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贤妃卧在美人靠上小憩,宽阔的椅背身侧落地有一件沙胎琉璃釉透雕进士及第图插屏,高脚梨花木凳旁供奉檀案,一点静静燃烧的龙脑散发出幽香。

削冰为贤妃打扇时,身上也不可避免地席染了味道,罗衣翠鬓上到处都是。

今晨陛下来过,向贤妃报了一则消息。

凉州戍卫军正缺一个团练使的空缺,这几年屡有边患,加之民生艰难,凉州刺史苦心孤诣案牍劳形,终于因公殉职,原团练使顺理成章向上顶了他的职务,而现在却有了一个位置缺口,亟待填补人才。

明帝有意擢拔军中新秀,但挑来捡去都不满意,这些年苗子奇缺,尤其西北边防,年轻人锦衣享乐惯了不愿到边地吃沙子,应征入伍的府兵也太多循规蹈矩之流,庸碌平常,不够拔尖。与其如此,明帝心中琢磨,不妨让老四去凉州历练一两年。

贤妃听了明帝的话差点儿傻眼,忙道:“陛下还得深思熟虑,知行让臣妾宠着长大,确实缺了点骨气,但他一向是安分守己的孩子,样样都不算出格,在玉京待灌了,哪里扛得住西北的风沙?”

明帝深恨他目光短浅,沉声道:“妇人之见。能说出这话来,朕的老四真是让你娇惯坏了!”

驳斥得贤妃开不了口以后,明帝道:“朕尚在潜邸之时,就随大司马出征漠北,朕之太子,也在这个年纪,有了统领兵马司的能才,团练使一职虽苦,却是在磨砺他的性子。前些日子朕考校了老三老四的功课,你这母妃究竟是如何当的,君宪有熊韬豹略,君宜却成绣花枕头!”

贤妃自从冷宫里出来,虽然不再得宠爱,但也极少被明帝说过如此重的话,登时作声不得。

明帝道:“朕知道,给老四订了与苗家的婚事,你心中满意,只盼他今早成家,可未曾立业如何成家?苗太傅是朕的老师,他对老四一向颇有微词,朕定下婚约,人家心中尚且不满,如今婚事得到明年方才举行,朕让君宜去凉州任职,也是令他砥砺德行,收敛心性。否则以他现在的模样,朕怎么豁得出脸占了老师的嫡孙女来配他。”

贤妃当然不敢再反驳,连声称是。

但送走明帝之后,贤妃又满面忧愁,凉州团练使的职务倒是喷香,可她实在不想骨肉分离。

邱氏看出娘娘的心烦,也忙来劝解。

贤妃支起一双眼睑,错愕道:“你也觉得是好事?”

邱氏知道任是说得天花乱坠,贤妃也只沉溺于骨肉分割的苦楚,不如直接切入肯綮令她头脑清醒:“娘娘细想,陛下为四殿下花费的心思,可不必太子爷少了一星半点。”

话音刚落贤妃果然从美人靠上直起了身子,伸手叫邱氏来搀扶,邱氏将她扶正,贤妃一臂握住了邱氏的手:“你说得对啊,陛下刚指了这么好的婚事给老四,又让他去凉州戍卫军,你说这是什么态度?”

邱氏道:“老奴不敢说。”

她越不敢,贤妃越高兴。

贤妃把袖子一招:“你去把知行给本宫叫来,就说本宫今日脑热,要见他。”

邱氏“暧”一声答应,连忙去唤人。

过了午后,贤妃重新整装,在漱玉宫前的玲珑亭招待君知行,君知行以为母妃真的头疼脑热,直奔亭榭之中来,“母妃!”

贤妃霎时什么病痛都好了,起身一把钳住君知行的胳膊肉,掐得他呼哧喊疼,贤妃将他领到回廊前,着削冰和邱氏望风。

见母妃脸色神秘,似乎喜从天降,君知行虽然还不明白是什么,但也不禁被感染,心中欢快。

接着贤妃就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你父皇今早同我说了,因选拔不畅,凉州现空缺一个团练使的职位,你父皇想将你打磨一番,将来好有大用处,你过几日就收拾行囊,去凉州。”

君知行人傻了,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母妃,你说什么?”

去凉州?

那是多么贫瘠荒芜的地方,就在那寸草不生的广袤边疆,吃着塞北黄沙喝着特产西北风,用不了几年,他这身子骨就报废了。

贤妃也嫌弃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白眼道:“不过一两年,你也就是在军中供个菩萨职务,真以为是让你上阵杀敌不成?”

可就算是如此,这也不行!

君知行跳脚,结结巴巴地回绝:“母妃,我才刚和璎璎订了亲事,为什么现在就要去凉州那么远的地方?”

贤妃蹙眉道:“你这亲事稳固么!你别以为你父皇给你指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就可以高枕无忧,就拿你父皇的话说,现在你这出息,配得上苗璎璎?”

