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斩断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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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许四季已经不奢望父母爱她关心她,她只希望父母能按时交齐她的学费,能按时给她零花钱。

最怕听到学校又要交什么费用,接着几天后老师又在班上催促,还有谁谁谁没交齐。每次必有她的名字,时间久了,老师叫她的名字时总要加一声叹气,好像她的名字就是带给人失望的意思。

有人说学生被讲多了脸皮就会变厚变得无所谓,但四季只是表面装得无所谓,她很早就懂得隐藏情绪,但实际上,她永远脸皮薄得很,每次都战战兢兢,羞愤至极。

其实,如果真的是家里困难一时交不上来,许四季倒不至于这么难堪。比如像周想想,如果遇到他们家三个孩子一齐要用钱且数额不小的时候,难免也会有捉襟见肘的情况,周想想却丝毫不窘迫,大大方方的和老师说明情况。倒是周父周母替孩子着急,四季去她家吃饭,看到她父母急切的跟想想连连保证,过两天马上就补齐,不行的话他们去找老师道歉。

而自己家呢,许四季心酸的想,父母并不缺钱,他们各自有工作,而且房子也是早年间单位分配好的,父母的父母各自也都有很高的退休金,不需要他们赡养。

最开始四季是真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委屈的哭诉过,爸妈却说她不懂事,不懂得体谅父母的良苦用心,拖欠到一段时间肯定还是要给的,但总要附加一份说辞:“我们是想你明白金钱的来之不易,钱不是变出来的,不是你开口要我们就能拿的出来,你的爸妈都是普通人,没有多大的本事,尽力养活你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你也不能对我们养成依赖心理,没钱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这样你以后就知道要努力赚钱了,你的自尊很大程度上都是要靠金钱维系的。”

许四季问:“为什么弟弟不用明白这些?”

她这边闹饥荒,弟弟那边却充盈得很,不仅生活费随时补充,兴趣班也是挨个学过去,只要他感兴趣的就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爸妈便说:“女孩子和男孩子怎么一样,男孩子小气起来不好看。”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不舍得给她花,所以给她的每分钱都要付诸意义,要她深刻记得,他们是为她花过钱的,以后可千万不能忘了。

这种苦难教育的确让四季从小就明白的金钱的重要性,但也彻底击垮了她全部的安全感,让她很早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常年和所谓的家是对抗分裂的局面。

“我们是亲姐弟,但我们的父母不一样。”四季告诉他,金钱是伤得最深的挫折,而其他的委屈,真要细数的话,只怕三天三夜都数不完,可四季还是想说几件她印象深刻的,“你的父母,你妈妈会给你打扫房间,给你洗衣服洗鞋,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会给你精心准备生日大餐和礼物。你的爸爸,会教你学游泳学单车,会陪你打球陪你出去玩,会开车送你上学给你塞零花钱让你和朋友出去玩不要小气要买单。你们一家三口每年还会约着出去旅游呢,家族旅游日,你还记得吗?而我的父母,你猜有什么——好多好多教育,要我勤快有眼色,要我体贴要我大度要我懂事,要我知道他们养我不容易,要我知道他们就是我的债主我这辈子都还不完他们的破债!”

许承希愣住了,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才慢吞吞的说:“我知道爸妈不太喜欢你,但那也不是我的问题······”

许四季一下子炸了,冲上去指着他吼道:“也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父母有问题,是他们眼里只有你一个儿子!我告诉你许承希,如果我们的父母能够调换,我绝对不会给你打那么多电话让你回来,你不出钱不出力都没事,我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你懂不懂!”

他们此刻在医院的后花园,正值中午,这里休息的病人很少,几个医生在那边喝咖啡聊天休息,朝这边看过来,周想想赶紧一把抱住四季把她往后拽,“他不会懂,不会懂的。”

之后,许四季像例行公事一般去看了妈妈,许久未见,她嘴里念叨的依旧是她关心的两个男人,埋怨老爸对钓鱼的兴趣太高以至于她生病才来过医院一次,一会又说那也是没办法,她当初叫他退休的时候找点事情做,又心疼她儿子上班辛苦老是加班,女朋友也不贴心饭也不会做,车子也该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买得上房。

许四季在旁边削苹果,不管她说什么只一律的嗯嗯嗯。

倒是接水回来的周想想,听到四季妈妈提了几次买房的事情,忍不住回怼道:“阿姨,您不是老是夸你们家承希能干吗,买房这种小事怎么能难倒他呢,我们四季是女孩子,您不求她光宗耀祖,赚点小钱她自己够花就行,还真能指望她帮上什么忙呀。”

许四季抬头,回了她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许阿姨呃呃几声,讪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家小希是很厉害啊,但他现在不是刚刚起步嘛,需要人手帮忙,如果四季能帮上的话——”

“哎呦呦阿姨您开玩笑呢,四季那小公司自己运转都困难,要是能买房她自己早买了,还专门把钱省下来给她弟买房不成。”正说着许承希也进来了,单手插兜站在旁边,周想想白了他一眼继续说,“当年四季创业的时候饭都快吃不上了,您是怎么说来着,要多点磨难才能稳稳接住成功,既然许承希有大才,那肯定也要接受多多的磨难才行,四季可不能耽误他。”

许承希全当没听见周想想的话一样,轻咳一声说,“姐,既然都说到创业了,我也打算跟你说,我也想弄点小生意做,现在打工没有什么出路。”

许四季依旧点头嗯嗯几声。

许承希笑着说:“姐,这么说你支持我了?”

