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一月上旬，恰逢周天，会考如期而至。
晨曦的微光透过了窗棂，敞开的金属门板反射着清冷的银光。
徐卿已经站在了考场门前，胸前的深蓝校徽锃亮无比，白裙在空气中随微风拂动，垂至腰际的黑发乖顺得倾泻而下，她总是习惯提前半小时到考场。
张开双臂，方便监考老师扫描，检查通过后，很快便坐在了她的座位号上，闭目沉思。
身侧投来了惊艳的目光，伴随着阵阵吸气声，徐卿置若罔闻。
另一边，略显破旧的小区居民楼里。
林煜罕见地起了个大早，一改往日的神采飞扬，耷拉着眼睛，睡意未消，白皙的手在度娘上飞快地打字：“马上要会考应该怎么学？”
搜索小圈滴溜地转了一圈马上就要出来了，内容纷繁复杂，标题五花八门。
标题1：物理会考牢记这些公式，临时抱佛脚就够了。
标题2：高中政治会考知识点梳理，你准备好了吗？
……
林煜盘腿坐在床上，左手抵在太阳穴周围，按了按，感觉头脑瞬间清醒了些，右手手指随便轻点进一个网页，浏览着网页的知识点，使劲往脑子里面装，神情间带了几分急躁。
马上就要考物理，她一个理科生居然还要看物理会考必背知识点。
要怪只能怪自己不信邪，才不久的文理分科硬是头铁地选了理科，明明高一最后一次月考成绩，文科领先理科三百多名，而且知识点也从来没有背过，就上课听一听，包括班主任在内，大家都劝她学文科，可她铁了心要选理科。
在手机上翻了有十多分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林煜便收起手机，将准考证塞了进包里，背起单间拉链包就往考试点走。
按照常理来说，高中会考通过率百分之九十以上，考试结果只有合格和不合格两个结果，合格的会用字母ABCD来细分等级。
物理和政治这些学科，考试命题的科学性规范性很强，出题人应该也不会为难，而且只有不到1％的不及格率，林煜心想临时抱一下佛脚应该能通过。
她不紧不慢地来到了考场，还低头看了眼时间，腕表的指针停在八点五十，再一看周围只有零星几个人了。
林煜这才大步流星地走起来，扫了眼考场分布图，径直奔着二楼上的17考场而去。
教室门口，一个监考老师正拿着黑色的扫描仪在门口倚靠着。
另一个监考老师是个严肃的年轻女人坐在教室外的那张桌前，戴着一副黑色的方形镜框，看起来一丝不苟。
“身份证，准考证！”
监考老师严肃的声音与林煜手上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发生。
林煜晃了晃手里的准考证，又把身份证也递了过去。
监考老师的手指压在身份证上，指节微微弯曲，像极了数钱的姿势。她的目光在证件和准考证间来回扫视，眉头越皱越紧。
半晌，她终于点了点头，却又忽然抬头，目光在林煜脸上停留了几秒。她的手指摁住准考证右下角，低声嘟囔了一句：“怎么感觉不太像呢？”
林煜的手指从口袋里滑出来，指尖苍白得近乎透明，修长得像是能掐出水来，迅速抽回监考老师面前的准考证和身份证，动作干脆利落。
“照片高P，老师理解一下。”她的声音清脆，尾音微微上扬。语气里更是透着几分张扬，仿佛在说“我本来就这样，你爱信不信”。
监考老师抬眼打量她：眼前的女生五官精致得过分，眼尾微微上挑，睫毛浓密得像两把小扇子，唇色红得像是刚咬过玫瑰，和准考证上那张乖巧的证件照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林煜站得笔直，下巴微扬，目光直视前方，完全不在意监考老师审视的眼神。她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领口随意敞着，露出白皙的锁骨。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耳侧，衬得那张脸更加妖艳。
“这照片……”监考老师还在犹豫，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高科技P图。”林煜打断她，耐着性子又解释了遍。
教室里个别同学“噗嗤”笑出了声，安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像是星火燎原般在教室里炸开，点燃了一串鞭炮。
前排的同学伸长脖子，目光越过椅背，盯着门口的身影。等看清那张脸，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监考老师的眉头拧成疙瘩，手指在桌面上敲得更急促。她刚要发作，铃声突然响起，尖锐的声音刺破空气。她只得挥了挥手，示意林煜进去。
另一个监考老师不知何时端了杯水，慢悠悠地品着。玻璃杯上的水汽在镜片上晕开一片白雾，扫描仪早被她扔在讲台上。见林煜进来，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下水杯。
“抬胳膊。”嘴上不紧不慢地提醒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快，态度有些敷衍。
等到铃声都打完了，她才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敲了敲脑袋，感觉脑子里空空如也，一个知识点也没有了，有些愣愣地坐在桌前，无视了周围汇聚过来的目光。
身前的徐卿在她经过时，迅速抬眼，发现是文理分科后的班级同学，又继续低下头思考。
林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察觉，恨不得立马捶自己两下，这脑子怎么这么不中用？
