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问到我头上了？”瑟瑟心虚了。
“只是觉得，经过这许久，你有些变了。”蓝不弃轻声说。
蓝不弃好脾气的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热，生病了吗？”
她突然想起，她是很久没见到蓝了，从前的他，总是对她妥帖细心的照顾。
她最开始认识蓝不弃，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模样，却凭借无限接近无色圣光的天赋闯进了圣殿里。
“你是谁？”那是瑟瑟第一次在圣殿里看见活着的神仙，很新鲜。
他却很失望的答非所问说，“原本以为，这地方除了我和褚息瑟瑟，别人都进不来呢。”
“你是神使，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瑟瑟这才明白，他误会了。
天界每个宫殿都有自己的神使，他们会配合神作一些基础的工作。
瑟瑟喜静，在圣殿从未有过神使，但是别人进不来，他们也无从知道。
瑟瑟很少离开圣殿，自然不知道他是谁。
后来他常常闯到圣殿里，每天都带着不同的伤。
瑟瑟渐渐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他是天界最强的新神。
和所有新神一起，进入演武场，接受最严苛的训练。
传言说，他非常非常受欢迎。
他叫蓝不弃。
他每次赢的时候都淡淡的笑，偶尔输给别人的时候就沉默的在圣殿坐着一言不发。
瑟瑟觉得，他和她一样，因为圣殿别人进不来，喜欢这份安静。
知道有一天，他鬼鬼祟祟的说，“褚息瑟瑟进来都没来过圣殿吗？”
瑟瑟才明白，他是在盯梢。
他是褚息瑟瑟的崇拜者。
终于，他被册封为天界最强的以太阳的“耀”为称号的前一天，他特地去圣殿等了瑟瑟许久。
“明天，我就能见到褚息瑟瑟了。”他倚在门边，悠然的对瑟瑟说。
“是吗？很好。”瑟瑟有些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敷衍道。
“我猜你经常能见到她，毕竟你是圣殿的神使。”他猜测道。
“当然了。”她懒懒的回答。
在传言里，褚息瑟瑟是个神秘的存在，关于她的一切都与荣耀息息相关，所有人都想和她面对面说话。
蓝不弃沉默了许久，又看了瑟瑟许久。
瑟瑟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他。
“你，能不能成为耀神之殿的神使？”他突然问道。
瑟瑟愣了愣，“当然不可能。”
蓝不弃脸上有一丝挫败，很快镇定道，“为什么？”
瑟瑟心想，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因为……”瑟瑟说道一半，发现蓝不弃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结果加冕当日，她果然看见了一脸黑线的蓝不弃。
他错愕的看着一身宝相庄严的装束的她，淡淡的对他微笑。
跟着她说出了之前没有说出的。
因为我是褚息瑟瑟。
“你好。”
“你好。”
他们带着默契的微笑，与许多人的第一见面都无异。
就这样，又过了几百年。
发现小蓝去讨伐魔界的时候，是她第一次生出离开天界的想法。
他们两个在圣殿争吵起来。
“魔界圣坛不能去，若是连你都成了魔，天界还有正常人吗？”瑟瑟说。
“天界有你，就还有希望。”蓝不弃笃定的说。
“不会了，不会有希望了！这样的天界，我才不待。”瑟瑟说。
“待我征讨魔界回来，必定寻找方法除去魔血。到时，我若再成魔，你杀了我。”他手握刀刃，决绝又深情的说。
但是她没有等他回来，就被天界混乱的场景给打败了。
瑟瑟从崖上掉下那一日，正是蓝不弃凯旋那一日。
她以为他成魔了。
回忆结束，瑟瑟不知道怎么面对小蓝。
她缓缓说：
“你还记得吗，我曾经对你说过，若你成魔，我便杀了你。
你把你的魔血藏好了，或许等到哪一天，天界真有办法净化魔血，我才会站在你身边。”
“我一直记得。”
这时，天降了一个神使，神色凝重的对他说了什么，说，“天界出了一件事，我必须赶往天界。你会在这等我吗？”
她摇摇头，“不会。”
“你要去哪？”
“不告诉你。”她笑笑。
“你要去魔界……”他失望的看着她。“我会再去找你的。”
瑟瑟说，“正好，我也想问问你，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
蓝不弃笑的云淡风轻，“你只需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说完他便消失了。
