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代国
戌时一刻,万代国宴请千禧国的宴会如约举行。
宴会的地点选在了明月阁。明月阁与碧玉泉相对,在这里可以观赏到水天一色的美景。
此时正值日落时分,落日的余晖洒在深绿的泉面上,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美感。
阁中只设了一桌。
万代国的王,千禧国的王,林忠,苏婆婆皆落座于此。贴身侍卫站在两位王的身后,神情肃穆。有一少女垂手侍立在侧,她的面容娇艳动人,如同那枝上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以明月阁为中心,左右皆安置了桌椅,其余人依照身份高低,陆续就坐于明月阁左右。
妍丽的侍女鱼贯而入,呈上了美酒佳肴。人虽多,却也秩序井然,稳中有序。
“今日难得一聚,大家可要吃得尽兴。”万代国的王兴致高昂地说道,“酒呢,还不快来斟酒。”
一旁的少女忙上前,将酒壶里的酒依次倒入杯中。在经过万代国的王时,她刚要斟酒,手背上突然覆上了一只手。
那只干瘪粗糙的手,正在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少女心下一惊,手也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她小心地看过去,发现主上正笑眯眯地看着她。看见她慌张的表情,他似乎更兴奋了。
他反握住她的手,装作好心的样子,给自己的酒杯倒满了酒,笑吟吟地说道:“慌什么,倒酒还要我亲自教你。”
林忠见状,低声训斥道:“倒酒都不会倒,还要主上教你!酒放这里,你赶紧下去!”
那少女一听,如同得救般猛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后转身像落荒而逃般离开了。
见自己没了趣,万代国的王脸上便不好看了。他刚要发作,千禧国的王端起酒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赞叹道:“这是什么酒,好香。”
听闻此言,他立马来了精神,说道:“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美酒,叫醉美人,我只用它招待贵客。这小小的一杯可值千两银子。来,美酒配美人,为了欢迎你们远道而来,我们共饮一杯。”说完便端起酒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千禧国的王将袖子挡于嘴前,酒杯放在唇边,并不张口。她眼睛瞟向苏婆婆,见苏婆婆点头,她才不急不缓地饮了一口,赞道:“果真是好酒。”
“哈哈哈。”万代国的王抚掌大笑,“你我果真是知己!这酒你爹也喝过,喝完就劝我不要多喝,说是劳民伤财。真是个老古板!”
千禧国的王也启唇一笑,说道:“我爹他勤俭了一辈子,也难怪他能说出这些话。依我看,人生转眼一瞬间,及时行乐也是应当的。”
“妙!妙!妙!”万代国的王连喊了三声,说道,“你可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我没记错的话,你乳名叫语儿是吧?果真是一朵解语花。来,为了你我的知己情谊,再干一杯!”
他饮尽杯中美酒,随即看向千禧国的王,说道:“上次见你,你还是一个小姑娘,如今出落得越发标志了。”
他用露骨的眼神从上到下扫视了她一遍,然后舔唇说道:“你爹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毫不掩饰的话语让苏婆婆皱了皱眉头,她刚要开口,千禧国的王就递过来一个眼神。她心下会意,转头对林忠说道:“林大人,怎么不见顾大人?”
林忠叹息了一声,回道:“顾大人出了一场意外,已经离世了。”
苏婆婆摇摇头,惋惜地说道:“可惜了。王上有所不知,这顾夫人其实是我们苏家的养女。我们一向交好,只是自夫人离世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没想到,如今顾大人也陪她去了。”她顿了顿,接着问道:“那顾大人的小女如今在何处?”
林忠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也是出了意外,离世了。”
“哎呦。”苏婆婆抚着胸口,伤心欲绝地说道,“这多好的孩子,怎么就...”
