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烦乱,赵文琰便想着写字平复一下,遂命有鸣研磨,有鸣研了墨,赵文琰写了几篇后发现心中烦躁不减,便把笔撂下了。来至屋外,在廊下逗了会儿鹦鹉,也是无趣儿,又转身向园内走去。
有鸣跟在身后,不知何故,因问道,“少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我也好给少爷出出主意。”
赵文琰不理,一径向前走着。
有鸣笑道,“少爷莫不是在烦心和罗小姐的婚事?人家都是近乡情怯,少爷莫不是近婚情怯?”
赵文琰不语,有鸣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可是婚事那里安排得不合少爷心意了?老爷和夫人是赞同这门婚事的,少爷心里有什么想法说出来便是,老爷夫人没有不应的,你自己在这里烦恼,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
园中拂风叶摇,花柳成荫,赵文琰无心欣赏,转身又出了门。
赵文琰原想着去茶楼喝茶找人聊天,恰遇到两位好友,“相请不如偶遇,走走走,我请你们喝茶。”
其中一人笑道,“今日这茶你是请不了了,我们请你喝酒听戏如何?”
另一人道,“今日是李兄生辰,家中摆了酒,请了一班小戏,我们正要过去,你来的巧,不如同我们一道去如何?”
若是往日赵文琰定然推辞,可今日他正想着找地方散结,便应允下来。
那过生辰之人是知道赵文琰的,碍于身份低微,高攀不上世子,无缘结交。今日世子亲登门为自己庆祝,喜不自禁,热情迎接,几人入座,边喝酒便听戏。
台上一个女子咿咿呀呀,哭哭啼啼梨花带雨,赵文琰心中本就不快,听了一会子,心中愈加烦躁,问旁人,“这是什么戏?”
那人道,“新出的《红梢墙》,讲的是一位小姐不顾家人反对,与男人私定终身,最后惨遭抛弃……”
不等他说完,赵文琰便道,“过生辰,怎的听这个?”
那人嘿嘿笑道,“李兄可不就好这口嘛。”
那李兄见赵文琰不喜,忙命人换戏,“这个别唱了,换下一个。”
赵文琰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委实听不下去,便起身道,“今日来的匆忙,不曾备下贺礼,改日我命人送来,今日便告辞了。”
那李兄亲自相送,“那里敢收世子殿下的礼物,您能来,我这脸上已经是大有光彩了。”
赵文琰其中一位朋友纳闷道,“怪了,素日他是最喜欢热闹的,怎的今日这么早便离开了。”
另一人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世子殿下和罗小姐的婚事在即,正是浓情蜜意时,哪里听得了这个,这《红梢墙》自然是不顺耳了。”
那人了然一笑,“原来是为这个,我说呢。”
离开李府后,赵文琰无处可去,想着三皇子这里清净,便想着到他那里坐坐,恰巧韩宗廷也在这里。
赵奕泽笑道,“你可是稀客,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来得正好,宗廷画了幅《春泽蹴鞠图》,你看看如何?”转头对韩宗廷道,“论丹青妙笔,表哥可比我强了太多。”
“是吗?”韩宗廷颇为意外,自以为赵文琰是只知玩乐的富家少爷,“那就请世子殿下帮我看看,我这画画得如何?”
《春泽蹴鞠图》,顾名思义便是春泽场蹴鞠时的场景。
赵文琰仔细观看了一番道,“不错,色彩搭配的也好,人物若是再精细些便更好了。再者,这幅图你采用的是竖轴,只画了其中一个细节,略显单调,若采用横轴,多绘几个情节,连着场外观众也画出来,更能体现蹴鞠时热闹的景象。”
韩宗廷听了这话,豁然开朗,啧啧称赞,“世子殿下这是深藏不露啊,改日我定要多多向你请教才是。”
赵文琰笑道,“不过是闹着玩的,你若是想画画,我倒是可以向你推荐一个人,他可以教你。”
韩宗廷道,“我也是闲来无事,画着玩的,请教先生倒是不用了。”
说完画,三人一面喝茶一面随意闲聊,不多时,太子赵奕崇走了进来。
三人忙起身,赵奕泽笑道,“今儿我这可是福地,你们可是商量好的么?素日见你们一个也难,今日怎的一齐来了。”
赵奕崇笑道,“我是来借画的,哪里知道他们两个也在。”
韩宗廷道,“太子殿下成亲,二皇子也有差事要办,只剩下我一人,我闲来无事便来这里做做。”
赵文琰也笑道,“总不好去打扰新婚燕尔的人,只能来找他这个孤家寡人了。”
赵奕崇道,“你很快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赵奕泽命人上茶,几人落座,他道,“你方才说来借画,不知借什么画?”
