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躁郁

橘红与灰蓝交织的霞光下,是行人渐少的街道。

离忧回望那南风馆的大楼,想到被自己整得说不出话的彦佑,噗嗤一声笑了。

“萱萱,你笑什么?”

“我笑啊,有时候自己也不能免俗。压抑太久了,是该释放释放自己性情的。”该生气就生气,被打压就还手,肆意张扬直截了当,多好。方才,她对彦佑的捉弄,就做得顺心遂意、行云流水。

“释放性情?”锦觅很是不解,是指仰天大笑睡大觉?还是胡吃海喝一顿?可是这些萱萱一个都没占呀!

“这些你现在还不懂,”离忧转而黯然。锦觅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没想过探知些什么,她内心的沉郁孤愤也就无从说起,“以后也许你会明白的。”她望着远处黄色带红的云霞转为深蓝,也许不久就要埋没到漆黑的夜幕之中,这些她都知道的,她只是倦了,想归家静静地待上一待而已。

“啊?”正如长辈们总用“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了”来搪塞孩子的提问一样,锦觅不禁纳闷,以后真的会明白吗?明白以后呢?不过她才不会为这些复杂的事纠结太久,是以下一刻便转了话锋:“对了萱萱,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戏院?”

提起这个问题,离忧仍是一肚子火气,回头将锦觅白了一眼,沉了沉气才说:“刚回到家,就发现随乐倒在桌上、随缘被点了穴道,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问了他们才知是彦佑在作怪,不放心便到街上寻你们,一来二去便寻到戏院了。”

她一路寻至,竟发现自家涉世未深的青葱苗子,竟然被教着去赌钱、逛花楼,甚至去南风馆,还差点被粉衣小倌占便宜……顿觉像被坏坯子拐了娇贵女儿的老父亲,气不打一处来。

锦觅本来想说再等等扑哧君的,觑着气炸炸的萱萱,一阵心虚,她委实不知戏院是盛产风月的地方,扑哧君也没跟她说明白,这下人恐怕不能等了。葡萄般的黑圆眸子滴溜溜一转,她决定还是“怂”点为妙,忙扯出一抹笑:“我们先回去吧!扑哧君……反正他也认得路。”说罢,她就自己先在前面蹦跶了。

离忧听着锦觅的怂话,只无奈地将头一摇,又见她快步朝前走去,愣了愣,轻哂。“锦觅,方向错了,这边走。”

“啊?哦!”锦觅很快调转方向,又走在前面了。

自她们走后,一道浅蓝色身影从戏院偏僻的一侧墙角慢慢走出,朝前面一青一紫两道背影望去,眸光澄澈而柔和,沉着些许释然,些许忧伤。

方才不现身,是怕在戏院门前遇见,会让她们尴尬,却又想远远地看着她、听着她说话,即使只是这样,他也会感到幸福。

踽踽独行数千年,他知道许多事是自己怎样也求不来的,也早已冷了心、淡了性,成为众人眼中超然物外的上仙。唯独她,让他感受到久违温暖的她,他怎么也学不会放下,总想着,远远看着、听着都是好的。这就是所谓的牵绊吗?

不,远远不够。一路走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锦觅是如何挥霍她的耐心,如何无视她的疲倦与忧愁,看着她一步步从开朗变得沉郁,连笑容都失去了昔日活力的,他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

当他见她从戏院走出、听她说“释放性情”那一刻,他心底是涩然的,不是不信她,而是惊惧于自身连不信的资格都没有——她从未应允过他什么。

如果她能爱他,哪怕只有一点点,只要她说一声“是”,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换得一个陪伴她、呵护她的位置,哪怕就此削神籍、贬下界。可是,她不愿……

“哟,今日刮的什么风,竟能在这大街上得见夜神殿下。”彦佑付了酒钱,估摸着和锦觅隔一段路了,才走下楼来,没想到却在戏院附近见到了润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是锦觅她们回家的道上,人影早不见了,霎时会意过来:“大殿也见着锦觅和离忧她们了?”

润玉收回视线,负手走近,沉眉凝视着对方:“彦佑,你做惯了风流公子。今日,连润玉的朋友都带到这戏院来了,你让本神情何以堪呢?”

彦佑不耐烦地“唉”叹了声,今日出门本该翻翻黄历的,不然怎么会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润玉正欲问责,忽见一道耀眼的火红流光划过天际,为本要转入寂静的夜幕增加了一片跃动的亮红。亮红旁,还有一道紫黑色的魔气。

“旭凤、鎏英?”

“不好,那是锦觅离忧的所在。火神又要寻她们麻烦了?”

“不是麻烦,旭凤是去还锦觅灵力的。”话虽如此,润玉望着天上那道灼灼红光与黑沉紫气,到底有些忧心。旭凤此行虽说是还灵力,可他对离忧似乎有很深的误解,两人相遇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至于鎏英……她曾说过想要与离忧切磋,此来也许是……这般想着,他环顾一下四周,寻了个偏僻的角落,便化作浅蓝色流光离去。

“啧啧,不知是小葡萄面子大呢,还是小萱草面子大,竟引得天界两位上神聚首。不行,我也得跟上去看看,说不定还能赶上一场好戏呢!”说罢他便大大咧咧地变作一道绿幽幽的流光离去。

“妖、妖怪啊!”城中居民见有人“嗖”的一下飞天,止不住直嚷起来。

走到家附近的林子,锦觅指着漆黑天幕中两道流光,惊呼:“流星!”又觉得不对,并起双指将仙力凝于双眼中,观察其中气息。“到底是仙还是魔呀?”

