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蝉鸣悠扬绵长，阳光透过窗外的绿叶影影绰绰地洒在窗台上，些许光芒逃过了树叶的遮蔽溜到了奚景的指尖处。许是感受到了阳光的触碰，奚景醒了过来。
旧风扇在头顶咯吱咯吱地转着、同学们窸窸窣窣地翻着书页、笔下都是沙沙的写字声音。
奚景感受到一种不真实的美好，她抬起左手遮在额上，眯着眼看向窗外。
槐树的树影被风轻轻吹动，犹如蝴蝶振翅轻拂过她的心头，这一刻世界仿佛被定格，唯有翠绿寂静，光影斑驳。
叮叮叮。
奚景直觉此刻应该发生些什么，可是整间教室犹如被定格的彩色照片，一动不动，转瞬间教室又鲜活起来，世界那一刻的寂静仿佛是她的错觉。
“你觉得开心吗？”
奚景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有几分懵懂：“啊？你说我吗？”
她觉得有几分惊奇，她的同桌从来沉默，除非她主动开口否则他很主动同她讲话。
哦，她物理作业没有按时提交的时候除外。
他虽然仍旧面无表情，可奚景就是从那副万年不变的面孔上看出了几分无语：“这个教室还有别人吗？”
奚景这才觉得有几分奇怪，窗外阳光正好，下午四点钟的光景怎么教室没有人呢？
但她还是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我很开心。”
他的嗓音有些许的波动：“开心……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啊，你让我想想。”
奚景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她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看向她轻敲桌面的右手时有些许的怔愣。
“你读过博尔赫斯的《阿尔罕布拉》吗？我想开心、愉悦、心旷神怡都是一样的，这些感情会让你的心感到十分轻松，就像有一只蓝色蝴蝶落在了你的心口，让你忍不住再多爱这个糟糕的世界一点。”
6
奚景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璀璨黄昏。
奚景轻轻抬起左手，晚霞就这样落入她的掌心。
奚景用右肘撞了撞他小声地说：“你看，晚霞在我的掌心哎。”
他看了一眼她的掌心，明明什么也没有，可是看到她期待的双眸在自己的控制中心作出反应前他先点了点头。
“看到了，你的掌心拥有无边霞光。”
奚景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促狭道：“没想到语文不及格的物理课代表也能说出这样浪漫的话。”
“晚霞如同金色的薄雾照亮了窗户①。我虽然不能理解人类的情感，但是我也是读过书的，人类总会为了这样虚无缥缈的所谓浪漫文字感动。”
“为什么？”
奚景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可是还是去思考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想人类感动的并非文字本身，而是透过文字表面窥探到了自己的一段记忆，人类喜欢的、怀念的、感动的都是自己记忆里的美好部分。”
“虽然你的生活十分无趣，但总还是会有一些特别的时候吧？”
他垂下头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什么叫特别的时候？”
奚景想了想：“就像你手中的这支笔，上次期中考你物理满分也许就是用这支笔做的试卷。你再看到这支笔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它比较特别？”
他看了奚景一眼，仿佛觉得她说出的话很傻：“我能考满分是因为我的能力，而不是因为这支笔。”
奚景不放弃：“那就没有什么对你来说是很特别的吗？”
他的目光掠过奚景落在远方的晚霞上：“晚霞对我来说似乎变特别了，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现象。”
奚景颇有几分好奇：“为什么？”
他的目光撞进奚景的眼眸，她无端地觉得他如往常的一般冰冷的目光多了几分温柔。
“因为你。”
7
奚景坐在教学楼的楼顶废弃的课桌上，朝霞的光笼罩在她身上，温暖又明亮。
她指着天边的云朵，笑着看向他：“你看，那朵云像什么？”
他站在奚景身后却没有看向那朵云，他的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奚景身上。
“像胖花。”
奚景笑着点了点头，又有些惆怅地垂了下了头：“可惜，胖花已经回喵星了。”
天边的景象快速地流动着，就像时间被按下了加速键，终于来到了故事的终点。
今日的晚霞一如他们初见那日，如梦如幻，只是仿佛有些不受控制似的，五颜六色地在不断变化。
奚景再转身时一切消失不见，只有她和他。
8
奚景坐在桌上转身与他目光相对：“你要走了是不是？”
他点了点头。
他似乎有些体力不支，有些抱歉地看向她：“对不起，我本想将这个梦境营造得更久一点的……”
奚景跳下桌子跑到他身边扶着他，有些焦急地说：“这个梦境已经非常美好了。”
他抬手抚上她脸庞：“我们会再见的，相信我。”
奚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他，有些迫切地问道：“真的吗？我们下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他的面部仍然没有太多波动，却笨拙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很快。你可以记住我的样子，这是我原本的模样。下次相见我就拥有实体了。”
忽然，大地晃了晃，他在奚景怀中闪了闪，他对奚景道：“你可以笑一笑吗？我想记住你开心的样子。”
奚景笑着落下泪：“你现在知道开心是什么了吗？”
他点了点头：“虽然我没有心，可是每当你笑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到我心口的位置落下了一只蓝色蝴蝶。”
奚景从口袋里拿出收音机和耳机，为彼此分别戴上了一只。
“还记得我们初见时听的那首歌曲吗？我们因它相遇，就也用它暂别吧。”
……I want to see you
When the sun goes down
It’s as simple as that
I want to see you when the sun goes down
No more than that……
她笑着对他道：“还记得吗？你问我为什么喜欢看黄昏。”
他点了点头：“我也喜欢。”
她的声音十分温柔。
“因为我觉得，黄昏会救赎我。”
“就像，我在黄昏遇到了你。”
你将同甜蜜告别，宫殿的钥匙已不可及，异教的十字架将抹去新月，你现在看到的将是最后的傍晚。②
他一只手冰凉地蒙在了她的眼睛上，始终波澜不惊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点温柔：“睡一觉吧。”
“要记得，我叫向晚。”
①“晚霞如同金色的薄雾照亮了窗”出自博尔赫斯《巴鲁克·斯宾诺莎》
②“你将同甜蜜告别，宫殿的钥匙已不可及，异教的十字架将抹去新月，你现在看到的将是最后的傍晚。”出自博尔赫斯的《阿尔罕布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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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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