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丢人一事以后,漓江萎靡了小一阵子。
在这小一阵子里头,她没再跑去青帝的跟前晃悠;她开始纠缠起白帝,努力地从他那里旁敲侧击出有关青帝的一应喜好。
比方说,她知道了青帝不喜说话,不喜看书,不喜与人争执,不喜频繁往来。
又比方说,她知道了青帝喜好饮茶,喜好繁乐,喜好淡色,喜好《落雪不知殇》。
为了能再多了解青帝一点,再多一点……漓江费了好大心力,又是下厨,又是昧着良心说胡话,足足哄骗了精诚老道五日,方从他那里弄来了这本《落雪不知殇》的**。
细细翻阅下来,此书主旨其实问题不大;无非就是些有关上古神祇的背景铺垫,妨碍了当今神界的颜面。
而**另半段无关神祇的部分,讲的则是两个苦恋之神因彼此的立场不同,误会纠葛,人生轨迹愈行愈远,最终相虐而终的情爱故事。书中还对落雪着墨颇多,那一句“如果,落雪飘落的速度是须臾五黍粟。那么……我还要用多久,才能落进你的心里?”贯穿全文,更是感人肺腑。
漓江神经粗拙,自然品不来这细腻矫揉的情谊。她浑浑噩噩不知磕痛了几次的脑门,方将书中大意略略总结了个理顺。
当日,她就手捧一本**,迫不及待地用流光笔给青帝传递过去这样的一句话:“太昊,我看了《落雪不知殇》。”
“嗯。”青帝淡淡答复,清冷若寒潭清泉。
“太昊,如果落雪飘零的速度是须臾五黍粟。那么……我还要用多久,才能落进你的心里?”
“谁知道呢?”他从容地答。
……
那时候,漓江觉得“谁知道呢?”就是“也不是全无可能”的意思。“谁知道呢?”就是听天由命的意思。堂堂一方的帝君,愿意将自己的缘分之事交由天命,可见他的心底对这件事情是没数的。
既是没数,便就是好事。所谓的没数,不正侧面说明了,她还是很有机会的么?
——如果……她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
……
直至那日,神农同玄嚣泡药泉,禾穗竟扮成小童的模样,躲在一方石墩后面偷看。许是看的有些得意忘形了,她的头顶竟下意识地开出了金粉四溢的禾穗谷花。
醒目的小花节节高升,探出石墩,在一派生机的青绿底下绽放了又凋零……凋零了再绽放……
“禾穗!”神农大怒,拂袖幻出一道结结实实的屏风挡在她的跟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问。
“我、我……”禾穗吓得抖了一个激灵,直接从石墩的后头直挺挺站了起来。
她心虚的小退了几步,从袖兜里掏出今日份的情书,捏谎胡诌道:“这个……给你……给你送情书。”
“还在胡说!”
与此同时,一道赤色的法诀从屏风那头赤帝的方向飞了出来……却听“哎呦!”了一声,戒尺将禾穗的手掌打的通红。
“帝尊!我错了!错了!”禾穗搓着自己微肿的手心,叫喊抽噎道:“是我,我……我见帝尊总爱尝些有的没的的新鲜毒物,很是担心;又见你使的针灸九针很是奇妙……我想自学成才,给你个惊喜!也想……为你解毒。但药君同我讲,男子与女子的身体互为阴阳,很不相同,我便想来看看,帝尊的身子与我的……究竟有哪些地方不同……”
“你!”赤帝神农的面色霎时阴沉了下去。
状似严肃愤怒,不出半点破绽,但他耳廓泛起的滴血的红,同在泡澡的白帝玄嚣却是瞥见的分明。
他“噗呲”一声笑了,见神农瞪他,他又局促的转笑为怒,勉为其难的嗽了好几声。
“你去给吾罚跪!”神农训斥道,顿了一顿,他又改口:“不!你去百草园子里头,给吾倒立罚写清心咒一千遍,不抄完不许下来,更不许吃饭!”
见神农第一次用这样愤怒的口吻同她讲话,禾穗呆立在当场,甚至忘记了哭泣。
她晓得自己总惹祸,常常给神农添乱。神农要罚她,也是应当。
但这次……她分明就是真心实意为着神农的身体着想,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哪里,竟会惹他对自己发这样大的脾气。
她气呼呼的躲进自己的房间,小哭了半个时辰以后,幡然醒悟漓江的那句“没了他,你也能五谷丰登!”说的很是在理。她开始抽抽噎噎地打点行囊,叫水洗脸、叫饭裹腹,心灰意冷地踏着残阳离园出走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并不是一株普通的仙穗,自己是一株生长在碎星渊附近差点儿就烂根殒命的残疾仙穗。
赤帝将她带回百草园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然枯死了大半。一千年的光阴,她能长成如今这般结实耐旱的体质,皆是神农悉心养护的结果。
如今,她离了百草园、离了神界,就相当于离开了神农灵泽的滋护。她的根系相继脱水,就连身体也跟着骤然枯萎败落……
禾穗每前行一步,身子就疲乏上十分。面对这些不适,她只以为是自己习惯了神族的清气养护,如今换成了浊气,一时之间切换不过来,有些醉气罢了。
她拿出行囊里的蟠桃,大啃了几口。香甜的汁水饱溢灵泽沁入口中,于禾穗而言,却是半分的干渴也未能缓解。她又虚力的向着前方十步之遥的弱水行去……只要将干枯的身体浸泡到河水里,她的灵泽总会被养护回来的吧!
这样想着,咬牙!她越发努力的向着弱水逼近,最终还是体力不支,昏倒在了距离它五步之遥的一片花地上。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