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心手中握着一把美工刀，低头看着脚边的孩子。
孩子不过十岁，身子躺在血泊里，一双眼睛紧闭着，他的胸口处有一个扎眼的刀孔。
林素心心中一紧，这样的伤势，恐怕……
她无力地瘫坐在了孩子身边，身子不断颤抖着，她的视线根本无法从孩子的伤口上挪开。
这样近距离的面对死亡，她的脑海就像被黑色的浪潮冲蚀殆尽，无法思考。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这孩子，已经救不活了吗？
“捅他一刀！”男人魔鬼般的声音响起，他正得意地看着林素心。
林素心摇头道：“我做不到……”
男人蛊惑道：“这孩子已经死了！你要是想救活着的孩子，就捅他一刀！”
林素心猛地将手中的刀丢向了远处，道：“不行！我做不到！”
“哈哈哈，你这么懦弱，连这个都做不到，还想救人？”男人嗤之以鼻道。
林素心捂着脸哽咽道：“我不懂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意义？人生本来就没有意义。”男人冷声道。
林素心不解道：“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有什么意义？人都是要死的！”
“可活着的时候就有意义啊。”
“像蝼蚁一样活着叫意义吗！”男人激动地拿着西瓜刀指着天。
林素心终于调动了男人情绪，通过刚刚的事，她猜测这个男人有通过掌控别人获得成就的快感。
她仔细观察了男人，发现男人喜欢用手指点别人，擅长发号施令，而且会不自觉的把弄手中的西瓜刀，这都是掌控欲的表现。
再加上男人对比自己弱很多的孩子下手，让林素心更加确定这一点，所以她在给他控制权。
但男人刚刚说的话，林素心怀疑他是否已经丧失了某些掌控权。
这会不会就是让男人发狂的原因？
林素心继续装傻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男人不耐烦地挑了挑眉头，像是看蠢货一样看着林素心：“这个世界上太多你这样的蠢人，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都不知道！你难道没发现吗？这个世界只属于成功人士的！当你失败了，你就什么都不是！”
林素心一脸迷茫，瞪大眼睛看着男人。
“真是个蠢货……”男人都被气笑了。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从我砍人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三分钟了，一个警察都没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素心总不能告诉男人，其实她就是警察吧？
“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所平民学校，说什么孩子是祖国的花朵，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杂草！不管是老师也好、警察也好，没人会真的在乎他们的生死的！”
林素心皱眉道：“也许这个世界没你想的这么黑暗。”
男人嗤笑道：“是么？我不就是个例子！当我有钱的时候，女人们对我唯唯诺诺，员工们对我毕恭毕敬，我就是king！”
男人越说越激动，他双眼通红道：“但当我得了绝症花光了所有钱，我就是个屁！女人一脚踹开我，员工背刺我，医院也把我赶了出来！”
林素心听到“绝症”二字，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她判断，和男人和平谈判的概率不高了。
男人众叛亲离、身患绝症、还杀了人，他根本就不打算活，能拉几个垫背的就拉几个。
在这种情况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理解你的心情……”
“你理解个屁！”
林素心的话被男人打断，他故意用手指去弹西瓜刀的刀面，“铛铛”声作响，以此来营造恐惧。
“一看你就是个蠢货，你又怎么能懂从天上掉到地下的感觉？”
“确实，我没有过你的经历，可能无法体会……”
男人再次打断道：“这就对了！”
林素心哑然，这个控制狂，只听自己感兴趣的话。
她仍坐在地上，配合地用手环抱着身体，装作一副当初就不该来，悔不当初的样子。
男人满意地继续说教道：“什么都不知道就学人见义勇为，在这个世界上，善良是最一文不值的！”
虽然男人说的屁话林素心一句也不认同，但她也得赞同道：“你说得对。”
“那当然！”
“你能再跟我多说一些吗？”
男人笑着朝林素心勾了勾手，道：“可以呀，只要你过来我这边，我还可以告诉你很多事情。”
“……”林素心愣着没动。
男人戏谑道：“怎么，怕了？”
林素心毫不掩饰道：“怕。”
男人想挟持她。
林素心暗叫不好，这男人又恢复冷静了，这种情况她很难找到男人的破绽，她必须把男人从保安室引开才行。