栗色卷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披在身后，灵动的狐狸眼尾处有颗细小的红痣，像是宝石似的点缀在上面，可惜神情恹恹，整个人蔫了似地撑在了右手上。
讲台上传来了塑料袋窸窣声，老师们正在拆卷子。
她拿着2B铅笔在手背上哗哒了两下，努力想写出两个可能用得上的物理公式，脑子却突然宕机了。
卷子挨着座位在一张一张地往下分发，林煜紧张地捏了捏笔袋。
监考老师的高跟鞋生在水泥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听上去越来越近了！
下一刻便到了眼前——
林煜从她手里接过了卷子，快速地扫视卷子上的题目，也不理会那人在她这里停顿的时间明显长了点。
第一面，不会！
她赶紧翻过来看看后面的大题，看能不能找到能瞎编上去的题。
背面，依旧不会……
这下好了，彻底死心。
林煜先用2B铅笔磨磨蹭蹭地涂了答题卡上的准考证考，又用0.5的中性笔写了名字。
做完考前准备，脑子里灵光乍现，想起了两三个公式，给每道大题都写了一遍，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能得一分是一分。
写完后，黔驴技穷——
林煜心如死灰地掏出了笔袋里的骰子，开始算题。
只不过，此算非彼算！这种算法全靠老天垂怜，托老天爷的福，能对几个算几个。
“第一题：下列属于国际单位制中的基本单位是……”
林煜正要摇晃自己的骰子，先看了眼题，发现自己可以做，简直是意外之喜，拿起了笔兴冲冲地填上了答案。
接下来摇骰子，填答案——B
摇骰子，继续填答案——C
写完前五个，口里振振有词地轻声念了遍，DBCAB，挺顺口，她往左边挪了挪试卷，继续看题。
徐卿做完第一面，手指轻轻翻动试卷，余光瞥到身后的人在用手摇骰子做题。唇角微扬，心中暗道：这人倒是有趣，骰子还能用来考试？不过，前五道题的答案，她记得是DCABA，林煜那套DBCAB，怕是只对了一道物理常识题。
林煜做完前十道，稍微松了口气，耳边凭空炸起一道严肃的女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跟前。
“拿出来！”
还是进门前的那个监考老师。
林煜无奈地抬起了头，依依不舍地将骰子送到对方的手里，耐不住嘴上还要欠欠地问了句：“怎么？骰子也能作弊？”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眨也不眨。
有的同学忙碌间，朝这个方向看了眼，八卦了下，并投以同情的目光。
徐卿继续往下做题，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听着旁边的动静。
监考老师严厉的呵斥声、骰子被没收时的无奈叹息，每一丝细节都清晰入耳，心里微微一动，这人倒是不屈不挠，明明被没收了骰子，还敢呛声监考老师。
身后的监考老师道：“只要是与考试无关的东西都必须交到讲台上来。”
一板一眼地解释完，高跟鞋哒哒地在地面再次有节奏地响起，不算很快，手上的动作却非常迅速，除了她的骰子，从不同座位上，还分别找出了硬币、卫生纸等等。
林煜托着下巴，望着剩下的十五道选择题，深深地叹了口气。
明明和这场考试最无关的是她的脑子，可是还要坐这里继续磨时间。
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怎么会这么快？
她抬头，迅速地扫视着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自己身前。
那人在写卷子的背面了，而且直奔着最后几个大题刷刷地写，几乎没有停过。
心底稳了稳，这背答案恐怕也没这么快吧！
林煜向外挪了挪椅子，准备发挥她5.0的大眼睛，迅速翻了页，凭借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很清晰地看到了卷子的左边，虽然下面被胳膊给压住了。
上面半张看上去是一堆很精简的符号，虽然有些符号不太认识。但是照葫芦画瓢肯定没问题，不假思索地往卷子上写答案。
第一道大题完了，把自己写上的公式划了，一看就没有人家的靠谱，才刚抄到第二道应用题的一半，对方已经把卷子翻了过去，身子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往桌前凑了凑。
林煜停顿在某个公式上，无法下笔。
卷子被遮挡地严严实实，她连名字都看不到，更别说答案了。
十道选择题做完，还剩十五道没做的，大题做了一道半，还有最后一道，填空题全都不会。
运气爆棚，十道选择题全对？
还是醒醒吧，怎么可能？林煜丧气地趴在桌上，叹了口气。
手表上的秒针不停，静得几乎能听到表针走动的声音，交卷走人的也不少。
林煜等着结束铃声的最后判决，木木地靠在墙上，像是蔫了的孔雀，已经无济于事。
叮铃铃……
震耳的电铃声，在空气中迅速传播。
铃声响起的前一刻，徐卿将试卷立了起来，整理整理准备交卷，余光瞥见林煜迅速抄写，心里不由得暗笑：这人倒是机灵，临阵磨枪还能抄得这么顺手。不过，她抄得完吗？
交卷的铃声刺耳地响起，徐卿站起身，余光扫过林煜的试卷，见她终于停了笔，嘴角微微勾起，心里莫名生出一好奇。
在铃声快要响起的前一刻，前面试卷立了起来。
林煜那叫一个眼疾手快，一分钟创作一个奇迹。
写完全部的选择、填空后，她终于停下了笔。
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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