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浮生一页

有些相遇,是命运在泛黄书页间早已写下的旁注……

“浮生书店”蜷缩在镇西一条瘦巷尽头。推开那角吱呀作响的樟木门,空气骤然变得不同。灰尘与朽纸的气息、劣质油墨与霉菌孢子混杂的馥郁怪诞,浓烈地拥抱每一个闯入者。时间在这里是凝固的琥珀,封存着无数未曾抵达的故事。

店主沈砚秋正伏在柜台上,鼻梁架着老花镜,对着一本破旧的《周易》勾画。银发梳得一丝不苟,靛蓝土布长衫浆洗得挺括。听见风铃响动,他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像穿透水层的暖阳,温煦却有重量。“阿砚来了?墙角那摞地方志,劳烦理一理。"

陈砚熟稔地穿过书堆间的窄径。指尖抚过蒙尘的书脊,如同触碰小镇隐秘的骨骼。县志、水文录、早已绝版的线装诗集...这里是栖水镇被遗忘的魂。他停在一排诗集前,目光被一本靛蓝封面牢牢攫住一一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书页边缘卷曲焦褐,是时光燎过的伤疤。他抽出它,仿佛抽出一段被封存的炽热灵魂。

就在此刻,门扉再次被风铃声撞开。光影切割的门口,立着一个身影。城市精雕细琢的轮廓,却被一层浓重的倦怠笼罩。白衬衫领口微敞,卡其裤沾着风尘,肩上一个硕大的帆布包,像卸不下的壳。他像是闯入古墓的现代俑,带着格格不入的茫然。视线扫过逼仄拥挤的书架,最终落定在陈砚手中那抹忧郁的蓝上。

"请问...”声音有些沙哑,像许久未上弦的琴,“还有邓拓的《燕山夜话》吗?”他问沈砚秋,目光却像被磁石牵引,停留在陈砚脸上。旧书店昏黄的灯光筛过浮尘,落在他深潭般的眼底,折射出一点微弱的星芒。

空气凝滞了一瞬。沈砚秋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用绒布擦拭:“邓拓?难寻咯。倒是年轻人,”他目光转向陈砚手中的书,"拿着的这本,是心上开出的花,也是喉咙里卡住的刺。聂鲁达,好,好。”话中有深意,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陆星野的视线终于聚焦在诗集上,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似认同,似自嘲。陈砚感到手中的书脊突然烫了起来。他匆忙将书塞进布袋:“沈伯,这本...我借走。”声音有些发紧。

“去吧去吧,”沈砚秋挥挥手,重新戴上眼镜,目光落回《周易》,“书在等人,人也在等书。借得走纸页,借不走缘分哪。”最后的叹息,轻得像翻动书页的悉邃。

陈砚几乎是逃出书店的。巷子里的风裹挟着河水腥气扑来,他深吸一口,胸腔里却仍残留着旧书店那复杂的香,和那个陌生青年眼中沉沉的倦。那本诗集在他布袋里,成了一块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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