
家仆一脸惶恐:“听说,听说太子说小姐您性情乖张,只会舞枪弄剑,不堪为太子妃。”
戚明月愣住。
可是,明明在多年前,她载着太子在草原骑马时,太子说她英姿飒爽,追风逐云,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姑娘。
怎么一眨眼,她就变成了”性情乖张,舞枪弄剑,不堪为太子妃”了呢?
马车停下,戚明月猛然惊醒,她掀开车帘,才发现天色已暗,队伍停在了一处街道中。
宋河已经走到马车边:“朱公子,戚姑娘,今日便在小壶镇住一夜,明早在赶路。”
戚明月跳下马车,发现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朱行景也下了马,此时正牵着黑旋风站在一旁。
他并未说话,只是轻轻拍着黑旋风的脑袋,看起来亲昵得很。
戚明月顿时不舒服了,她指着朱行景问:“他住哪儿?”
“驿站住不下那么多人,所以戚姑娘和朱公子还有部分护卫住客栈。”宋河小心翼翼道。
实际上是,这小镇的驿站简陋得很,宋河怕委屈了废太子,便安排他住客栈。
戚明月冷笑一声:“一个庶人,也配住客栈?那驿站哪里就住满了,不是还有马棚吗?”
宋河后背发寒,一脸讪讪:“那怎么行,马棚是马住的,朱公子即便身为庶人,也不该住马棚吧?”
戚明月眼珠一转,不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她眯了眯眼睛,又重重点头;“是呢。庶人也是人,怎么能住马棚呢。行吧,就让他一起住客栈吧。”
宋河提防着女霸王捣乱,将戚明月的房间安排在客栈后院二楼最左边,而废太子的房间则在客栈一楼最右边角落。
稍后,宋河又吩咐人去给戚明月、朱行景屋里送饭,他是打定主意让两人都待在屋里,减少碰见的机会,免得女霸王又折腾人。
但女霸王早就琢磨好了折腾人。
这名锦衣卫将饭菜放下,刚想转身离开,却被戚明月喊住:“你去把朱行景喊来。”
那名锦衣卫一脸慌张。
女霸王脸一沉:“我让你去你就去,我跟你们的江指挥可是老熟人了,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去找他告状。”
那名锦衣卫只得跑到楼下,战战兢兢敲开了废太子的房门。
废太子屋内,有一名锦衣卫谢岑正在为他摆菜。而谢岑,其实之前是东宫侍卫,也是太子的心腹。
太子被废后,谢岑便找了个机会进了锦衣卫,又上下打点,最后终于得以陪伴太子一路南行。
见来人一脸欲言又止,朱行景问:“李侍卫,可是有事?”
李华心中感动。没想到他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侍卫,太子殿下竟然记得他的名字。
李华慌忙拱手一礼:“殿、朱公子,戚姑娘请您过去一趟。”
朱行景还未应答,一旁的谢岑却沉下脸:“殿下,您不能去,她一定是想为难您!”
朱行景正要说话,屋外响起了女霸王炸雷一般的声音:“谢岑,你倒说说,我什么时候为难朱行景了?”
说话之间,女霸王已经抬脚进了屋,她两只眼睛瞪圆,正怒视着谢岑。
女霸王名声在外,谢岑是有点怕的,但此刻为了忠义,他顾不上害怕,硬着脖子道:“你不让公子坐马车。”
女霸王看向朱行景,笑得眉眼灿烂:“我那是想让朱公子吹吹风,整日待在马车里闷得慌,你说是不是呀,朱公子?”
朱行景微笑点头:“多谢戚姑娘美意,马车里的确是闷得慌。”
谢岑气不过,又大声嚷嚷:“你那马忽然发难,就是想让公子跌下马!”
女霸王一脸惊讶:“朱公子骑术精湛,身手不凡,怎么可能会轻易跌下马?谢岑,原来你在心里这么瞧不起朱公子啊。”
谢岑气得说不出话来,瞪着女霸王:“你、你、”他面色发红,仿佛马上要晕倒一般。
朱行景叹气:“戚姑娘,你找我何事?”
