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故里离别

三个月后,路程痊愈,决定不辞而别。

天不亮,路程就悄悄起床了,他给苏致夫妇留了一封信,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轻手轻脚打开大门,朝着巷子尽头走去。

周末,苏志远和何如夫妇多睡了一会,7点钟才看到路程放在客茶几上的信。

打开信,只见上面写着 “叔叔、阿姨、筱丹妹妹:我走了,我带走了何阿姨给我买的衣服,也带走一张你们的全家福,留作纪念。这几个月,给你们添麻烦了!买衣服的钱,等以后我挣了钱,会如数寄还给你们,感谢你们这几个月对我的照顾,你们的恩情,路程永世不忘!请多保重!路程。”

看完信,苏致远和何如夫妇后悔自己贪睡,家里丢了人,居然都不知道,他们更担心覃枫,他身上没有钱,能不能安全回到自己的家?

他们不放心路程,早饭也没顾上吃,分头到车站和火车站找了一遍,都没有看到路程,只能回家,祈盼路程能够安全找到自己的家人。

苏筱丹醒来,知道路程不辞而别,伤心地大哭,朝夕相处相处三个多月,她早已把他当做哥哥,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忍不住哭了再哭。

苏志远夫妇只得不停安慰女儿:“哥哥只是暂住我们家养伤,现在伤好了,自然要回到自己爸爸妈妈家的,哥哥也想爸爸妈妈的,不是吗?”

苏筱丹抽泣着说:“那他也要等我们醒了,说一下再走啊,害得我们都没留他的电话,我想他的时候,怎么联系他呢?我再也见不到路程哥哥啦,呜呜呜呜。”说着,又抹开了眼泪。

何如抱着女儿说:“路程哥哥回到自己家后,肯定会联系我们的。”苏筱丹这才破涕为笑。

从那以后,苏筱丹爱上了开门和接听电话,到声响,兔子一般飞窜过去,不是抢着开门,就是抢着接电话,每次都是满怀期待,每一次又大失所望。

苏志远夫妇因工作需要,不久后调往另外一个城市工作。

路程在苏筱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她再没有等来路程的信息,希望到失望,直到那个面孔逐渐模糊不清,在记忆里淡去。

九年过去了,苏筱丹出落成一个青春美少女,她早慧,加上父母精心培养,15岁升到高三,即将面临高考。个子也长到一米六五,看起来亭亭玉立,容貌靓丽、身材轻盈、灵气逼人。

本来,她会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在父母呵护下,金榜题名、事业有成、和相爱的人结婚生子、安度一生。

世事难料,苏筱丹的父母去外地看望一个生病的同学,在回来的高速路上,他们驾驶的车子被后面的一辆越野车追尾,车子被猛烈撞击后,失控地冲过路中间的隔离带,翻滚了几下,坠落在高速公路下面。

等救援人员赶到,苏志远早已没了生命迹象,何如命悬一线,被极速送往医院,在重症室呆了两天,也撒手尘寰。

父母骤然离去,苏筱丹的世界轰然倒塌,终日以泪洗面。

苏筱丹在M国的姑姑和姑父得知哥嫂出事后,第一时间赶回中国,帮着料理完他们的后事,把苏筱丹带回M国。

姑姑苏宁静比她哥哥小10岁,苏致远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刚大学毕业,为了照顾妹妹,他放弃保送研究生,边工作边照顾妹妹,把她养大成人,妹妹读大学,苏志远才圆了读研梦,兄妹俩感情一直很深。

苏宁静大学毕业就和男友留学M国,毕业后直接留在那里工作。他们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哥嫂意外去世,姑姑不忍心苏筱丹孤苦伶仃留在国内,就把她接到身边照顾。

在M国,苏筱丹思念父母、想念家乡,饮食也不习惯,常常失眠,加上陌生的环境,没有朋友,她只能通过学习打发时间,为了打发漫漫长夜。

她睡不着,就起来学习,困了再睡,醒了再学,就这样,拼搏了半年,她顺利通过入学考试,进了M国著名学府的临床医学专业就读。

命运似乎不愿意放过这个美丽的少女。

苏筱丹读大三那年秋天,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苏筱丹的姑姑和姑父去**大楼约人谈事情,突遇轰动世界的大爆炸。

爆炸发生的时候,苏筱丹恰巧也在附近。

那天她没课,赶去那里和姑姑、姑父汇合,他们头一天约好的,第二天中午一起在那里吃午餐,她想顺便去大楼里面转转。

来到M国,她一直忙于学业,没有时间好好去逛逛,想着这次姑姑、姑父正好在那里,可以了却一下心愿。

苏筱丹下了出租车,走到**大楼附近,突然耳边一声巨响,一下子什么都听不见了,吓得她赶紧蹲下身体,埋着头、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好一会,她才被周围哭喊声、奔跑声、撞击声惊醒,抬头看见面前不远处的大楼浓烟四起,火光冲天,现场混乱不堪。

“不好,地震了!”苏筱丹第一反应是地震,她赶紧掏出电话,边向着倒塌的大楼跑去,边给姑姑打电话,电话还没拨通,瞬间被为另一座大楼倒塌的冲击波震倒在地,被飞溅的石块砸到,腿部受了重伤,昏死过去。

苏筱丹醒来,她仿佛失忆了,茫然四顾,不知道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她试着坐起来,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动弹不得。

“护士,我怎么啦?我姑姑和姑父呢?”苏筱丹伸手拦住身边路过的一个护士,用英语问道。

“你腿骨折了!不要乱动,你的姑姑和姑父——很抱歉,我不清楚。”护士说完,急匆匆走了。

苏筱丹后来从大家闲谈中得知,那次事故,是恐怖分子袭击事件。

这场人为制造的灾难共造成死亡及失踪人员多达3000人,有大约200人为了逃生,从高楼飞跃而下活活摔死,共有大约800人受到波及在事件中遇难。她的姑姑和姑父,也在这起事故中不幸丧生。

苏筱丹在亲历这场事故,身体多处受伤、大腿骨折、失去至亲,多重打击下,她的情绪极度不稳定,偶尔清醒的时候,不言不语,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大多数时候,她会突然惊慌失措,捂着耳朵,大喊大叫,每一次都不得不给她打镇静剂,才能安静下来。

那天,睡梦中的苏筱丹,突然被房间内一声清脆的声音惊醒,以为又发生了爆炸,立刻坐起来,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声音尖利地大喊:“炸了!炸了!”

闻声赶来的中国志愿者——一位中年女士,心疼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安慰她:“姑娘,没事的,不要怕啊,只是一个瓶子掉在了地上,没有爆炸,你很安全,别怕啊!别怕!”边说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唉,这个叫苏筱丹的,真是可怜,听说她的父母都不在了,收养她的姑姑和姑父也死了,现在,她一听见响声就哭喊,每次都要打针才能停下来。”说话的是站在走廊里的一对外国夫妻,他们的孩子也住在这个病房,从志愿者那里得知了苏筱丹的不幸。

他们说的是英语,还是被身边刚巧路过的一个高个子、清瘦的青年男子听懂了,他听见“苏筱丹”三个字,立刻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转过身,走进了病房......

打了镇静剂的苏筱丹此刻已经安静下来,她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汗水浸湿了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

青年男子伫立在苏筱丹的床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一动不动。

一别经年,苏筱丹已经完全长成大姑娘,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个曾经给他端水、喂药、给他讲故事、唱歌、跳舞的活泼女孩。

此刻,她身上带着伤痕、内心藏着伤痛,无助地躺在他的面前,让他心痛又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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