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就是这样的经过。”神宫拓也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我，自己则抱着吉他坐在一旁的转椅上，说几句话就拨两下弦。晚饭后，我们和千鹤阿姨草草报告了一天的游玩行程，就在拓也的卧室里商讨接下来的打算。
光标最后停留的界面是姬川供述的匿名论坛，除去天狗目击情报外，还有不少耸人听闻的帖子，像是自称救主的少女预言末日而此前已应验了无数大小事故，迟迟未至的南海大地震将在本世纪的最后半年里联动东海板块让整个日本沉没，不明通路魔持刀歹徒在京阪沿线夜袭行人云云。总之夸大的谣传占了半数，光是浏览标题翻页的功夫，我就顿生困意，上下眼皮打起架来。
“别在刚开始的地方就放弃啊，我之后还要进行周密的调查。界人你表现得再有兴趣一点，不然我即将付出的努力显得相当不值。”
“抱歉。”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神宫拓也递给了我一本书，是姬川辰美的《山茶自刎》。
“于是日语阅读就交给界人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是答应了对方要给反馈吗？”
神宫拓也回了我一个神秘的微笑，“你猜。”
像山茶一样死去。书腰上的文字只给我留下了一个沉重的悬念，玫红色的骨朵从幽暗的墨绿中间滚落。
“是怎样的小说？”
“读读看不就知道了？”拓也自己也还没翻过的样子。“但应该是比较严肃的东西吧。毕竟姬川也是那种性格的人。”
我点了点头，再次用手抚过封面，准备白天挑个时间再读。
“界人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玩的吗？”拓也问，“不过我明天一定要去次电器商店了。如果跑不开，就让折也陪你去吧。”
“暂时没想到。没关系，我也有些事情要处理。”
“面具店吗？”
“嗯，这是一件。”父亲龙玄平静的睡颜此刻仍封存在隔壁房间的箱子里。在来京都之前，我就已经准备好了计划拜访的店铺名单，当然如果扑空一无所获也在预想之内。
见我迟迟不再补充，神宫拓也又拨弄了几下琴弦。
“你有什么歌想听的？我可以现场演奏。或者你看看那边架子上的专辑，那上面的我应该都会。”
虽然并没有真的要点歌的兴致，我还是起身移步把脑袋凑近了对方所指的区域。不出所料，上面大多是摇滚乐队的盘，还有电影的原声带。感受到背后目光的催促，我正苦于挑选，一盒从侧面看是全白的专辑引起了我的注意，而当我伸手把它取出后，却发现它就连正面也是全白的，反面同样，周身没有一个图案一个字。
“真亏你选中了这个。”
“这个是？”
“《凪》，意思是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澜。是青澤琉璃，现在叫明光琉璃出道前当地下偶像时期的作品。当时只贩售了100张，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在中古拍卖网站上抢到的。”
“地下偶像？”意料之外的词语从拓也的嘴里吐出，我不禁复述了一遍。本身对方提到的那个名字，我闻所未闻。
“嗯，是像唱诗一样的曲风，高洁的同时又有让人上瘾的魔性。被挖掘出道后，风格倒是改变得更接近大众审美了。”
“等等……她很有名吗？”
“咦，你居然不认识吗？”这回轮到拓也惊讶了，“不过确实人气还不至于远播海外，只是放在十多年前的话，在我国算是一线当红歌手了。再之后，她就和明光幸雄结婚隐退了。”
“啊，那个演员吗？”我对明光幸雄这个名字有印象。
“没错。不过界人你居然认识他，而不知道琉璃……”
“我有看过他的电影。”我干笑两声，音乐相关实在是知识的盲区。“那么拓也是很喜欢这位明光琉璃吗？”
“倒也不是。”神宫拓也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还特地高价收了她出道前的作品？”
“为什么呢？”神宫拓也喃喃自语着坐回椅子，重新架好了吉他，“一定要说的话，是因为我听过她的曲子。在我认识青澤琉璃前，我就在什么地方听过她的曲子。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是在她成为地下偶像之前。”
没给我深入思考的时间，下一秒神宫拓也就已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表情，奏响了第一个音符，随后空灵的缥缈歌声从腹中发出。
我屏息凝望着眼前的演出，直到余韵彻底离开了拓也的手，一度中断的思维才再次接连起来。
“如何？”神宫拓也问，“挺像赞歌的吧？”
“是有一点。但我觉得其实也挺像摇篮曲的。”
“哪门子摇篮曲这个调。”拓也噗嗤，“还没催眠就要被超度了吧。”
见到对方轻松的反应，我心中的疑虑放下了。不过一会儿自己再悄悄查查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位歌手吧。
“还听吗？”
“那就拓也即兴给我来一首吧。听完我想回房间休息了，今天走了不少路，累了。”
“说得好像不是去隔壁而是要花半小时车程一样。”拓也打趣道，“那就再来一首波士顿to京都樱花行特别remix即兴曲吧。”
“名字好长。”
在我的调侃中，神宫拓也已然完成了构思，在最初几个踌躇的音后，旋律便如泉水一般流畅了。在夜的独唱会结束不久，我就带着《山茶自刎》，回到了隔壁的客房。
但是和宣称的入睡相反，我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在观看青澤琉璃的视频前，我在搜索栏里输入了“玉虫制造”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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