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暑假伊始,我从林站搭高铁到梅北。因为太想念老公了,何况在家也无所事事,顺便把婚纱照拍了。

梅北是个宜居的地方,人来人往,桥上缠绕满灯,半夜热闹得很,他邀我出门走走。

我要躲去窝里,将棉被将自己卷起,空调吹得起鸡皮疙瘩。他只得跑来挖,先生常常对我很坏,一定要把我捞出来。

我红唇白齿骂他:“大坏蛋。”他不怒反笑:“多骂几声,再去散步。”

被迫只得出来,从门口走到桥下,脚底踩着地下的沙砾,发出细细的声响。

风将头发吹起,人果然很多,桥下湖水悠悠,他牵着我的手慢慢走,讲着修建桥的故事,其实风景早已忘记,只知道走过九曲十八弯,路过看见灯雕,自然免不了俗要拍照,幸好两人都戴了口罩,看起来不算丑。

我一边比划着一边教他拍照,要蹲下来才能将我拍高高,他单膝蹲下似求婚,一瞬间觉得这人原来也可以如此帅气。

礼尚往来,也要给他拍,指挥他站在雕塑旁,他仿若从未拍过照,举起剪刀手又要放下。旁边的阿姨小孩都排着队等照相,匆匆忙忙看镜头,我被他胆小慎微的模样吓到。

录完视频我心满意足收起手机,攀着他的手往前走,怎么走到尽头又折回去,看着别人骑着单车在风里尽情摇摆,出租车闯着红灯摇摇晃晃。醉倒在晚风吹拂的晚上。

走得又渴又饿,原定去的公园,到了门口就往回返,小卖部琳琅满目的饮料,谈恋爱之后,他只拿了凉白开,我却升级喝上了饮料。明明不能喝的,抵不过我死命纠缠。

他终究心软。这就是我拿不准他爱不爱我的原因。有时我希望他强硬一些,他却处处以我的想法为重。但他又熨帖的给我多买了一瓶矿泉水。

半路他还是将饮料夺走,递了水给我喝。豆沙冰又凉又甜,早已喝不下,自然顺水推舟喝了凉白开。

对景色其实没怎么留意,只记得走累了,吃的寿司格外香甜,楼下的餐店早已吃了遍,我问他吃不吃,他说你点了就吃。

吃完了都觉得好吃,又多吃了好几个,才想起他硬是拉我去散步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我长胖。

隔天,我正在房间里写回忆录,他便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公园逛逛。因为没事,加上我确实应该走动走动了,难得去闲逛一下也无妨。

“那我去找你。”我笑着应下。

中午就已梳妆打扮好,骑着脚踏车去他上班的地方,沿途的景色都很漂亮,我在水泥地上缓缓骑行,看着湖面上的水微微泛起涟漪,心里说不出的舒服。于是一边看风景一边骑到小区门口等到他下班。

他向我走来,伸手拿过我的珍珠包包。骑着单车跟在我的后边。

我们骑着脚踏车经过隧道,穿越人行道,他告诉我桥上缠绕的灯是他们公司弄的,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埋的是什么他都知道,我觉得这座冰冷的城市瞬间充满温情。

骑到半路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口渴,他拐着弯去给我买水。来到小路的对面后,马上就到公园了,可惜我已经有点疲倦,便又返回到广场去吃晚餐。

吃了那么多家饭,我最喜欢的还数鸭血粉丝,一碗粉丝上铺着鸭血鸭肠,粉丝特别顺滑,还可以无限加粉,我们一边闲聊,一边悠闲的用餐。

我拿着微博的热搜给他看,在那里义愤填膺的发泄情绪,他却能从一些细枝末节敏锐的察觉到文字背后隐含的信息,有时候我惊叹于他的观察能力。

话说回来,当我们聊完这个话题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

出了餐饮店,再走几步就是书店。我认为清吧的艺术感更强,然而要静下心来长时间阅读,书店自是最好的选择,以前我在广州读书的时候,经常去“西西弗书店”,那时候正在忙着升学考试,西西弗的形象正好与我悬梁刺股的努力相贴合。如今确是“覔”,觅的大写,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们何尝不是将近三十年才遇到对方,店名与如今的心境又相吻合。

我推给先生自己最喜欢的作家东野圭吾写的一部作品《嫌疑人X的献身》,自己拿着《山茶文具店》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读纸质书总是比电子书的速度要来得快,指尖划过书籍,重新回到水里的鱼,大概读书也需要些许庄重和敬意吧。在在书店里看书确实能让人精下心来、专心致志。

书店里除了书以外,还有很多玩具、橡皮擦、圆规、笔记本、钢笔,可惜价格贵得惊人,想买本笔记本来写读后感,也因此打了退堂鼓。

回来的时候,先生跟我聊起其中的一些片段,我拉着他拐进小道,两人谈得不亦乐乎,最近阴雨连绵不断,回到宿舍收好衣服,他又叮嘱我要去看医生,大半夜才勉强睡着。

那时候本来打算去博物馆的,但因为连日雨水破坏了出游的好心情。算来,我真正跟他去过的景点也只有万佛寺了。

暑假很快过去,我们又被迫分离。回到宿舍的念头是应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之前我一直住在教师宿舍里,当然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那里。任何家具都是可以被省略的,房间里回荡着自己的声音。

