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月一听便觉得若飞有故事,她赶紧道:“细说,究竟是是怎么回事?你抵押自己换来的那笔银子,到底去哪里了?”
若飞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他稳了稳心神,才缓缓开口:“我本名王若飞。家在南州城附近的一小镇中,原本家中有些薄产,前些年父母先后重病去世,家道中落,我一边为他人写信谋生,一边读书备考。虽说日子过得艰苦,但还能勉强度日。”
“后来我家隔壁搬进来一对父女,他们以经营面摊为生。那家的女儿名为小霞,小霞见我时常晚上读书,便时不时送面来给我吃。她见我衣裳鞋袜破损,还为我缝补衣裳。”
戚明月一脸了然之色:“你喜欢上了她?”
若飞叹气:“自打我爹娘病重,家中金钱耗尽,家里的那些亲戚便再也不来往,那几年,我尝尽人间冷暖,也曾有数次心灰意懒想一死了之。是小霞的出现,让我冰冷的心重新温暖起来。”
回想过去,若飞露出浅笑,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隐去,随之而来的是满脸苦涩:“后来,我们私定终身,约定将来我出头之日,便迎娶她为妻。但……还未等到那一日,小霞家里变出现了变故。小霞的爷爷过世,留下一份家产给小霞父亲和大伯父。那家产是南州城的一间铺面。小霞父亲想要这间铺面开面馆,便要折算一笔银子补偿给小霞伯父。”
说到这里,戚明月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小霞家拿不出这笔银子,你便给了?”
若飞摇头:“我虽涉世不深,但也不是傻子。若是小霞父亲直接向我要钱,我怎么会轻易给?”
戚明月越发好奇了:“哦?那你最后怎么被骗了?”
“他们父女在我面前演了一出苦肉计。小霞父亲为了筹银子,要把小霞卖给南州城的青楼。小霞不从,她父亲便将她困在家中,我不忍小霞遭难,便偷偷潜入救下小霞,打算带她离开,不曾想却被小霞父亲抓住。小霞父亲说,除非我能拿出三百两,否则小霞必须进青楼。可我即便变卖了破屋,也只够几十两银子。”
“几日后,小霞父亲把老鸨请回家中要将小霞带走,小霞要撞墙寻死,我冲过去劝阻,老鸨竟看中了我,她说我若是愿去芳华楼当琴师,可给我三百两银子。我自然不愿去青楼弹琴,但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霞去寻死,于是我犹豫了。”
“在我犹豫之时,小霞父亲说,他若是盘下那家店面,一年之内定可赚回三百两银子。”
戚明月咋舌:“你不会信了吧?经营买卖可没那么容易!”
若飞苦笑:“那时的我如热锅上的蚂蚁。若是我不答应,小霞可能就活不成了。于是我和老鸨约定,她借我三百两,我在芳华楼弹琴一年,一年后我若还上银子便可赎身。”
“听起来没那么简单。”
“不错。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之后我来到芳华楼弹琴。因为和老鸨有约在先,我不能随意离开芳华楼,只能盼着小霞来看我。起初小霞每隔数日都来看我,后来她告诉我,虽然她和父亲盘下那家店面,但客人不多,因为那家店的陈设装潢都太旧了,需要更换新的,可他们手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了。她担心这么下去,一年内无法赚到为我赎身的银子。”
戚明月又气又心疼,她猛拍了一下桌子:”你不会又上当了吧?”
若飞一脸惭愧:“我那时骑虎难下,我若真不能赎身,便要在芳华楼待一辈子,那跟要我死有什么区别?在小霞的诱惑下,我又向老鸨借了两百两。”
说完,若飞呵呵笑起来,他笑得凄凉,比哭还难看:“小霞拿到那两百两后,就再也没出现了。”
“我等了许久不见小霞来见我,便托人去寻她,后来才知道,小霞父女根本没在南州城中经营面馆。他们那时也不住在原先的地方了,我又慌又怒,便想方设法去找小霞父女,后来老鸨终于告诉了我真相:小霞父女是骗子,而她一开始就是小霞父亲请去演戏的。她说小霞父女一共拿走了五百两,加上利息和她应得的好处,我必须用八百两赎身。待满一年后,我若拿不出银子,就必须接客还钱。”
听完若飞的故事,戚明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她既同情若飞,又觉得他真笨。
“你卖身出银子给小霞父女经营面馆,你就没想过去面馆查证吗?”