赵奕崇道,“昨日我同青梧闲话,她提到东晋顾恺之的《女史箴图》,颇为喜欢,我知道这图在你这,便想着借过去给青梧欣赏欣赏,不知三弟可否应允呢。”
赵奕泽笑道,“不过一幅画而已,若是大嫂喜欢,送与她又何妨。”说着命人把那画取了来,交给赵奕崇。
韩宗廷叹道,“太子与太子妃如此恩爱,着实令我们这些未成亲之人羡慕啊。”
赵奕泽打趣道,“太子对太子妃的好你只看到这一处,你没看到的还多着呢。宗廷你有所不知,春泽场蹴鞠,我大哥从来只看不下场,这事偶然被大嫂知晓,便好奇起来,想要看大哥蹴鞠,大哥十几年的规矩,今年算是破了,我们也有眼福喽。”
韩宗廷笑道,“那我算是赶上了,凭那日有什么要紧事,也要留出空儿来,看太子殿下蹴鞠去。”
“能娶青梧为妻,我此生无憾,自然是要对她好的,不过是蹴鞠,有何难。”赵奕崇很满足。
每年端午时,何氏都要去清风观打醮,去年是青梧和紫笙陪她,今年青梧出嫁,紫笙受伤,行动不便,只能她一个人去。幸而这日罗贞得空儿,便陪着何氏出门,家中只留罗紫笙一人。
何氏和罗贞出门后,罗紫笙便命人把花荫下的凉亭布置了起来,优哉游哉的吃果子,看小丫头艾草簪门,忽的想到,这日还要喝雄黄酒,便让竹儿取酒。
竹儿道,“小姐,您这还受着伤呢,如何喝得了酒。二小姐受伤时,您还劝她,怎的到自己时便全忘了。”
罗紫笙讨好道,“就一点,就喝一点。雄黄酒为的是祛病驱邪,我们少喝一点,取个好寓意,我保证,就喝一点。”
竹儿无奈取了酒来,找雄黄时,发现之前备的已经用完了,小丫头道,“竹儿姐姐早来一步也有的,之前剩的不多,我们已经撒墙角了,就这还不够呢。”
有小丫头来报,“门外有一位姑娘,要见小姐。”
罗紫笙眼皮子一跳,瞅了一眼旁边的雄黄酒,“可有说什么事?”
小丫头摇头,“她不肯说,只说要见小姐。”
罗紫笙道,“让她进来吧。”
小丫头出去,不多时,带着一位姑娘进来。
二姐姐成亲时罗紫笙去过太子府,看那姑娘身上的衣裳,知道她是太子府的人,因问道,“你是太子府的人?来找我做什么?”她并不认识这姑娘。
那姑娘“噗通”一声跪在罗紫笙面前,“求小姐救救我吧,我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来求小姐的。”
竹儿道,“你这人,莫名其妙的上门,张口就让我们小姐救你,头不提尾不说的,我们小姐便是有心救你也不知该如何救你啊。”
罗紫笙自想着她在太子府做错事,现在太子府二姐姐当家,她怕二姐姐罚她,因而来找自己求情,因道,“你若是犯错,该去找我二姐姐才是,她看似严厉,心肠不坏,是最善良的,你若是老实交代,她不会为难你的。”
那姑娘急道,“不能让太子妃知道,太子妃知道我会没命的。”
竹儿生气道,“你倒是说与不说。”
那姑娘的眼泪登时如断线的珠子般掉下来,一行哭,一行道,“我是太子府的女婢,叫思儿,太子与太子妃大婚那日,世子殿下喝醉,是奴婢服侍世子殿下。当……当时世子殿下喝多了,他嘴里叫着小姐你的名字,把奴婢当做您,然后……然后……奴婢原想着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如今两月过去,奴婢的月信始终没有来,奴婢无法,只能来求罗小姐……”
竹儿听了,如雷轰电掣一般,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你有了世子殿下的骨肉?”她僵硬的扭过头去,发现自家小姐两眼已经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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