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汗多，湿着睡怕你不舒服。”
此时天将亮未亮，背光站在窗前，人影仿佛被蒸汽包裹，影子雾蒙蒙的。
“呼……是你啊……吓死我了，别误会，我没想你那么多，咱俩都是男的能发生什么啊。”周一精神放松，身体酸痛感也跟着回来了，戒备放得彻彻底底，掀开被子：“就是做了个梦，怪吓人。”
肖里不看他，径直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买来没怎么穿的睡衣裤，铺天盖地地扔给周一，转身钻进卫生间洗脸刷牙。
周一被兜了一脸，体力才恢复一点就忍不住嚷嚷：“你干嘛？！天女散花啊！捂死我得了！”
肖里拿着刷牙杯接水，装听不见。周一这人有个最大的特点，爱生气，但忘性也大、不会真生气，通常那些只是莫名其妙为了生气而生的气没几分钟就不记得了。
等擦干净脸再回到床前，‘气包子’已经穿好睡衣盘腿坐床边玩手机了。
肖里问他：“现在还难受吗？”
周一专注于手机，不抬头：“不难受，嗯……昨天晚上，麻烦你了，谢谢啊。”
“应该的，你先歇着，今天……”
“肖里。”
“嗯？”肖里停下动作，“怎么了？”
周一蹭蹭鼻子，说：“入戏这么快，怎么不去当演员？”
肖里一言不发看着他的眼睛。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周一放下手机，摆手的同时眼睛不断在肖里和屏幕之间来回，“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没有义务和责任照顾我，怎么能说应该呢。”
你又不是我的谁，太上心难免给人过于入戏的错觉。
不过肖里是真的很体贴，周一清醒后多少能回忆起一些前一晚的细节，老妈骗自己相亲，对于相亲对象的概括倒是没骗人，非常好，不只是优秀，值得一个‘好’字。
高于同届水平线的薪资、领先大多数同龄人的自生存款、身高体型加不输明星模特的颜值、成熟稳重、小时候是三好学生长大了是三好青年……诸多闪光点。
昨天饭间周一偷偷看了老妈对‘相亲对象’的描述，十分详细，当时如果多长一个心眼，未必不会猜到那个人是谁。很明显了。
钥匙扔上铺了，肖里没回应周一的解释，摸上钥匙就走，关门前给他留了一句话：“我去市场买肉，还有什么想吃的给我发微信，刚落汗别出门着凉。”
“哦，哦……谢谢。”周一挠了挠头，完蛋，不会是生气了吧？我这破嘴。
周一的担心其实是多虑，肖里根本没生气，只是不知道能说什么，不如暂且默认了误会，这时就能显现出忘性大的好处了。
呼呜——
一股妖风刮过，肖里缩了缩脖子。
出来太早了。
宿舍小卖部要中午开门，超市八点进客，在回与不回的选项中，肖里最终选择骑车去远一些老居民区附近的早市看一看。
扫了一辆座椅干净的速冻单车，蹬风火轮似的冲进‘赛道’。
花费时间较久，光骑到早市天就已经亮了，好在收获颇丰，未来两天如果周一不走，够吃一阵子。
肖里门开一道缝，没看见人，先听见一声元气满满的问候：“你回来了？”
床上没人，桌前没人，声音怎么好像在卫生间？
拎着塑料袋循声找去，周一果然在卫生间，他不爱运动又挑食，衣服穿在他身上除了肩膀以外的位置几乎看不出一点骨感和形状，衣服松松垮垮像化了一样，背影仿佛被法杖巨大化的墩布头……
太瘦了。
肖里：“嗯，你在做什么？”
周一回答：“把昨天衣服洗了，我鼻子现在不太灵闻不出来，但出汗肯定要臭的。”
“放着吧，我来洗，你……怎么还开的凉水？”肖里拧着眉毛，严肃平白的表情绷不住了，“还记得自己是个病号吗？想去医院了？”
“哎哟没事我不去，你想都别想！”
“起开。”肖里声音不温柔，动作也不温柔，攥着周一手腕从水池里拔出来，毛巾把两只手裹成一团使劲地来回搓。
“你……”你突然凶什么？！谁出汗了不换衣服不洗衣服？
话到嘴边周一忍住了，出门前才不小心惹到人，现在须得千万小心。周一啊周一，你可真是成熟了，再见面满打满算尚不足一天的时间都忍住好几回了。
“一楼有洗衣房，吃完饭我去洗，你回去躺着，饭好了叫你。盖好被子，我开窗通通风。你……”
周一没耐心听，忙说：“好我知道了。”
刚走出卫生间，又折回来：“……谢谢啊。”
肖里：“……”
病号被赶回床上歇着，默默钻进被子趴着，露颗脑袋在外面看肖里进进出出，一会儿弄衣服、一会儿弄菜。
难得细致观察的时间，和高中比起来变化真大，不那么单薄也没有穿校服时那么文弱的感觉了，搞IT的健身是不是必备项目？听网上说，好一点的IT公司都会配健身房、配置个人健身指标、为了员工能更好的服务于项目无所不用其极？
不戴眼镜了，对哦，前两年见好像已经不戴了，什么时候摘的？他现在能看清吗？长时间盯屏幕会不会不舒服？公司既然这么周全，会不会给技术一线的员工配护眼的镜片？
