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体弱多病,我阿爷阿娘便时常去寺院求平安,后来寺院的住持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陆子衿转头看着唐瑾川,“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唐瑾川犹豫了片刻,唐家在天盛城地位显赫,举足轻重。他深知,任谁听到唐家二公子的身份,都会不自觉地产生距离感。如果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很难交到真心朋友。
“我叫墨风。”墨风是唐瑾川书童的名字,他略有些心虚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墨风?”陆子衿看着唐瑾川略显犹豫的眼神,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你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唐瑾川看了一眼陆子衿,深吸一口气,望向远方,心中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陆子衿从腰间拿出一个绣着兰花的丝质荷包,轻轻打开,里面装着饱满的松子。她抓了一把松子递给唐瑾川,一边剥壳一边说:“我舅舅常说,人生如舟行于水,波浪起伏,无常难测。我们要以平常心接纳,不为外境所扰,不为情绪所控,才能寻得内心的安宁与自在。”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潺潺流水。
陆子衿拿起一颗松子放在口中咀嚼,脸上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唐瑾川听着陆子衿的话,看着她充满笑意的眼神,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他感慨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未必能这么想了。”
陆子衿看了一眼唐瑾川,认真地说:“那就往好的方面想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就像前两日我与哥哥争论不休,一度气恼他的跋扈,甚至口出恶言,说再也不理会他了。可是隔天我们依然在一张桌上吃饭,还一样会分享彼此的趣事。”她的眼神中透着乐观与豁达。
唐瑾川看着陆子衿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缓缓说道:“我有个弟弟,一直不被阿娘喜欢,而我又得到太多阿娘的爱,他恨我,就像仇人一样。我想化解这一切,可我改变不了阿娘的态度。”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惆怅。
“你阿娘不喜欢他,自有她的原因。你弟弟若是不能明辨是非,你跟他说又有何意义?还不如顺其自然,有些心结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解开。”陆子衿说完,又剥开一个松子放在嘴里,“总有人喜欢,也有人不喜欢。”
陆子衿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像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认定我们夺走了阿爷所有的爱,恨不得我们悄无声息地死去。我曾经很迷茫,可我后来明白了,有些东西一旦认定,不是错也是错。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错而让自己被困住。”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唐瑾川看着陆子衿的侧颜,轻声问道:“你还恨你的哥哥吗?”
“恨!以前恨他的无情,恨命运的不公!可是现在没那么恨了。”陆子衿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
“为什么?他带给你那么大的伤害,为什么要原谅他?”唐瑾川满脸疑惑,不解地问道。
陆子衿思考了片刻,缓缓说道:“生活在仇恨中,最痛苦的人是我,而不是他。我没有必要因为他的错而惩罚自己。”她的眼神坚定而明亮,仿佛看透了世间的纷扰。
唐瑾川回味着陆子衿的话,心中豁然开朗,他感慨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们确实没必要因为别人的错而惩罚自己。”
唐瑾川拿起松子剥开,抛进嘴里咀嚼着。陆子衿见状,也学着唐瑾川的模样抛起一颗松子,试图接住,却全都落在了地上。唐瑾川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再次给陆子衿示范,抛起一颗松子,稳稳地落在口中。陆子衿不甘示弱,又试了一次,这一次,松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嘴里。唐瑾川看着陆子衿可爱的模样,笑得更开心了。两人坐在藏心亭,聊了许多趣事,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唐瑾川才与陆子衿分别。
唐瑾川回到家中后,径直来到唐夫人的房间问安。刚到门口,便听到房间里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皇上已经下旨,即日前往扶风城。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唐明淮说完,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唐明淮年约五旬,身形高大却十分瘦削,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儒雅之气。他目光深邃,仿佛藏着无尽的智慧,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的沉着与睿智。
“说走就走,这也太仓促了。咱们一大家子人,总需要些时间准备。”唐夫人满脸不满,语气中带着一丝抱怨。
唐明淮放下茶盏,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一切从简吧,非常时期,也不能面面俱到。”他微微皱眉,显然也对这次的调动感到有些棘手。
“皇上这次突然让你去扶风城,没有其他心思?”唐夫人凑到唐明淮面前,低声询问,眼中满是担忧。
唐明淮明白唐夫人问这句话的用意,旸帝疑心颇重,他手握军权,又屡立战功,如今位高权重,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普通的千牛备身。他作为南霁的重臣,此时突然被调任扶风城,绝非一时兴起。
“如果皇上对我另有想法,只怕我连天盛城都走不出。”唐明淮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今日觐见之时,皇上也未曾表露其他,我想他只是看中我与北境多次交战,比寻常将领更有优势吧。”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与皇上的对话。
唐夫人垂下眼帘,轻声说道:“那就好,就怕他心思重,对你百般猜忌。如今远离朝堂,倒也落得自在。我明日就着人收拾行囊。”她微微叹气,语气中既有无奈,又有一丝解脱。
“我们要回扶风城了吗?”唐瑾川大步走进花厅,朝着唐明淮、唐夫人行礼后,满眼疑惑地看着父母。
“对。”唐明淮看着儿子,神色关切,嘱咐道,“这几日你就别乱跑了,跟着你阿娘收拾一下行囊。”
“咱们要去扶风城多久?还回天盛城吗?”唐瑾川又问道,眼中满是不舍。
“不知道,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有可能十年,一切都取决于北境的安宁。”唐明淮心里也没底,此番前往扶风城,他已经做好了长期驻守的准备,“这几日你就别乱跑了,跟着你阿娘收拾一下行囊。”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唐瑾川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感,他依然不失恭敬地回了一句:“是,阿爷。”他微微低头,掩饰住眼中的失落,心中却在想着与陆子衿的约定,不知这一去,何时才能再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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