苏婆婆饮了口酒平复了下心情,接着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当年顾夫人出嫁的时候,苏家特意给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其中就有一块水晶。那块水晶对苏家的意义可是非同一般。既然顾家现已无人,那水晶也该归还给苏家了。”
万代国的王听了,忙开玩笑地说道:“什么水晶,我们可从来没听过。别是你这个老婆子杜撰出来的,想要讹我们一笔吧。”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地齐声笑了起来。
明月阁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吸引了在场的人的注意,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全场瞬间热闹起来。
一片热闹声中,只有苏子云懒懒地倚靠在座位上。他左手撑住头,右手手指不耐烦地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早知道就该把顾相思也带来,他心想,这么无趣的场合,有她在,他还能在她身上找点乐子。
一想到她,思绪便如开了闸的洪水般奔涌而出。留她一人在家里,不知道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苏府一向没什么戒备,应该不会有人去找麻烦吧。这样想着,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手指敲击地也越来越快。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副冷脸落到了侍女们的眼中,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早在众人进场之时,她们就锁定了全场长相最俊俏的少年。一个是他,一个是林之意,两人不相上下。侍女们都是正值二八的妙龄少女,而这两个少年长相和家世都不俗,因此每人心里都做了一番计划,希望自己能被贵人看上。
这时,一个侍女经过,装作不经意地斜了下酒壶,里面的酒水洒了出来,正巧洒在苏子云的大腿上。侍女惊叫一声,忙蹲下身欲为他擦拭,苏子云却反应极快地站起身,避开她的手。
他皱眉看着裤子上明显的一团污渍,心情更差了。
他本想发火,可奈于场合,只得忍耐下来。他低头看了眼不停道歉的侍女,冲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赶快离开。而那侍女只是泪眼盈盈地看着他,表示一定要为他擦拭干净。
苏子云只觉心烦。他看着眼前这个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的侍女,正要发火,斜地里突然伸出一只手。那手举着一只杯子,朝侍女一泼,酒水正巧洒在了她的胸口上。
林之意诚心诚意地跟侍女道了声歉,而那侍女则尖叫一声,捂着胸口跑开了。
苏子云见是他,并不感激他为自己解围,而是冷嘲热讽道:“没想到你也惯会伪装,表面上倒是装得像个温柔公子。”
林之意笑容不减,他在苏子云旁边坐下,说道:“苏兄这个也字用得很妙。不过说起伪装,比起苏兄来我还是差了一点。”
苏子云一听这话里有话,拧紧了眉看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之意抬手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说道:“顾大人出事的那天晚上,月光也是这么亮。只是,我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那天你会出现在万代国?”
苏子云正待说些什么,林之意却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自顾自地说下去,“事情发生得过于巧合,我不得不往这个方向去想。顾大人离世的样子十分奇怪,明明满身的鲜血,却找不到任何伤口。于是我猜想顾大人可能是中了毒,而且是不一般的毒,否则凭借顾大人高深的功力,他一定会发觉。我翻遍了古书,终于在《世间奇药》中翻到一条记录,上面写着,朝暮毒,由朝暮花制成,无色无味,中毒者会全身流血而亡。之后,我问遍了万代国的医师,却被告知从没听过有这种毒。直到我去苏府找相思,她告诉我苏离先生制成了朝暮毒,而更巧的是,苏府里种着许多的朝暮花。所以,我猜想,苏离先生因为顾夫人的缘故恨极了顾大人,于是他便研制出朝暮毒,然后派身手极好的你去顾府投毒。你成功完成,又一路跟踪我和相思,在我离开后,你现身,把这件事栽赃到我父亲和叔父头上,在相思来找我后,你又劝说我让你带走她。而你带她走的原因,是想从她身上得到水晶的秘密。”
苏子云一言不发地听林之意讲完,然后像模像样地鼓起掌来,说道:“我之前怎么没发现,林兄你原来这么擅长讲故事。”
“是与不是,苏兄心里清楚。在我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不会认定是你做的,但是相思她,就说不定了。”
苏子云的脸阴沉下来,“你在威胁我?”
林之意不置可否,“我只想带相思回家。只要苏兄让我带走相思,我可以保证,在相思发现真相之前,我不会多说一个字。”
“笑话。”苏子云说道:“子虚乌有的事,你拿来威胁我。顾相思她想去哪里,是她的自由。还是那句话,她若想走,我绝不阻拦。她若不想走,你也带不走她。”
林之意站起身,对他做了个揖,说道:“既如此,那我明日便去接相思回来。这段时间多亏了苏兄的照顾,之意在这里替她谢过。”
苏子云冷眼一笑,“你这是以什么身份替她道谢?”
“以未婚夫的身份。等这次她回来,我就向她求亲。”
苏子云愣住了几秒,然后端起桌上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说道:“那我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一定。”林之意答应着,就转身离开了。
苏子云阴晴不定地看着林之意的背影,心想着,成婚?做梦去吧。
他起身离开座位,找到苏茉,在她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紧接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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