离忧下意识地将锦觅护在身后,察觉到来人是谁后,松了一气,却又心生迷惑:他们来这做什么?

流光降落,正是两位认识的人,一则高马尾紫衣衫,手持棕色魔骨鞭,似要蓄势待发;一则藏青色宽袍服,肩下缀以小块方形彩绣,低调而不失华贵,然这衣服的主人,步伐却稍嫌大了些。“你们果然来了人间,让我好找!”

“火神?鎏英公主?”锦觅见他们煞气逼人,心慌慌,从萱萱身后探出头来,“你们是来打架的?”

“非也,凤兄是来还灵力的,我嘛,”鎏英抢先走出几步,一边兴致盎然地看着离忧,一边握着卷成团的魔骨鞭,拱手道:“离忧仙子,上一次你跑得匆忙,鎏英还没来得及请教呢!”

离忧亦拱手回礼,婉拒道:“鎏英公主见笑了,离忧术法平平,不是公主对手。”

“离忧仙子过谦了,能不动声色地潜入我栖梧宫,又岂是泛泛之辈?”旭凤冷笑地插了一句,似乎非要逼得她与鎏英动手。

“离忧既然不愿意,二殿与公主还是莫要为难了!”有人自林间缓缓飞下,落在离忧身前。

“润玉仙!”

“润玉?!”

润玉颔首作应,袖手一挥,将她们挡在身后。“二殿,鎏英公主。”

旭凤将鎏英一拦,挑眉地看看自家兄长:“大殿原来知道她们在人间,可害得兄弟我好找啊!”咬音极重的,正是“兄弟”二字。

润玉显然听出来了,略带歉意地道:“是我不好,不该隐瞒于你。二殿可是要还锦觅仙灵力?”

“灵力?”锦觅越过护在她身前的萱萱、萱萱前面的润玉仙,直视旭凤:“你们果真不是来打架的?”她对魔界不熟,并不知道魔界有崇武好斗的传统,只觉得这般莫名其妙又气焰嚣张地前来切磋,肯定是不怀好意。

旭凤倨傲地睨向她那头:“本神说过的话岂能不作数?你且过来。”

“萱萱……”锦觅对灵力的渴望已经被挑动起来。

离忧本无阻拦的心思,但回顾身后目光灼灼的锦觅,又瞧瞧不远处的旭凤,忽地想起了两人的“缘分”,禁不住双眉一拧,有些迟疑。

“离忧……”润玉察觉到她的不安,遂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离忧看着身边眉眼温润的人,心中有了一丝了然,微微一点头,便没有再横加阻拦。

锦觅就在这当儿绕过他们走到旭凤面前,大大方方地摊开手:“灵力!”

旭凤对她毫不掩饰的姿态似有不忿,翻手一抬,一颗鹌鹑大小的赭红色珠子浮在掌上,“一千年的,拿去吧!”轻轻一推,那珠子便往锦觅方向飞去。

“锦觅,小心烫!”离忧急喝道,然而锦觅已被火系灵力的珠子烫得胡乱甩了手,连连后退。

“啧啧,二殿下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啊!不知道水火不相容吗?”一道绿色身影闪现,在锦觅后退之际扶住了她的肩膀,另一手则以术法将地下的珠子吸附过来,送到锦觅面前。

锦觅见他掌心躺卧着那颗赭红色珠子,好像一点不烫,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碰,却见彦佑将手移开了。“扑哧君?”

“珠子还是烫的,再碰就变成葡萄干了。”彦佑打趣她。

“啊?那我不要了。”她退离几步。

“锦觅,让我看看你的手。”离忧掰了掰锦觅蜷缩的掌心,不严重,只是起了个红印子,随手拂过,印子便消了。

锦觅将手掌细瞧一番,欢呼:“不疼了!”而后回看彦佑,狐疑道:“扑哧君,你不觉得烫吗?”

“呵呵,我皮厚!”彦佑扯扯笑容,烫肯定烫的,但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下表现出来吧!

“这颗珠子——”锦觅托着下巴思忖了下,转向旭凤,装出一副持重模样:“火神殿下,你我属性相冲,恐怕我无福消受啊!有没有别的法子?”她眸子亮晶晶的,一脸诚挚地看着旭凤。

旭凤见她丝毫不怪自己大意造成的烫伤,眸子仍旧如此的真诚,不自在地撇过头,道:“自然是有的,只是我暂且没将那灵物带出来,过几日再带给你?”

“好吧!”锦觅大度地点点头,又眨眨葡萄样的黑亮眸子,好奇道:“不知是何灵物啊?”

“旭凤所说的,应当是能缓解火性灵力的水灵珠。”润玉在离忧身边停下。

“水灵珠……”离忧听见他细细沉沉的声音,低着头不语,仿佛心事重重。鎏英见她这般没斗志的蔫样,自然也没了切磋的心情。

反倒是彦佑,十分热情地将旭凤等人请到了别院,暗喜:有客人在,总不至于再让他吃青菜白粥了吧!

旭凤在人间的衣服,不是黑色,也不是暗蓝,偏紫,更接近于藏青。

至于润玉在人间的衣服,网状内衬、碧蓝软缎外披那套,灯光和阳光下的色泽不同,有时像天青蓝、有时像薄荷绿,作者就没分清过,统归为浅蓝了。(细枝末节,与文无关,只是记下一时的创作心境。)

这一章的修改:加了两个省略号、一个感叹号,主角互动增加了三句,算是细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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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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