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死寂，第二轮投票的结果很快公布。
黄鹤瘫坐在墙边，两眼无神地看着屏幕上映出的那张身份证正面照。其上的信息被马赛克抹得严严实实，唯有出生年月一行没有经过修改，昭示着这是个几万年前的老人。
饺子没看懂，问：“这是什么？”
黄鹤小声说：“是我以前的一个同事。”
那声音严厉地说：“黄鹤，你的罪名是盗取身份，为了逃脱未成年人防沉迷机制使用旁人身份证验证。”
“这算什么犯法？”这罪名是意料之外，美女拉起黄鹤道，“你就犯了这点小事儿，还好意思哭成那样？”
“我不怕被人发现我冒用身份，我怕死。”黄鹤又哭起来，“我不懂，这样也算做错了？我只是想打游戏而已。”
面罩上暗藏的毒素给出答案，黄鹤的哭声哽在喉头，整个人仰倒下去。东风快步上前扶住她，饺子紧随其后握住东风的手，东风彻底没了气息，美女和momo面面相觑。
铁皮墙壁轰然降下，那只机械胳膊又从狭窄的空洞里伸出来，钳住黄鹤的一边脚腕准备将她拉进去。饺子突发奇想，抓紧黄鹤的尸体道：“东风前辈，我们拽住黄鹤的身体，运气好就能跟黄鹤一起被它带到外头！”
黄鹤的尸体刚被扯进洞中，铁皮墙壁就立即降下来，尖利的边缘差点砍断饺子的手腕。还好momo眼疾手快把饺子拽回来，那锋利逼近的感觉使得饺子浑身冷汗，momo说：“看来发明这个游戏的人是铁了心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好在我们算是度过今天了，接下来不会再有投票。”美女看着那合上的墙洞，叹了口气背过身说，“牺牲了黄鹤确实对不起她，但她的死是必然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饺子当即就生起气来，拽住她厉声说：“什么叫必然？我们刚才害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有什么？别告诉我就算你和黄鹤是留到最后的人，你也不会把票投给她。”momo拦在美女和饺子中间，“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面对明天的投票吧。”
眼下不适合发生冲突，饺子悻悻地松开手，闷声找了个地方坐下。东风坐到她身边，momo也跟过来，挤出笑容故作轻松道：“别垂头丧气的，要是自己都不抱生还希望的话就绝不可能走出这里了。从这里出去以后，你最想做什么？”
“我……我想吃一顿饺子。”饺子闷闷不乐，说，“原定计划今晚我收拾完宿舍就去做兼职，看来是去不成了。”
momo不露声色，看向东风：“东风前辈呢？”
“我？”东风道，“我暂时不敢想那么长远的事情。”
momo没在她这里得到答案，又看向美女：“你呢？”
“我嘛，我也想不了长远的东西。”美女仰头道，“回家看看书呀玩玩游戏什么的，做些日常做的事就好啦。”
momo若有所思，也不再找话题。房间里安静得让人不适应，东风问：“把我们都问了个遍，那你准备做什么？”
“我想换个新的id。”momo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抬手搓了搓脸，“138I94508167G29Tc3618E137943Wiii1这个名字太长了，你们谁也记不得我的全名。”
“能记住就有鬼了，又长又带混英文。”饺子跟着笑起来，心情也轻快许多，“你打算换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没想好。”momo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动力，她抬眼看向对面的美女，“如果让你们换个名字，你们会用什么？”
“我不换，我还没收到这本书。”饺子继续我行我素，兴奋地扯几下东风的袖子，“东风前辈想换新名字吗？”
“我这个用了很多年了，是该换一换。”东风思索须臾，“改成用琵琶弹奏一曲半岛铁盒mini怎么样？”
这三人之间混得太熟会对自己不利，美女赶紧加入话题，说：“好啊，那我就改叫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PO。”
饺子跳出来打抱不平：“你怎么抢东风前辈的名字？”
美女正要和她说话，东风拉住饺子劝解道：“好了好了，到时候我就不叫那个了。”饺子只好作罢，东风把话题转移到momo身上，“你怎么取了个那么难记的名字？”
momo回过神来，回答道：“就是不想别人那么简单地发现我，”她顿了顿，条理清晰地说，“我的生活和这个游戏没有区别，我不想让网上认识的人知道自己现实中是什么样，更不想让现实中的人知道自己在网上是什么样。”
“有道理，是不该一眼就让别人认出我是谁。”美女跟过来揽住momo的肩膀，话里话外故意跟momo套近乎，“那我就改名叫popo吧，这样就能藏进许多个momo里了。”
momo礼节性地笑了笑，笑完才想起戴着面罩她看不见自己的笑容。momo道：“我们不能再让黄鹤那样的悲剧重演，下一**家打算怎么办，我们还没有试过平票的可能性。”
饺子积极道：“好，那我们就来试一试平票，约好了你们两个投给我，我和东风前辈投给你们当中的一个人。”