“快带我去魔界吧！就算没有魔界了，总有个地方在吧。”
“我不认识路。”仙子如是说。
瑟瑟问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路。
※※※
少年霆月在魔界的记忆，便是他与弟弟约定开始的。
每次，他离开魔渊乡随行踪无定的师父去学艺，他便和弟弟说好了，等他回来。
“那头凶兽，居然真的听得懂哥哥的话唉。”妹妹在一旁惊讶道。
“那不是凶兽，那是你的二哥。”
他随师父学艺回来，发现它日日等在他们离开的地方。
师父叫天烁，是天界的神仙，却不会仙法。
他对霆月讲过一个故事。
很多的囚徒被困在一个洞穴里，他们的身体不能动，眼睛只能盯着面前的墙壁，他们依赖这个洞穴，从来不认为外面的世界是好的。
直到有一天，他逃了出去。
他第一次看见外面的世界，有光，有仙界，仿佛他本来就生活在这片天地之中。
他高兴的返回到魔界，在为他接风洗尘的宴会上，他只说出了魔王野心勃勃，不止吞并了整个魔界，还要天界陪葬。
父亲的杯盏便飞了过来。
“阿刹那？你是疯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阿刹那是霆月的本名。
“父亲，我说的是实情。”霆月淡淡说。
“你的心盲了，魔界的神便是魔王，他是我们的主人”
“妖言惑众，杀了你这个异类。”
“这不奇怪，他本来就是君上和人类的孩子，他就是个异类。魔王是我们的主人，他说的那番话，是要引起大乱的。”说话的是父亲的妻子。
气氛骤然僵了起来。
霆月无法以一敌百，也无法说服他们离开这座牢笼。
这时，一头凶兽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横在他们面前。
是弟弟，为他挡去了致命的攻击。
“修罗耶你是魔族的希望，你不要收到他的蛊惑，快回来，我的儿子。”母亲对弟弟喊道。
“走啊，哥哥。”凶兽呜咽着，低声说道。
这是弟弟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跟我走。”他对弟弟说。
凶兽好像没听到似的，直直的看着他，跟着回到了父亲和母亲身边。
于是，霆月便再也没去过魔界。
霆月朝人间界走去，却不知道母亲在人间的何处。
但他自然是失败了，未到人类边界，就差点被仙人给杀死。
后来过了很久，他才知道，人类的寿命，是很短的。
母亲早已化作灰尘，归于天地了。
他不后悔，即使他没有找到她。
即使他被魔族拒之门外，至少，可以远远的，望向他们一眼吧。
后来，魔王被天界征伐，魔族一一被剿灭，除了傲狠一族的龙牙魔城以外，无一幸存。
魔渊乡，他再次踏入这片地方，远远的便看见黑色的雾带着死亡的气息席卷此地。
“前面有毒气，不能靠近。靠近的人都死啦！”
说话的一个孤魂野鬼。
月中急了，问道：“那里面的傲狠族呢？”
“你说呢，那自然是都死了。你看看，那些毒灰，那些黑气，就是他们的尸骨啊。”孤魂野鬼飘走了。
霆月凝视那片毒雾，整片称之为故乡的地方，都笼罩着死亡的气息，可以看见飘散在空中的碎叶、水滴、和鳞片。
属于魔界的完整的东西，便是手中的弟弟的手臂。
父亲、弟弟、妹妹、全部化成了黑色的粉末。
他恨的和他爱的，都不在了。
如果不是中了毒，想必这片土地，应该是血红色的。
他握着那只手臂，跪在地上，狠狠的哭泣起来。
小声的啜泣，逐渐变为大声的嚎哭。
天界的天兵围了上来。
无人能阻止魔化的霆月，天界前来捉拿他们的人，在霆月的失控之下，被尽数消灭。
跟着，是阵法。
阵法开启，其中无数的闪着光芒的人影不断扑向他，而他，无数次抵挡、被打倒、再起身。
最后一身血迹斑斑。
双眼如杀神。
他倒在血泊中，木然的双眼显示出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一身白衣上全是血。
他紧紧抱着弟弟的手臂，绝望使他再度坠入深渊。
他看起来疲惫又虚弱，唯独抱着手臂不让人近身，连月中都无法靠近。
月中只要以靠近，就会被他无意识的出手而攻击。
“主上，是我，”月中的血顺着脸躺下来，“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不知过了多久，天黑了，有个人靠近他。
一道光随着她飞行的规矩铺开一条道路。
是瑟瑟。
瑟瑟感应到了法阵，追随着天界的仙人赶了过来。
她双眼澄澈，看上去执着又虔诚，穿过阵法，飞向失控的霆月。
霆月还想出手，她手中出现两道光带，缠绕住他的双手，将他双手按倒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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