也有想过购置物品,然而却迟迟没有行动。地面是水泥做的,很容易起灰,我深陷于自虐的情绪无法自拔,自然无暇去打理。还记得他第一次来到我的房间,摇摇头说:“你的屋子太空了,应该好好的布置下了。”

我把他送出门外,转头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现在热得受不了,立马在网上买了一件空调,京东送货极快,没几天就帮我安装上,空调的风赶走了暑意,在这炎炎夏日中给我带来了凉爽。

真是没想到,我一个随性的人,居然有在这里安家的错觉。嫌房间东西太少,又买了些棕色的泡沫垫铺在地板上,这样我就可以不穿鞋在上面走动,如果累了,还可以躺在上面休息一下,实在是太过美好。

当然,锅碗瓢盆不可避免的要洗刷一遍,连带着煮饭的木桌子也一并拿到走廊上去晒太阳,否则他们会腐朽,长出菌来。

我把衣服一块洗完,晾到衣架上。又把电脑换了个位置摆放。房间一下子拥挤了好多,这样的房间才适合住人嘛!

*中秋

门禁在认识先生之后变得似有可无,所以半夜我们还在小城晃荡,他说难得跑一趟,自然要与我消磨时光,虽然我更想在家里抱着躺着。

老妈宫里打出的灯光,与月色一同晃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我们就着栏杆旁走动。窸窸窣窣蝉鸣,伴着曲乐,在大街上回荡。

不厌其烦的在熟悉的小路绕了一圈又一圈,走了一遍又一遍。难得十二点还可以不回家,路边的烧烤摊都收了,还舍不得,又缠着在家里坐一会。

哪里有那么多话说,仿佛前二十几岁是哑巴,如今治好了,说着胡话,要形影不离还不够,巴不得揉进心里吃落肚才肯放心。

母亲倒是能谅解。眼见得越来越和颜悦色,一大早看见先生在门口,她总是喜笑颜开,那模样好熟悉。恍惚回到上学时光,友人等在外面,她总是说:“同学,来等我家小婉一起去上学么?”

如今等在外头的,是爱人。

我一如既往地慢悠悠,以前是慢悠悠的收拾书包吃早餐,现在是不紧不慢的无效化妆。

然后跟着他一路走一路逛,东边做客西边玩,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总想要抱抱。得到别人同样生孩子的祝福,顿时手中若接了烫手山芋。转身让他抱,他笨拙的抱着,四肢僵硬,小心翼翼,秉着呼吸。

两人逛到大半夜也不回家,脸埋在他的后背,闻着香味,疑心被下了蛊,越发像八爪鱼缠着他,可惜我只有两只手。

缠到灯火都闭眼,万户入了眠。一瞬间好像回到高中时代,遗憾没有高中就认识。

但如果是那样,他估计早被我爸打断腿,我也没半夜不着家。

如果我能将所有的东西都诉诸笔墨,不用太过考虑别人的看法,兴许写下的文字记录保存会更多。

然而我实在不像这种人,哪怕他说了上千万遍的如实表达,我依旧拐弯抹角贪图精准艳丽工于技巧。

我着迷每一个字眼,里面散发着檀香的气息,遣词酌句中要可见我之严谨。

他不喜太多比喻,恋天然去雕饰,不过他总愿意看我表达,孜孜不倦听我描绘某种场面。也会不厌其烦提醒我应该看病吃药,瓶子空空又要看医生。总是觉得挂上电话我又要流泪,未免把我想得太脆弱。

中秋节那天晚上,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闺蜜家喝茶。不过隔了一条街的距离,他说:“我送你吧。”

恰好有女伴同行,我摆摆手让他回去,他非要送我出门口,同行的女孩子都要笑惨:“快回去吧,保证平安给你送回来。”

才坐没一会,又问我要不要来接我回家,我想天色已晚,也就没有推脱。

耽搁了一会才下楼,就见他已立在街上等我。跑过去麻利的爬上车,他第一时间问我:“在闺蜜家有没有喝水?”

得了,知道我光顾着聊天,肯定忘了喝。绕到家里给我带好水,才悠哉悠哉的带我去逛公园。

过了几天,他以前的同学来做客,我准备出门去公园看人家唱潮剧,一脚刚踏出门就被他塞了满瓶水,“带着,要喝。”

“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只是泪腺有些发达。”

“可是我觉得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他摸着我的头。

我曾问他,“你看我记录了那么多美好的东西,以后我们吵架了怎么办?”

他很冷静地回答道:“你要知道,爱情并不光好的一面,吵架也是爱的一部分。无论好的坏的都要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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