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什么意思？”叶思菡鼓起勇气问，“昨晚，还有现在，是什么意思？”
赵洛芷垂眸不语。
“你是想和我复合吗？”聪明如叶思菡，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赵洛芷再次抬起头，张张嘴，努力克服心里的紧张和怯弱，语气轻柔：“如果你觉得为难，就算了。”
叶思菡站起身，背对着她，平复着内心的慌乱，然后才转过身，又问：“那你和夏冉呢？”
满腹的委屈没办法说出口，若是让叶思菡知道当年自己放弃的真正原因，只会增加她的内疚和自责。
再说，赵洛芷也不愿意让人同情，尤其是叶思菡。
因为内疚和同情再在一起，那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提？
赵洛芷敛了眸子，轻声说：“我和她分手了。”
叶思菡简直生气极了！肺腑好像着火一般。
她再次转过身，大口地喘着气，竭力压制内心的愤怒和不平。
她真的很想大声质问赵洛芷。
凭什么？！
凭什么，她说分手就分手，她说复合就复合！
自己是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为了弥补和夏冉的遗憾，选择和自己在一起；夏冉回来了，又把自己踹开。
现在是和夏冉待了三年，然后回想自己的好了？然后又来复合？
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愤怒到极点的叶思菡俨然失去了理性的思考，尽管对赵洛芷了解甚深，这一刻还是没办法控制的这样想。
“如果你觉得为难，就算了。”望着叶思菡瘦削单薄的背影，赵洛芷又低声呢喃。
叶思菡猛然转过身，猩红着双眼，抑制不住地大声问：“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想分就分，想合就合！赵老师，你以为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吗？！”
话音落下，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还是不是控制地簌簌滚落下来。
赵洛芷愣住了，这时叶思菡第一次对她发火。
看到对方通红的泪眼，赵洛芷没有怪她，强忍住喉间翻滚的悲痛和酸涩，她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走吧，今晚谢谢你。”
说完便紧紧咬住嘴唇不再说话。
叶思菡紧紧地盯着她，试图想从她的眼里读出什么信息。
但是赵洛芷低着头，压根不给她机会。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再心存幻想？
叶思菡对待感情，是忠贞深情，是爱赵洛芷爱到骨子里。
但是她不允许自己没有原则、没有底线的去爱一个人。
她瞧不上这样的人！更不允许自己做这样的人！
难道这点骨气、这点尊严她都没有吗？！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叶思菡说完便迈开步子往玄关处走。
走至门口，握上门把的手一顿，叶思菡眉头紧皱，呼吸紊乱，内心似是在进行巨大的矛盾挣扎。
半晌，她又疾步回到了客厅。
赵洛芷窝在沙发上，将脑袋埋在柔软的抱枕里。
叶思菡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微微抖动的肩头看得出来她在哭，很轻很轻的呜咽声，若不仔细听，压根听不到。
终是不忍心。
看到她难过，叶思菡比她更难过。
在旁边坐下来，叶思菡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肩背。
赵洛芷肩头一僵，马上转过头来。
她万万没想到叶思菡去而复返，水濛濛的大眼睛里闪着惊讶。
叶思菡重新又去打湿了毛巾，然后重新给她擦脸。
温软的毛巾擦过红红的泪眼，擦过发烫的脸颊，落到被赵洛芷咬出血印的嘴唇。
尽管叶思菡刚刚还在大声的质问她，然而这一刻心脏早已被怜惜填满。
赵洛芷坐在那里，乖乖的，一动不动，任由叶思菡拿着毛巾在她脸上、手上动作。
这一刻身份好像发生了互换。
曾经淡定成熟的赵洛芷变成了小孩儿，曾经活泼跳脱的叶思菡变成了大人。
“眼睛都哭红了，”叶思菡凑近了，盯着她的泪眼，温柔细语，“幸好假期，不用上班，明天你要好好休息。”
赵洛芷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她的声嘶力竭已经在告诉自己，两人没有复合的可能了，现在又这么关心呵护自己。
不过这一刻，赵洛芷不想伤脑筋去深究了，她抱住叶思菡的胳膊，窝到她怀里：“这么晚了，你还走吗？路上也不安全……”
叶思菡轻抚着她的背，有些犹豫：“明天一早要回B市，今晚我外甥女生日，我已经多请了假。”
“嗯。”赵洛芷发了一个鼻音，但是抱着她的手却没有撒。
“要不，你也早点回房间休息？”
看不到赵洛芷回房休息，叶思菡怎么也不放心。
