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北方的秋天格外短暂。
昨天还艳阳高照，今天早上起床，天空沉沉的，卷起的风带着凉意，细若牛毛的雨滴像吹下的蛛丝，在空中编织成雾蒙蒙的大网。
温度一下子冷了起来。
爸妈前天跟团出去旅游了，也不知道他们带的厚衣服够不够。我皱着眉给他们发去了短信，提醒他们天气降温衣服穿厚点，要是带的衣服不暖和，去商场里买几件，别舍不得钱。
厚厚的云层酝酿着轰隆隆的响雷，待会儿估计要下暴雨了。
我挨个把通风的窗户关上，又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囤积的蔬菜和速食充足，几天不出门也不会饿着。
我放下心，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换着台找自己想看的节目。
这时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我有些奇怪，这个天气，谁来串门了？
敲门声还挺急。
我想着外面估计会很冷，也没顾得上从猫眼看看门外是谁，直接打开了房门。
一个湿漉漉的凌霄出现在我面前。
“你怎么……”我大为惊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跑来我家。
他的头发被雨水湿透，贴在脸颊上，衬得肤色更加苍白，有种憔悴的英俊，看起来十分可怜。
见不到人我尚且能狠心不联络，但他此刻就站在我面前，还很狼狈，我心有不忍，侧过身让他进屋，我则去浴室给他拿毛巾和充电器。
幸好他的外套是防水的，穿在里面的薄衫没有湿，我让他换了鞋到客厅坐下，空调开着暖风，过了一会儿他苍白的脸颊终于有了血色。
我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问道：“找我有事儿？”
凌霄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你和李寻在一起了？”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我的第一反应是：“你认识李寻？”又想到他们是同行，认识彼此不奇怪，紧接着我想到了李寻那张发在朋友圈的照片，估计不止李寻的暧昧对象，凌霄也看到了。
但我无心和他解释，也不明白他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个问题。
我把问题丢回给他：“和你有关系？”
凌霄脸色变了，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我控制不住心软，却也害怕自己又是自作多情。
两相沉默了片刻，我轻叹一声。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和李寻在一起。”凌霄说，“他不是好人。”
看他这样子，我又忍不住生气：“不要和他在一起，那我应该和谁在一起？李寻好不好我心里清楚，不劳你关心。”
凌霄抿着唇不说话了。他这样子，好像我是在欺负他一样。可明明是他在欺负我。我都已经决定要忘了他了，他却突然找上门，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也就是我没和李寻在一起，要是李寻真的是我男朋友，他没头没脑地来一句“离开你的男朋友”，我绝对要把他打出去，外面下暴雨也要打出去。
然而我不是一个擅长生气的人。那股怒气没能维持太久，在凌霄的沉默中又渐渐瘪了下去。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我无奈了。
他垂着头，盖在头发上的毛巾遮住了他的表情。“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的声音很轻，但其中有着不容错认的颤音，仿佛他很害怕一样。
我一下子就被他这幅姿态戳中了。
“那你呢？”我不由自主地把声音放柔，“你还是只想和我当朋友吗？”
“我……”
凌霄张了张嘴，他抬起头看我，眼神挣扎。
刚刚泛起热度的心又再次凉了下去。我不知道他在挣扎什么，或许他对我是有好感的，只是这份好感还没有充足到想要和我在一起。现在他是以为有人要和他抢了，所以他来找我想要挽回，却不愿意给我一个承诺……我没有这么廉价，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我毫不客气地对他下逐客令，“没什么事的话你就走吧，玄关有伞，送给你了，不用还。”
就这样吧，以后不要再见了。
26
“赵潇雯！”
凌霄蹭地站起来，拦住我。
他个子很高，但此刻的他站在我面前，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可我已经疲于应对他的阴晴不定，也不想再听他解释。
我拂开他拉住我的手，“慢走不送。”
“——我喜欢你！”
他突然说，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认输一般，“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真的喜欢你。可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我敏锐地意识到这就是症结所在。
顾不上开心或是生气，我很早就意识到凌霄是个自我封闭的人，能逼出他的真心话可真不容易，我必须要乘胜追击。
“你觉得你不能喜欢我？”我追问，“为什么？”
承认了对我的喜欢后，凌霄像是放下了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肩膀垮下来，姿态反而不像之前那样紧绷了。
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关于控制欲超强的父母和一心反叛的孩子。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拧巴，甚至伤害到了你。”凌霄对我忏悔，他苦笑着说：“可我很难不去钻牛角尖。”
他垂着眼睛看我：“你能原谅我吗？”
我却有些走神。我一直知道凌霄的睫毛很长，从我现在的角度看，他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的，显得他的眼睛格外深情。
生气吗？生气的。为了和父母较劲，凌霄把我对他的感情当成筹码。
心疼吗？也心疼。我知道凌霄是多么有主见的一个人，被父母以爱之名的锁链束缚，我不知道他该有多痛苦。
还喜欢吗？喜欢的。我不能否认听到凌霄说喜欢我时，怦怦跳动的心脏，那是只有他才能引起的生理反应。
“你以后会对我好吗？”我抬手放在他的心口，那里蓬勃跃动的旋律渐渐和我同频。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我会。”他凝望我，很认真很郑重地回答我，“你原谅我了吗？”
我大方点头：“我原谅你了，男朋友。”
他笑了，微微躬身和我额头相抵，“谢谢你，女朋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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