若飞苦笑:“我从未想过小霞会骗我。我无知幼稚,不解人心。书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读书十多载,却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我想一开始小霞父女选中你为目标,就是因为看中你的单纯无知。算了,都过去了就别想了,你赎身后有什么打算,继续读书吗?”
若飞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一年的遭遇让我明白了许多曾经不懂的事。接下来要做什么,我要好好想想。对了戚小姐,你和那位公子的故事呢?”
“倒是没你的故事那么复杂。那个人负了我,又想纠缠我,我便趁机给他一点报复。”
若飞一愣:“报复?怎么报复?”
他话音未落,戚明月忽然靠近他,伸手将他下巴托起。若飞被她这动作弄得一惊,只见戚明月冲着他呵呵笑:“一晚上八百两,再也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你还犹豫什么呢?”
戚明月一面说着一面向若飞使眼色。
若飞领会过来,他望向戚明月,面露犹疑:“戚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只要这一晚,你便肯出八百两银子?”
戚明月立即从怀里拿出那几张银票放在桌上:“本姑娘自然说话算话,今夜过后,银子就是你的了!”
若飞点头:“那就如姑娘所愿。”
随后,若飞伸手隔着衣袖握住戚明月的手腕,缓缓起身,戚明月便牵着他往床榻走去。
两人一左一右在床榻上坐下。虽说是做戏,但他们一男一女如此亲近,若飞多少有些不自在。
戚明月眼神示意若飞继续,若飞神色窘迫,在戚明月目光催促下,干脆起身去解开帘帐的挂绳。
两边帘帐倾泻而下,将床榻上两人遮住,只剩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戚明月听到屋子里传来一丝动静,她顿时脸露笑意,身子向若飞那边倾过去,同时脑袋凑近若飞的脸。
眼看戚明月的发丝要挨上他的脸,若飞心里一阵紧张,他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耳边忽然听到“刺啦”一声,随后床榻前的帘帐像是被什么割裂,整齐落下。
与此同时,又是“叮”的一声响,戚明月抬头看向床柱,只见床柱上钉着一只匕首。
显然,帘帐正是被这只匕首割裂的。
戚明月收回目光,看向屋内,只见靠近窗边的地方,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身高腿长,穿着一袭墨色衣袍,面上覆着一张墨色面罩,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深不见底,目光直勾勾锁住戚明月,饱含情绪,也不知是怒还是怨。
戚明月不由得好笑。
她其实并不太理解朱行景。若说真是对她一往情深,当年又为何那般辱她。
若说对她不在意,今日又为何这般姿态?
难不成还真的再一次对她动心?
这种反反复复的感情太复杂,戚明月不懂。但不妨碍她借此让他痛苦。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扬起眉,笑得若有似无,就好像猫逗老鼠一般。
朱行景并未回答,他看到戚明月身边的若飞,目光一冷:“让他出去。”
若飞本能感觉到了危险,他也不想介入两人之间,便打算起身离开,却被戚明月抓住手腕,她冲着朱行景冷笑:“他为什么要出去,该出去的是你。我花了银子,他今晚是我的。”
朱行景手心微握,他又看向戚明月,语气多了几分无奈,就像是哄着调皮捣乱的孩童一般:“你可以恨我,报复我,但不应该以伤害自己的方式。”
戚明月拽着若非的手腕:“伤害自己?你可真是自作多情。我承认我对你是有一些报复的心思。若是一件事能让你不痛快,我会更乐意去做。但今日这事,除了报复你之外,我本身也是乐意至极。喜爱美人,怎么会是伤害我自己呢?”
“别闹了,快跟我回去。”朱行景心乱又气急,语气也跟着加重几分。
戚明月神色一冷:“本姑娘的事,你少管。还有,该回去的是你。”
一个被软禁的,而且发了疯的废太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若是被其他人察觉,那么他们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化作一场空。
两人目光对峙,谁也说服不了谁。
夹在两人中间的若飞恨不得原地消失。但他的手腕被戚明月拽着,根本逃不了。
终于,还是朱行景妥协了:“你真看上了他?他有什么好的?”他平静的语气掩饰不住酸溜溜的味道。
戚明月嘴角弯得老高:“若飞自然是好的。他长得好看,风度翩翩,还会弹琴。”
朱行景目光幽深:“他有的,我也有,而且比他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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