虽说在自己家里，但喝了酒，走路不稳妥的情况下，万一碰碰撞撞有了小伤也是不好的。
“我去冲个澡。”赵洛芷撒了手。
“嗳，都擦过脸了，明早起来再冲吧，你现在这状态还站得住吗？”
“我可以，”赵洛芷说着起身，还没走两步，又跌落回去，重重的倒在叶思菡身上，“不好意思。”
叶思菡吃痛地吸了口气，手下意识地抱住她：“还是明早再冲吧。”
“不要！天气热，不冲澡睡不着。”赵洛芷也是执拗得很。
叶思菡无奈，只好扶着她去了洗手间。
“我可以，你快回去吧，这么晚了。”
叶思菡看了一眼时间，只说：“没关系，等你洗好休息了，我再走。”
坐在浴缸里，雾蒙蒙的水汽弥漫。
说是不多想，但清醒一些后还是难免会去想。
她不知道叶思菡为什么突然回来。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对自己这么温柔。
也许她只是不忍心、不放心自己吧。
赵洛芷想。
纵使她们分手了，但是叶思菡温和善良，怕是做不到恶语相向、视若无睹的。
至于温柔，她一向如此。
也许和钟文瑄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这么温柔地看着钟文瑄、也会这么嬉笑着逗钟文瑄开心、也会这么细心地呵护着钟文瑄。
甚至……
赵洛芷脑海里闪过另一番画面。
甚至也会热情的、深情的、忘我的与钟文瑄缠绵。
想到这一点，赵洛芷的情绪更加崩溃了，心口似乎被堵了一团棉花，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她将身子下滑，连头带身体整个的浸入了水中，自虐般想让心里的疼痛减少一些。
“你洗好了吗？”
叶思菡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半晌不见动静，她心中一慌，立刻推门而入。
一时没看见人，叶思菡吓了一跳，走近了才看到浸在水中的赵洛芷。
来不及一丝多想，急忙把人拉上来，一手捧着她的脸，急道：“你没事儿吧？”
赵洛芷摇了摇头。
叶思菡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抽过浴巾包裹住她。
“你小心点啦，”叶思菡有些后怕，“我就说明早再洗嘛，你喝了酒迷迷糊糊的，很危险的。”
她以为赵洛芷是神志不清不小心滑到浴缸里。
这么危险的事，要是自己不在？
想想就害怕。
“我没事儿。”赵洛芷涨红的脸浸着水，目光有些涣散，心事重重的样子。
叶思菡半搂半抱着她，低下头去瞧赵洛芷垂着的脸，语气充满了关切与担忧：“真的没事儿吗？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赵洛芷摇了摇头，并没有看她，一颗心还在被刚才的想法填充着，所以有些郁郁寡欢。
“我真的没事儿，”感受到叶思菡的关心，赵洛芷依然没有抬头，只是轻声说，“我洗好了，这就休息了，你快点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
叶思菡点点头，小声说：“我抱你回房吧，不然磕磕碰碰的太危险了。”
赵洛芷一愣，有些诧异地望向叶思菡的眸子。
四目相对，两人的脸皆不由得红了起来，片刻赵洛芷又赶紧羞谨地垂下眼帘。
叶思菡知道她是默认，又给她裹了裹浴巾，然后一只胳膊搂住她的肩，一个胳膊穿过她的小腿弯，稍稍一用力，就横抱了起来。
赵洛芷条件反射的搂住她的脖子，一抬眸，又撞向她的眼睛。
一步一步，叶思菡走得很稳。
赵洛芷也不吱声，乖巧地窝在她怀里，然后眨着迷人的桃花眼静静地看着她的下巴。
感受到灼热的目光，尽管努力选择忽视，但叶思菡还是感觉脸越来越烫，连带着与赵洛芷肌肤接触的两只胳膊都灼烧起来。
她有意抬着头，不去看赵洛芷，努力摒除心底涌起的杂七杂八的邪念。
不得不承认，三年过去了。
赵洛芷对于她来说，还是如毒药一般致命。
根本忘不掉、也戒不掉。
然而想到她为了夏冉抛弃自己，如今和夏冉分手又来找自己复合，叶思菡心里依然非常生气。
怨她，气她，又忍不住关心她、爱护她。
抱赵洛芷回了房间，叶思菡又去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一个乖乖听话地坐着，一个认真温柔地吹着。
谁也不说话，本来就安静的房间此时只有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
“好了。”半晌，叶思菡关了吹风机。
放好吹风机，叶思菡张张嘴：“你早点休息吧，有事给我打——”
未说完的话咽在了喉咙口，因为两人分手后，叶思菡已经删除了她的联系方式。
“你好好休息，明天睡到自然醒。”
叶思菡说完，见赵洛芷低着头不吱声，她抿抿嘴，转身要走。
赵洛芷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只是紧紧抱着，一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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