“你跟我来不就知道了。”女霸王冲着朱行景眨眨眼。
怕了吗?求我啊。
跪下求饶,我就考虑放过你这一次。
朱行景面色淡然,从容站起:“请戚姑娘带路。”
“……”
朱行景跟着女霸王去了她的房间。
宋河怕戚明月惹事,给她安排的是最好的上房。屋分内外间,外间圆桌上已经布好酒菜。
戚明月走过去一屁股坐下,然后抬头看着朱行景,一脸得逞的笑:“布菜。”
让废太子服侍她用膳,如此羞辱,朱行景定要气炸。
但朱行景一点不气。只见他面色平和,上前几步走到桌边,拿起一对竹筷,夹了一块烧排骨放入戚明月碗中。
戚明月低头看了看碗里的排骨,眼底有些发酸。
记得七年前,她和朱行景刚好上的时候,朱行景也是这般给她夹菜,温柔小意,让她十分受用。
可他怎么就变了呢。
戚明月把夹起排骨往嘴里一扔,嚼吧嚼吧,又低头吐出骨头。
见状,朱行景又夹起一块藕片放在她碗中。
戚明月又愣住。
当年在肃州的时候,她告诉朱行景,西北边境哪里都好,唯独吃的比不上境内。
这里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样新鲜蔬菜瓜果,更别提南方特有的鱼虾、水产。
戚明月忍不住抬头望向朱景行:“五年了,你还记我喜欢吃藕。你心里是不是还有我?”
朱景行勾唇一笑,眼底似有冰雪消融:“五年了,没想到戚姑娘还在意我心里是不是有你。看来,戚姑娘还放不下我。”
“……”女霸王大怒,猛地一拍桌子,满桌碟碗哐当一跳:“我当然放不下你。你知不知道我被你退婚后过多惨!”
朱景行一脸认真,孜孜求教:“有多惨?”
“……足足三年啊。我去哪里都被人笑话。就连草原对面的瓦剌小王子见了我都笑话我!这口恶气,我不得不出。”
朱景行叹气,“是我亏欠了姑娘,今日我听凭姑娘处置。”
戚明月眉尾一扬,眼底满是喜色:“当真?”
朱景行点头:“自然当真。但命还是要给我留下。皇上虽然贬我为庶人,却心怀仁慈留我一命。我若是死在你手上,只怕你与戚总兵也难逃责罚。”
戚明月乐了:“行。先伺候我吃完这顿饭。”她这十几日为了找到朱景行,不晓得多辛苦。
又累又饿,今日可得好好吃一顿。
朱景行便在一旁为戚明月布菜,戚明月享受着废太子的伺候,吃得心满意足。
一桌饭菜也变成了残羹冷炙。
戚明月便指着一桌残羹冷炙道:“剩下的,本姑娘赏你了。你不会嫌弃吧?”
朱景行轻笑摇头:“自然不嫌弃,我乃一介庶民,这一桌有鱼有肉,我怎么敢嫌弃?”
戚明月满意,立即对外扬声道:“再取一副碗筷来。”
不多时,谢岑就送进来一副碗筷。
只见朱景行从容坐下,继续吃起桌上的剩菜。他动作斯文优雅,对桌上的剩菜毫无嫌弃之色。
就好像,他如今还是太子,而桌上也是佳肴美味一般。
倒是一旁的谢岑看得握紧拳头,他愤恨地瞪向戚明月。
戚明月好笑:“干嘛,想和我打架吗?你打的赢我吗?”
谢岑咬着牙不说话。他还真打不赢这个女霸王。
待朱景行用了饭,谢岑忙不迭收拾碗筷,生怕收拾慢了,女霸王又为难废太子。
等谢岑离开,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朱景行看了看窗户外,又看向戚明月:“我可以走了吗?”
戚明月却起身走到一边软塌坐下,她半躺着,一脚随意垂在地上,一只脚曲起放在榻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若是戚总兵瞧见戚明月这坐姿,只怕一个脑门崩就过来了。
而朱景行只是沉静地看着她。他见戚明月眼珠子一转,便知道她又有鬼主意了。
果然,下一刻他听见戚明月道:
“你把衣裳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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