而且她现在很担心警察会突然出现，要是狙击手已经就位还好，要是来的只有警察，刺激到男人可就危险了。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我还以为你不怕呢，你看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男人用刀指向了教学楼。
林素心透过禁闭的窗户依稀可以看见里面躲满了人，有大有小，应该都是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
男人狂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没看到我砍人的样子？”
林素心如实回答道：“没有。”
“我就知道！”男人像是洞悉一切一般。
他挥舞着刀道：“刚刚想来救人的人全部挨了我的刀子，哪有人还敢过来？”
“……”林素心忽然沉默了。
她想起傅慎之身上的血迹。
男人继续道：“怕到说不出话了？”
林素心压低着头，她的身前就躺着一个死去的孩子，怒火在她的眼底熊熊燃烧。
她握了握拳头，道：“你知道吗？你说错了一个地方，蠢货。”
如果此时谈判专家在，一定有人会质疑她的处理方式，她不该挑衅事主。
男人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刚刚还唯唯诺诺的女孩语气极差道：“我说你是蠢货。”
男人皱眉问道：“我哪里错了？”
“你说你成功的时候是个king。”
“有什么问题吗？”
林素心向男人笑道：“你想知道吗？你过来我这边，我就告诉你。”
“……呵呵。”男人冷笑了一声，他尚存理智，并不打算过去。
林素心见引诱不到男人，冲他吼道：“你这样的人渣，就算成功也是个屁！”
“你放屁！”男人用刀指向林素心，怒目圆睁，面容骇人。
她继续道：“你连我这样手无寸铁的女人都不敢靠近，你这么懦弱，还能做点什么？”
“激将法？你真当我和你一样蠢？会中你的计？”
男人用刀扒拉了一下地上的腕表，阴森森笑道：“这分明是块男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同伙？”
糟糕！林素心真的没想到，男人竟然如此理智。
男人又看了看时间，趾高气扬地看着挫败的林素心，道：“蠢货就是蠢货，我和你玩够了！警察马上就要来了，等我先宰了那几只童子鸡！”
“等一下！”林素心企图叫住向保安室走去的男人。
可男人的脚步丝毫不减，林素心只好追了上去：“事到如今，我也瞒不过你，里面的确有我的孩子。”
男人敲碎玻璃后身形一顿，终于回过头去看林素心，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林素心趁机哀求道：“求你！求你让我用我的命换我的孩子！”
“呵呵，不可能。”
“那就让我跟孩子一起死！”林素心决绝道：“孩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男人扯了扯嘴角，笑道：“果然愚蠢。”
林素心也顾不上被骂，只求跟着男人一同进入到保安室里。
男人见林素心如此愚蠢，又没威胁，便拿刀指着林素心道：“你先爬进去。”
林素心如愿以偿地点了点头，用身子缓缓穿过满是碎玻璃的窗户，在她看不见的背后，是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
她的肉或是扎进玻璃里，或是被玻璃划破，疼痛让她支撑不住身体，猛然跌落在一地玻璃渣上。
男人见她狼狈的样子，心中快感更甚，有了林素心开路，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跳入了屋内。
此时的林素心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全是伤口，可她仍然把五个孩子护在自己身后。
男人将身子缩在墙后，像是在故意遮蔽身子，防止狙击手。
他理智的可怕，这是林素心这些年来遇到过数一数二棘手的事主对象。
男人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们，哼着小调道：“究竟哪个才是你的孩子呢？”
“……”果然是个变态，林素心怀疑他是反社会外加情绪失控，双重buff。
对这种没有同理心的人已经无法正常进行沟通了。
林素心不再说话，而是密切关注着男人的动作。
此时屋外传来了扩音器喊话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繁城区人民警察，你已经被包围了！速速放下武器，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林素心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想了一下想起来了，是王百川那老油条！
难怪警察来的那么慢，敢情是这准备等退休的混子！
现场交给他指挥，别说狙击手了，该有的布置都不一定有。
林素心这次真是穷途末路，对手刺手还碰上个猪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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