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文】世界寂静时

Monarch的总部,一座方舟,静静悬浮在第四维度中。Percival站在甲板上,双手抱臂,浓黑如墨的短发被覆上淡蓝的雾霭。他正透过防御立场静静观察维度中交织纠缠在一起的时间流,紫绿异色的双瞳映照出时间流的蓝白色光芒,仿佛已然被宇宙的伟力吞没。

而这里,是第四维度的中心。

“哒—哒—哒——”

不远处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Percival知道那是Palamedes,回过头,他看见Palamedes的双眼中闪过交错的淡金色光芒,显然是动用了异能。“一些不该存在的时间线分支和主干缠绕在了一起”,对方一边说,一边眨眨眼,抬手给自己滴了滴眼药水。“现在你可以尝试把它们分开了,但暂时先不要处理多余的分支。”

Percival闭上双眼,虚空中似乎浮起紫色辉光,将时间流最外层的部分剥离。

“只能做到这样,【时间】Chronos不回来,终究不是办法。”

“但我刚才还发现了一点小状况,20分钟后开会的时候再一起说吧。”Palamedes揉了揉眉心,不知从哪掏出一只保温杯,拧开盖子轻啜一口,然后转身离开。只留下Percival扭头凝视着时间流,瞳中蓝白色光辉流转,看不出情绪。

······

会议室,Gawain趴在桌子上盯着水杯,浅色的魔力在杯子里打转,制造出一个小小的漩涡。看到Percival等人纷纷落座,她立刻坐起来,将水面抚平,收起魔力。

Palamedes首先清了清嗓子,眼前浮起小小的金色法阵,将视野共享给在场的所有人。

“第四维度的基本粒子比以前更加混乱,这里虽然没有任何改变,但它的“底层代码”已经和原来不同了。有人感到任何不适吗?”

所有人用眼神回答他,他们什么都没感觉到。

Geraint捋着他的胡子,浓密眉毛下的一双小眼睛看向Gawain,她也注意到他,并摇了摇头。他们在众人中的等级是最低的,但仍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

“总之,我建议先回到主宇宙,我需要去检查一下,而且在这里待太久没什么好处。”Palamedes收起了他的视界,于是人们眼中怪异的发光世界消失了。

主持会议的Lancelot闻言发起投票,最终Palamedes的提议以10:1得到绝大多数的赞同。Lancelot看向投了反对票的Percival,给他发送了一条精神短讯,“离开吧,你的目标不在这里。”

Percival抬头看着Lancelot,他感觉到Gaheris已经分出部分意识去了方舟的控制中枢,而Lancelot向他点点头,瞬息之间,这艘方舟已经从第四维度中消失。

与此同时。

一片寂静的茫茫星河之间,【时间】的概念实体Chronos缓缓恢复意识,祂,好吧,现在是“他”了。他刚刚尽全力将那个特殊的时间回溯,“预言中万物的终焉”至少被推迟了近十年。但现在,时间流与他的联系似乎断开了,只能等待自然恢复,Chronos只希望不要出现太多乱子,如果一些负面的概念实体醒来……糟糕透顶。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因为概念的躯壳不需要视力,就没有给自己制作一双真正能用的眼睛。现在Chronos失去了概念实体标配的感知力,看不见任何东西。其他感官还可以正常使用,宇宙飓风和辐射还不能对他的躯体造成伤害,但现在不宜直接暴露在宇宙中,他用仅剩的能量幻化人形,人形态常穿的兜帽盖住了无用的眼睛,准备降落在最近的星系。

这里是宇宙最繁华的地方之一,Trappist-1联合星体主星。

Tp1主星有着最高水准的防御安保系统,哪怕有突发事件也有纳米巡逻机器人快速处理,反异常波动立场覆盖整个星球表面,这里受到时间反常的影响也是最小的。而由于Tp1主星发达的经济和超高居民福利,这里长大的普通年轻人大多自带一种清澈又愚蠢的气质,往往不知道天高地厚。不少年轻人照常上街,甚至部分商家也不在乎官方发布的安全声明,选择富贵险中求。