母妃向来不说如此重话,今天居然劈头盖脸一顿,将他鄙夷到了泥土里。

君知行何曾受得了这个,眼睛眨也不眨地拒绝:“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如今好容易与璎璎订了婚事,这几日,她们出双入对,彼此正是浓情蜜意之时,爱情的甜蜜让他冲昏了头不可脱也,要这时抛下他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到西北去扎根两年,说什么他也不能干。

这玉京城中觊觎璎璎的可不止他一人,端他瞧见的,卫平侯沈溯就似乎图谋不轨,这实在太不安全。

再联想到,璎璎的表哥,还有她的古板爷爷,似乎都不怎么待见自己,君知行心里就更怄气了。

“没出息!”

贤妃勃然大怒,长身而起。

“你可知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你若不去,自然有人削尖了脑袋想上。”

君知行吭哧道:“谁爱上便上!反正我不去。”

贤妃怒气难遏,扬起手掌,劈手打了君知行一记耳光。

“啪”地一声,清脆至极。

君知行错愕地看向母亲,“母妃,你从来不打我。”

贤妃恨铁不成钢,虽然后悔,却也晚了,口中仍未半分妥协:“你父皇膝下,除了太子,适龄皇子不过就你们两个,你若是不去,不就白白将机会让给君至臻!”

君知行不明白:“那就让我哥去,又有什么不好,他不也是母妃的儿子么,有他在一样为母妃的脸上增光添彩。”

听他说话贤妃就来火,可没什么办法,谁让自己生了这么一个不上进的东西。

君知行捂着吃痛的面颊,一边牙疼一边懊恼。母妃为何如此心急,难道兄长前去不好么?

凉州是什么好地方不成?锦衣玉食养大的,他一向手无缚鸡之力,跟兄长那种练家子完全不能比,怎么看都是兄长去更合适,母妃何必把目光投放自己身上。

贤妃怒其不争,“我要是知晓你样样不如君至臻,早十年前就该将你如同太子一般丢进军营,那时你父皇提出让你们跟着你们太子二哥学,君至臻倒好,日日跟在太子屁股后头学本事,你却朝三暮四,成天跟着姓沈的到处打茶围。”

说起这事,君知行面皮一阵红:“母妃,都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了,您提这茬儿作甚?”

早年他入学翠微书斋前干过的混蛋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约莫就因为这些传出花的风流名声,太傅对他比别人都严苛。

但他早就金盆洗手浪子回头了不是,那些荒唐账早就翻篇了,母妃突然提起打茶围这事儿做什么?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因为父皇的申斥母妃的怨怪,和先生的暗含指责,早就暗中翻篇了,连素来与他朋友相称的璎璎都不知晓。君知行唯恐母亲说漏嘴,报与璎璎,连忙就此打住。

儿子自己生的,一撅屁股便就知晓他拉的什么屎,贤妃白了一眼,心道掉进情爱旋涡里了,温柔乡即是英雄冢,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雄鹰壮志。

贤妃暗中忖度:此路不通,或许只能从苗璎璎处着手。她不是太傅嫡亲的孙女么,大事上应当不至于含糊,像个庸脂俗粉,只贪图眼前之欢。

贤妃独自于玲珑亭上下盘桓良久,最终,她抬起眼眸,向削冰说道:“削冰,将苗璎璎给本宫请来。便说上次的茶果子,她还要知道做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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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失败后,卿卿被夫家放还,得到了一笔家产和一间大宅作为抚恤。

谁知前小叔见色起意,日日爬她墙头调戏她。家里没有男人,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卿卿下定决心,要养个男妾在家里头。

淮安世子谢律,矜傲贵介,容色昳丽,形如芝兰玉树,质如华茂春松。父亲是割据一方的淮安王,母亲是前朝唯一的公主,他是当今三分天下时局中公认最可能实现一统的俊彦。

一日谢律从小娘子花窗底下经过,那头羞答答抛出来一颗绣球,正中他怀。

谢律抬起头,那小娘子玉娇花柔,千般风情在一身。

至此,谢律成了卿卿的“家养男妾”。

卿卿以为自己捡了宝,宠他爱他只恐不足,听说他身世凄惨,便将最好的全给他。

殊不知男人以心为囚,步步运筹,一世为她遮雨瓦檐,护她百岁无忧。

小剧场:

城里传得风风雨雨,淮安世子近来早出晚归,退了与魏国的亲事,是在外头养了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前小叔本来不信,直到有天,他照例爬卿卿家墙头,只见一男子上树替她摘柿子,卿卿扶着梯,担心忧愁地望着她柔弱不能自理的男妾。

男人一抬头,前小叔吓得一个倒栽葱摔了出去:“世世世……世子!”

卿卿:“阿郎,他说什么?”

谢律面不改色:“他要柿子,我们施舍他点吧。”

阅读指南:

1.本文双c,1V1。

2.女主贪财小心机,男主腹黑带点茶。

3.设定天下三分,类三国,其他全杜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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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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