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昭大吃一惊,命暗卫留在山上保护李挽,自己骑了马立马赶往罗子镇。
他昨日里吩咐暗卫先看住李家,打算等看完李挽忽再去李家查探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李当年被偷的其他线索,没想到背后人动作这么快……
他一路疾驰下山赶往罗子镇,到了镇边时,和一顶从镇中抬出的小轿擦肩而过。
骏马飞奔带起的风吹起了轿上的帘子,轿中,一个少女一身红色衣裳端坐着,脸上挂满了泪痕,怀中抱着一只小狗,嫩白的手指摩挲着小狗脖子上的红绳,眼泪滚落在狗狗柔软的皮毛上。
走出小镇,四处人少了,跟在另一侧的婆子撩开帘子看了眼,顿时吓了一跳,“哎呦,姑娘您可别哭了,回头哭肿了眼睛可怎么好!要是伤了身体,这老爷——”
她本想说这老爷夫人不得心疼,少女冷冰冰的看过来一眼,婆子将要出口的话就哽住了,心虚的转了话头,“这可是大喜的日子,哪里有这样哭的,您就是再舍不得老爷夫人,也该收收眼泪,这要是真伤了身体……”
少女嗤笑一声,“真是怕我伤了身体,还是怕我惹得那人不喜?”
睫羽上犹自挂着泪珠,但眼神却十分凌厉,那婆子讪讪的关上了帘子,在外面小声嘀咕了句,“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切!”
轿内,赵月秋软和了眼神,轻轻拂过豆包的头,声音轻得犹如落叶,“可惜不能亲自去和他告别了,别害怕,等找到机会就送你回去。”
轿子摇摇晃晃,豆包迷迷蒙蒙睁开眼,不过片刻,又要睡过去。
赵月秋无奈的点点它的头,“吃了就睡啊。”
不过到底是怜惜豆包头上伤了一大块,一只腿上还打着缠带,不忍心再扰它。
罗子镇在身后越来越远,赵月秋泪光明明灭灭,最终化作沉寂。
李元昭赶到李家时,李家门口正围了一大群人,仵作已经进去查看尸体,捕快堵住了门口。
李玉在门口哭得伤心欲绝,“娘!爹!你们这是怎么了……”
街坊邻居都在议论纷纷,
“这李家小女儿也够可怜的,这一下子爹也没了,娘也没了,就剩下一个哥哥了!”
“这个哥哥现在还回不来呢,我听刘翠花说他儿子不孝顺,前几日和家里赌气后就要离家出走呢,你没看现在连人影都见不到?”
“真的假的?我昨日里来刘翠花家里借镰刀,李大柱不是说他儿子是去南边进货去了么?”
……
“这刘翠花也真是的,挖个野菜也能把自己给吃死……”
暗卫在衙门来之前已经进去查探过,李刘二人都是因为误食一种药材而死。
这种药材平时和其他的草药一起服用本是固元所用,但如果单独食用,却是会让人先陷入昏迷,接着在昏迷中因无法呼吸而死。
这种药材在罗子镇周围的山上很少见,因形似一种野菜,以前发生过不少误食的情况,后来官府派人在周围山上进行了大面积的搜查,这些年已经很难再找到这种药材,药铺配药用的也全是单独种植的。
从昨晚到今天,暗卫也一直守在则附近,确认无人可以进去。
李元昭将目光缓缓移向李玉。
李玉哭得鼻涕眼泪都花成一团,她知道别人都只是在随口议论,但每听到一次诸如“这丫头倒是逃过一劫”“真是巧了,这丫头今日竟未吃饭”等内容时仍忍不住心底发颤。
她心里暗自念叨,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昨日柳枝不见了,她娘便让她去找找,她找了半天找不到,便打算在外面逛到中午时再回家,,谁知道遇上了来镇子里买东西的小表哥——
“表妹?你怎么在外面?”刘金生主动上前来打招呼。
李玉挎着脸,“我家小丫鬟不见了,我娘非让我出来找。”
刘金生一听这话,山里闪过一丝嫉妒,他家里整日未吃得喝得发愁,他这个表妹家都还有专门做工的丫鬟,要是自己能娶了表妹就好了……
李玉没看见刘金生滴溜溜转的眼睛,还在一个劲的抱怨,“李挽也是,人都不见了,幸好没把家里银子拿走!”
刘金生一听到李挽走了,顿时兴奋了,自从小时候摔断腿的事情后,他就一直有些对李挽发憷。
他可管不着李挽为什么不见,最好能走了就永远别回来了。
他又反反复复向李玉问了好多遍,李玉不敢说出李挽不是她的亲弟弟的事情,被问得烦了,直接就说李挽是被她爹娘赶走了。
刘金生摸了摸怀里的欠条,想到过几日赌场还要找到他追债……他不由得起了别的心思。
小表妹家可还是有间金铺的。
又想起今天根本没有赌过瘾,要是以后能常去赌场该多好……
看了眼李玉干干净净的小脸,刘金生心里有了主意。
“表妹,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家旁边的旭哥儿?”