Chronos到达这里时,瞬间察觉到了是主星的防御立场保护了这里。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前往其他星球查看情况,只得等待时间之河与他联系的恢复。但只一会儿,他便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对人类的世界一无所知。

要说他活了这么久怎会如此,上层叙事者不得不拿旧纪元的电子设备举一个例子。旧纪元的人们不像现在的人们在出生时就会获赠一块空白芯片,植入大脑或身体就可以直接连上星网。他们使用的电子设备需要主动链接网络,当联不上网时,只有下载过的内容可以被正常查看。

现在Chronos就是一种断网的状态,身为近乎神明的概念实体,他存在于无数时空,接受的信息盈千累万,当他使用人类的大脑,自然无法接受巨量的信息,脑内只剩下了人类最基本的常识和刻骨铭心的时间的意志。

Chronos单手靠在一面光滑的,似乎是玻璃的墙上,摸索着前进。但不一会儿,或者说几个小时,几天??本该是一片黑暗的视野中出现了几团乱码,但又快速恢复正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感觉不到墙壁,他似乎摸到了一些黏糊糊的肉块,或者什么都没有……不对。

Chronos感受到了东西,光滑,冰凉,是很正常的墙壁。他还听见跃迁引擎的声音,商家的推销广告,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以及在他不远处小声说着话的一男一女。

“那是个瞎子吗?我记得复明技术不是早就有了吗?”

“别说了,万一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看他那衣服也不像穷人啊。”

窸窸窣窣好一会儿,Chronos感觉到两人的声音被放大了,想来是在接近他。

“你好,你需要帮助吗?我可以送你一程。”

二人得到了沉默,良久,才听见面前身穿长袍的兜帽怪人用一种沙哑、艰涩的,好似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奇怪语调说:“我不需要。”眼前人似乎想了想,补上一句,“谢谢。”这句听起来正常了许多。

两个年轻人仿佛并不在乎,那个留着一头仿佛从来没梳理过的金发的年轻人很自然地和Chronos搭话。“我是Matthew,这是我的妹妹Martha,我们俩都是Tp1联邦大学的学生,正在休年假……”。没有管哥哥的长篇大论,Martha下意识的向Chronos挥手打招呼,当然,他看不见。

“我们俩本来打算做点义工之类的找点事干,顺便刷点学分,结果这安全警报一响,正规义工组织什么的肯定都关门了,我们只能出门遛弯……balabalabala,诶看你衣服不像是Tp1的人吧,一把年纪了还看不见,不如我们俩带你熟悉熟悉这里顺便练习一下照顾残疾人怎么样?Tp1绝对好玩的balabala……”

“哥,你都要把人家给吓跑了。”Martha扯扯Matthew的袖子,小声说。而街边已经有不少人在瞄这边,尤其是看着这个穿着奇怪但又不像任何一个Tp合作文明访客的瞎子。

Matthew挠挠后脑勺,“总之,你不回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嗷。”

眼前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轻轻嗯了一声。一头金发的社交狂热分子就已经很高兴,好像找到了新的乐子。Chronos也没有感到这奇怪的热情有什么的不对,他本就不理解也不在乎那些。

兄妹俩人拉着Chronos上了交通工具,这是一辆普通的家用飞梭,蓝白色内饰,有一个没开启情感锁的ai,但胜在足够宽敞干净。

这回是Martha先发话,“额,hi,我该叫您什么?大哥,叔叔,爷爷?”

Chronos其实不知道他具象化出的面孔长什么样子,他只是默默放下兜帽,露出无神的浅灰色眼睛和灰色半长发。他好像听到有男声在嘀咕着,开了眼了,居然长这样。

Martha转身狠狠的瞪了Matthew一眼,双指交叉比了一个警告的手势。Matthew却笑着对Chronos说,“那既然如此,我们直接叫你名字怎么样兄弟?”,“Chronos。”他重新戴回了兜帽,用一种奇怪的语气的回答道,似乎是想更活泼些地与二人交谈,但刚有起伏的音调又被生生憋了回去。

确认他真的看不见,Martha和Matthew仿佛松了一口气,全然没注意到兜帽怪人默默勾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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