美女和momo看对方一眼，东风抢在这两人发言前说：“还是投给我吧，是我从黄鹤手上取走了手表。”
美女连忙道：“嗯，就这么决定了，投给你们两个。”
“你什么意思，明明不是东风前辈的错，第一个说黄鹤是策划者的人是你，”饺子看不惯她遇见麻烦就缩头的做派，站出来说，“你们想投给东风前辈可以，但是我和东风前辈也会投给你，别想着把风险全部交给我们担。”
“不行不行，总之不能投给我。”美女急得想窜起来，拉着momo说，“你帮我说句话呀，逼死黄鹤你也有份。”
“那不如我和她们一起投给你好了？”美女大惊失色，momo耸肩道，“开玩笑的。”
美女不依不饶道：“不行，你得发誓你是开玩笑，如果你下一轮投了我你就要被闪电劈死被台风刮走。”
饺子翻个白眼，momo竟然还真的起誓道：“我要是在下一轮投了你我就英年早逝身首异处。”
美女还想说话，东风出面调合矛盾：“好了，就聊到这里，明天按平票的标准投，投给我和饺子就可以。”
momo和美女同时看过来，饺子直跳脚，把东风拉到墙角问：“东风前辈，我们为什么要让魔族占便宜？”
那两人就momo会不会投给美女吵起来，东风趁机压低声音说：“是骗她们的，明天我们把票全部投给美女。”
饺子瞪圆眼睛：“要骗人？”
东风郑重地颔首，拿起留在身上的黄鹤的手表说：“是我和她一起害了黄鹤，合该让我和她一起接受惩罚。”
饺子保证道：“我不会投给东风前辈的。”
东风点了点头，两人坐下来准备休息。这间屋子里连个靠枕都没有，只能躺在地上睡觉。众人各自找地方睡下，东风面向墙壁，没头没尾地感叹道：“唉，要是能让我老板也来参与这个游戏就好了。那家伙拖欠工资还喜欢叫我陪她加班，我倒真想瞧瞧她在网上都做些什么。”
她看着墙壁，听见momo问：“手表在谁那里？”
饺子立即答道：“让东风拿着，我怕你们动手脚。”
美女撇撇嘴说：“那你们就不会动手脚了？真是。”
饺子自知理亏，心知越说越容易让她找到机会来索要，于是索性闭嘴。四人如此相安无事，今天实在是遇见了太难以承受的险情，东风揣着保管好手表的心沉沉睡去，夜半醒来时发觉手里东西不见，摸索着找了一会儿才在手边找到。
第二天被那催促般的播报声吵醒，众人面上犹有困倦，那声音一刻也不等就说：“第三轮投票开始。”
美女率先接过手表：“说好了，你和饺子每人两票。”
东风毫不在意地嗯一声。接下来手表交到momo手中，momo确认道：“算错了你们就要同时出局，不害怕吗？”
饺子坦然道：“我没做过亏心事，还不如叫那个人好好翻翻我的底细，就是看瞎了眼睛她也找不出我的错。”
momo按几下，把手表交给东风：“给你们来吧。”
东风和饺子接连选定目标，饺子心中格外担忧，若是平票会同时出局两个人，东风前辈就要不在这里了。
总不能让那两人自己投自己，饺子独自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对付那个看起来有些主意的momo，头顶那声音说：“真是令人欣慰的速度，想来你们都知道对方罪无可恕，所以能如此果断。本轮得票最高的人是，上网就是为了看美女。”
房间里安静几秒，饺子和美女同时问出口：“是谁？”
东风冷静地答道：“是你。”
美女震惊非常，问：“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
momo冷笑一声，笃定地说：“没有别人，就是你。”
美女一蹦三尺高，抓住momo声色俱厉地质问道：“你不是说不会投我吗？不是说好一起投给她们两个吗？”她又看向东风和饺子，“你们说话不算数，等着英年早逝吧！”
“我和东风前辈没有发誓，谁的誓言就应验在谁身上，”这两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饺子把这两人拉开，同样疑惑地问，“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你会被雷劈的。”
“我怕什么？该怕的是你！”momo猛地指向美女，仰天大笑道，“听到得票最高的会被公示网络身份你就急得把黄鹤拉出来给你挡枪，想必你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吧？”
事已成定局，美女知道互泼脏水也来不及了，后退几步竟然也笑出来，靠在墙壁上恐吓道：“你……你不是也配合我陷害黄鹤了吗？她们接下来就会把票投给你。”
面对威胁momo全无惧色，她直直望着美女，说：“我早就知道想要取得你的信任就要献祭掉黄鹤，那时贸然跟你作对很难带动别人把票投给你，枪打出头鸟，既然你是第一个诬陷黄鹤的人，剩下的人说什么也要把你票出去。”
美女气极，崩溃地问：“我惹你了？你为什么害我？”
“我没有害你，是我被你这样的人害了！就在前不久我的老婆就跟着一个你这样的人跑了，我最恨的就是你这样的人！”momo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仰头冲着天花板上的监控仪反过来逼迫将所有人带来这里的策划者，“快，赶紧公布这个人在网上都干了些什么，我要叫她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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