嗯，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上次两家聚会在外面吃，没机会展示，如果肖里学会做饭，那么全家就只剩自己一个人开火即炸锅了。是不是因为食堂不好吃？还是因为贵？被迫学会了？
他……
无数形象与记忆切片进行对比，原来大学时期肖里可的成分少得可怜。为数不多的已知项大多是从父母们口中得知，仅依靠语言塑造起来的形象始终单薄。
“肖——里——”
抽烟机声音停了，锅铲叮叮咣咣地翻动，肖里问：“怎么了？”
没有噪音了，周一不用扯着嗓子喊：“你什么时候摘的眼镜啊？能看清吗？”
肖里：“能。”
“那你……”
轰——轰——
抽烟机又响了，响得颇有节奏，颤抖着怒吼：你——闭——嘴——
周一只能无聊得躺在床上刷手机，风刮猛了钻纱窗，他就连头带手机一起收进被褥，切换护眼模式，一会儿查查微信、一会儿看看漫画。
房东和中介音信全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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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十人工作室拒绝简历，精心制作的作品集连阅读记录都没有，淦！
“周一，吃饭了。”
“哦！”起起落落的心情被‘打饭铃’牵回水平线，从被窝里钻出脑袋，又被冷风打了一个脑瓜子。
毛线帽就在手旁，可手指刚触到毛绒绒的边，整个人都呆住了，一碰就会想起来昨晚在餐厅前肖里是怎么把帽子给他带上的……以及说了什么话。
什么鬼啊……昨天是不是太糊涂了……是不是从吃饭就开始烧了……啊？
肖里两次往外端菜没看见周一的半条影子，走回来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指挠小猫小狗似的绕圈，很痒。
毛线帽加摸头发，俩硬控，无敌了。
“又出汗了？”肖里关严窗户，顺手将晾衣夹上的干毛巾扯下来，毛巾大大的，包住脑袋能围两圈，毫无章法乱擦一通，最后披在周一脖子上。
拍拍他：“来吃饭。”
周一耷拉着脑袋跟在肖里身后，嘟嘟囔囔：“……我觉得你应该养条狗。”
“什么？”肖里没听清。
“我说我饿了。”
单位宿舍开火做出两菜一汤可以算很丰盛了，番茄牛腩、冬笋肉片加一煲菠菜蛋汤，主食是米饭。食品袋里还有外面杂拌的凉菜，非常完美、有肉皮冻、没有生洋葱的杂拌。
周一从小对蔬菜没兴趣，其中洋葱是最不能接受的一种，炒熟了还行，生食又甜又腥又辣、直呛鼻子。
“没有洋葱？”
周一特意说得模棱两可，从字面上隐去自己想问的问题，谁知肖里只回答了一个字：“嗯。”
不说为什么没有吗？是没放还是没有？现在卖杂拌的哪家不放洋葱？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商家忘记或缺洋葱、还是你特意和商家说了不要放洋葱？
肖里盛了一碗汤放在周一面前：“多喝热水，多喝汤。”
唔……
真香，但是……
“你有没有刷到过渣男泡妞经典话术？”虽然是问话，但周一非常肯定肖里不知道，如果不是上学时班主任拉群发通知他可能连微信都不会注册，“有几句话是网友们总结出来一部分男性泡妞特别爱说的。”
肖里正在盛第二碗汤，给自己：“什么话？”
“比如‘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最近很忙没时间看手机’、‘我跟她只是朋友’，还有……”周一故意停顿、卖了个关子，“生病不舒服千篇一律的‘多喝热水’。”
说完就乐了，眼镜亮晶晶的，自己都不知道乐个什么劲。
肖里真是躺着也中枪，但周一看起来心情很好，心里便踏实了，乱糟糟的头发、乐呵呵的傻样儿让人很想再揉几把。
他拿出早早准备好的暖手保温杯，贴上周一的脸颊：“但我会给你倒好。”
周一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肖里说：“多喝热水。”
不好意思，晚啦几个小时，今天外出忘记提前放存稿箱定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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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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