李玉果真眼前一亮,用力点头,“记得记得,就是不知道他人去哪里了。”
刘金生故意夸张地开口,“人家是被他亲爹认回去了,听说他亲爹还是什么什么官呢,这几日旭哥回到乡下祭拜他娘,就住在二婶子家里呢!”
“真的假的?”李玉半信半疑,不过想想以前旭哥家里确实只有他和他娘,他娘死后,他就一个人走了,旭哥长的那般好看,还真有可能是个当官家的孩子。
刘金生再接再厉,“可不是嘛,旭哥儿还想我问起你呢,依我看,他还对你有那种心思呢!”
李玉顿时羞红了脸,半推半就,“真,真得问起我了?”
“千真万确!表妹明日若有时间,我带你一起回去,没准你还能和旭哥再续前缘呢,那你可就享福了……就是,你这——”
李玉正想得入神,一听刘金生顿住了口,立马追问,“我这怎么了?”
刘金生挠挠头,眼睛在李玉身上打了个转,“表妹你长得那是一个好看,可这衣服也着实有点旧了,人家旭哥现在可是有钱了,咱们也不能让人觉得寒酸吧,我今儿可路过那巧绣阁了,那儿可有套新样式的衣服,你要是穿上,那可真是仙女一样的,保准旭哥儿一见你就迷得转不开眼!”
李玉面上为难,“巧绣阁的衣裳太贵了,我爹不会给我钱的——”
刘金生揶揄道,“表妹,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你家里的银子放在哪儿了?”
李玉想起今早看到自己爹娘从床底拖出箱子的事情,眼神不由得有些闪躲,刘金生也不催她,只在旁边拉长了声音,“这要是真能做得了旭哥儿的正妻,那可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可惜我没有亲妹妹,唉!”
李玉眼神闪烁,想到以后自己出行也能像那些员外家的夫人一样奴仆成群时眼睛都要泛红,但是——
“银子由我爹看着呢,我,我怎么去拿?”
刘金生暗暗吐槽,银子不由你爹看着,还能由你娘拿着不成?
想起自己这个姨母每次回刘家可都是扣扣嗖嗖的,从没见帮衬过刘家什么,一看就是个在李家也唯唯诺诺的主儿。
李大柱要真是不在了,自己还是帮了这个姨母呢!
他这边下定注意后,凑到李玉耳边,压低声音,“表妹,我有个办法……”
李玉把那棵绿苗苗揣在袖子里回家后,直到今天上午才找到机会。
李大柱今早不想吃粥,刘翠花便单独为他煮了点菜糊,李家厨房角落里本就还有半筐野菜,李玉趁着刘翠花没注意,把自己怀中的那一颗也扔了进去。
又在厨房磨磨蹭蹭直到看见刘翠花捞起野菜堆上面的几颗菜洗净切碎才出去。
从窗户处看见李大柱靠在床边的身影,李玉心里有点打颤,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
表哥说了,这只是可以让爹爹睡得熟一点的东西,等自己得了旭哥儿的喜欢,自己可就能给爹爹请更好的大夫……
……
等李玉兴冲冲拿了钱出去到了和刘金生约好的地方时,刘金生却推脱他今日有事,需要改日,李玉面色郁郁回来,就看见家门口围了一大群人——
她爹她娘都去了!
她再傻,听了仵作的话的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但是她怎么敢去找刘金生,这可是自己亲手放进去的,要是被人知道了,自己也得跟着坐大牢!
“我过来借刘婆子家的锄头用一下,谁知道一进来就看见刘婆子睡在院子里……”
旁边,捕快正在按例询问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李元昭不敢继续久待,怕暴露自己,让暗中人顺势查到李家然后查到李挽。
他初听消息时最怕的就是暗中人已经查到了李家,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暗中人动得手,想起昨日探子汇报回来的关于李家的情况,李元昭目光幽深地向着李家院中看了一眼。
这刘李二人死了也好。
想起李挽还在山上,李元昭先去镇上见了侍卫,吩咐他们尽快查探,京中来了消息不管差没查到,都务必在五日内回去。
侍卫们一头雾水,却也不敢追问。
侍卫首领李山倒是若有所思,立马应道,“是,公子!”
说完便带着人继续出去四处查探。
门外,一身短打戴着斗笠的中年男子刚从客房中出来,一路目不斜视地下了楼。
天气逐渐转暖,客栈楼下有个卖桃花的婆婆,一边走一边吆喝,一不留神眼看就要撞到了中年那你这身上,中间男子脚尖一旋,旁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中年男子就已经到了客栈门口。
京城更加靠北,温度也更低些,这会儿桃花类的花木只能零星见到几个花苞。
探五站在树下,百无聊赖地数着脚下的蚂蚁,探七用手肘捅了捅他,“你这几日怎么回事?老是问老三有没有消息。”
探五白了他一眼,“说了你也不明白。”
探七一愣,转过头来就要直接擒住他的手,探七自小一股子蛮力,要真被他捉住,痛是真的痛,探五弯腰躲过,眼看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就要动起手来。
一支枯树枝破风而来。
两人一顿,立马立正站好。
不远处,虞景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剑,冷冷向二人扫来一眼。
探五探七本以为要挨罚,谁知虞景深提了剑似要离开,二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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