许阿姨也说:“我都说了,你姐不会不管你,她做生意有经验,儿子,你可要跟她好好学啊。”

许承希:“那肯定的,我立刻拜我姐为师。”

周想想感觉自己刚刚都白说了,这家人的脸皮真的拿针都戳不透,她正郁闷着,许四季把削好的苹果放在一边,拿纸巾擦擦手,说道:“想想,咱们那话剧几点来着?”

周想想愣了愣,今天她们本来就打算去看话剧的,不过是在晚饭之后了,但现在,周想想懂了她的意思,装模作样的看了下手机,“呀,得赶紧走了,不然赶不上了。”

“那走吧。”许四季起身,漠然的朝床边一点头,“您好好养身体。”

许承希急了:“姐,那我创业那事儿——”

许四季说:“你再随便给我打电话,剩下的住院费你就自己缴。”

“不是许四季你什么意思啊,威胁我?”

“哦,你觉得是就是吧。”许四季微笑着说,“刚刚问了医生,妈妈还有一周就能出院,护工我就停掉了,妈妈既然是为了你和老爸病倒的,就劳烦你们多多照顾她了。家里的阿姨跟我说,你们老是挑剔她做的饭菜和卫生,我也就让她别来了。以后我会固定给父母打生活费,至于你,是想创业呢还有要饭呢,都和我没关系,随你自己的便。”

看着病床还没反应过来的许阿姨,还有气急败坏的许承希,周想想从来没觉得这么痛快过。

回去的路上,周想想狠狠表扬了她一通,“吓死我了,我真以为你还要支持你弟创业呢。”

许四季抱着双手说:“我之前的想法是,反正我一想到回家就难受,干脆就当我没有这个家,什么都用钱解决。可是我却忘了,钱能解决问题,但也能制造问题。我什么钱都出,他们就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毫不珍惜,用起来还理直气壮的。”

“当然啦,你把他们的贪念都养起来了。”周想想还在愤愤不平,“就你弟那个嘴脸,我真想一拳把他击倒。看来你妈住院只是个引子,他真正想跟你说的是让你资助他创业。”

“来看一趟也好,把心里剩下的一点希望也给斩断了。”四季扭头看着窗外,风吹起她的头发,发丝轻轻飘扬缠绕。

周想想忽地为她难过,而且,要说斩断,也完全没那么容易。

她忍不住转移话题:“对了,看话剧的地址在哪儿啊,给我一下呗。”

“哦,我发给你。”许四季拿出手机。

周想想继续说:“我这还是第二次看话剧,妈呀那票又贵又难抢,第一次还是寻逸带我去的,看的《白夜行》,你这个叫什么名字啊。”

许四季犹豫着说:“名字挺长的,什么孤独的星星,掉,掉在地上?还是掉在你头上?我再看一下。”

周想想乐了:“什么鬼啊,这名字是小学生起的吗。”

“不是,人家这是有内涵的。”许四季翻了半天的对话框终于找到了名字,“哦,是,孤独星辰落入你眼中,哎等等,来新消息了,哦他说改名了,简短一点的,孤星。”

“啊,这都快开始了还能临时改名的,那宣传海报还得临时调啊,你买的票上的名字呢。”周想想一头雾水,“什么剧院让他们这么折腾啊。”

“不在剧院啊,”许四季说,“我也没买票。”

“那这,这是哪儿啊。”周想想这才仔细瞅了一下导航的目的地,是某个高档小区。

许四季邪魅一笑:“在他自己家里。”

结果就是几位有钱的帅哥美女因为戏剧的爱好凑到一起,自己写剧本然后自导自演,然后在其中一位的家里装了有模有样的剧院小舞台,定期邀请一些朋友来观看。

不得不说有钱人就是豪横啊,周想想在心里感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小剧院,舞台搭建的特别精致,剧本写得也好,一个个无厘头的小故事,串联起来的想表达的就是都市人的寂寞。特别是其中一个女演员的角色,妖冶的妆容,红色飘逸的长裙,极其华丽的外表,给人的感觉却是荒凉破碎的,随着舞台的灯光暗下来,她缓步行走,慢慢被黑暗包围,彻底陷落其中······

直到灯光重新亮起,周想想才晃过神,跟着人群拍掌,她忍不住侧身对四季说:“好专业啊。”

“演得挺好吧。”许四季随后又皱着眉,“就是剧本完全没看懂,走来走去干嘛的这是。”

之后还有个小型的餐会,无非是来的客人轮流上去恭维一番几位的演技,周想想的赞美说得真情实感,只不过她一直在找那个女演员,却怎么也没瞧见。问四季,她也没看到,周想想继续在人群里转啊转,找啊找,可惜就是没看到那位美女姐姐的影子。

“我们回去吧,我有点累了。”许四季和约会对象聊完了天,来捉东张西望的周想想,“你那么执着找她干嘛?”

周想想思索片刻后说,“我觉得她会火,我想提前找她要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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