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假扮鬼魂

掌心的温度传到她微凉的手上,暖流顺着经络而上,直抵胸口,心如擂鼓。王琰抬眸,那些许不知所措全被沈明淮瞧了去。那人却还在笑,笑得纯粹,笑得灿然。

沈明淮轻轻握住她的手后,柔声说道:“宪使定会将真凶缉拿归案,还何娘子一个公道。”

紧接着木瓢一声落地,婢女慌乱将其拾起后快步离开。

“等等!”王琰喊道。

沈明淮提醒她,“如今这里无旁的人,你不必如此紧张。”

王琰站定在两步之外的位置,“你亦知郦姐姐并非自缢,是不是?”

那婢女仍是紧攥着衣裳,拨浪鼓似地摇头。

沈明淮问讯犯人一般,正色道:“你何故紧张?”

王琰扯扯他的衣袖,轻声道:“你别紧张,我们并非州廨之人,亦非对簿公堂。我闻郦姐姐待府中下人不好——”

“才不是!”晓乐转过身,愤愤地驳回王琰的话,又自知失礼,旋即低下头,“娘子她……待我们很好。”

王琰舒了一口气,与沈明淮嘟囔道:“我就说罢?郦姐姐怎会是那样的人,都是那个晴芳胡说。”

晓乐转又忿忿起来,“是晴芳与你们说的?她是大娘子的人,分明是大娘子——”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这回是飞快地跑开了。

沈明淮以为自己遗漏了重要线索,不解道:“晴芳,又是何人?”

王琰拉着他往回走,“方才在连廊,我听有人唤了她一声。”

“你耳力当真胜旁人的十倍。”

王琰微微颔首,解下腰间玉佩,“你才发现么?就她了。”

那婢女被沈明淮唤住,向他二人走来。王琰将玉佩递与她瞧,只道是方才在地上捡的,问一家丁,说是晴芳的环佩,便想让晴芳来此处认认,若不是,将由她二人交与家主。王琰待那婢女走后,精心挑选了一处烛光晃眼之地。

“你要扮作何郦试她?”

王琰提着裙摆转来转去,玩兴忽起,“你只管瞧好了,保准问出些什么。”

沈明淮盯着她手中的环佩,悠悠点道:“何郦腰间未戴玉佩。”

“你——”

沈明淮先一步截下她的疑问,“梦殊房中有她的画像。”

王琰笑着将环佩放在他手中,“物归原主。”

沈明淮却敛起神情回道:“暂为保管。”

“终有一日是要还的。”王琰的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还未等沈明淮回应,便将他推走,“人来了。”

却是一道稚嫩童音。

“你们是来替我姐姐捉拿真凶的吗?”

何樾丝毫不怕生,怀中抱着一册书愈走愈近。沈明淮从暗处走出来,手中的玉佩顷刻将何樾吸引住。

“好漂亮的玉佩,竟比我娘的那枚还要好看许多。”

沈明淮俯下身问:“你娘平日亦佩戴玉佩?”

“是啊。有枚是碧玉所制,天天都戴着呢。”何樾又捏住沈明淮的袖角,“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

王琰自方才起便十分好奇,他在何郦房中拿走的那册书是什么。何樾十二分珍重地递到她手中,原是何郦所记载的漆器制作技艺,以及对自家漆器店经营的建议。

沈明淮就着烛光亦翻了翻,“你是想继承姐姐遗志,好好经营漆器店?”

“嗯!”何樾郑重点头,“等我再长大一些,便去说服父亲。”

自方才起,这孩子一直在说他姐姐,近日去世的母亲却只字不提。王琰奇道:“你不问问你母亲一案的进展吗?”

何樾却道:“母亲的事有父亲操心,但现下还关心姐姐的人,只有我了。”

风渐有起事之势。王琰催促道:“我们预备捉拿杀害你姐姐的真凶了,可否请你先行离开?”

何樾还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随即与沈明淮快步离开。

乌云遮着月亮,烛光在风的挑逗下,左摇右晃。晴芳在廊下走着,忽地眼前出现一人影,罗裙之下渍满深红血迹,烛火亦成了那鬼魂的帮凶。晴芳吓得魂飞魄散,往后退却是死路。

“你害得我好苦。”

“不是我……不是我……”

“将我孩儿的命还来!”

“不是我!不是我……你别过来……”

晴芳侧身欲跑,左右脚绊到一处,一下跌在地上。

“还我命来……”

晴芳蜷缩在地,双手紧拢着耳朵,“不是我……是大娘子!是她让我将药下到你碗中的……别找我……”

“你们为何要害死我?”

“大娘子本就厌恶娘子,知你怀了男妓之子,却隐而不报,便想除掉这个野种……都是大娘子的意思!我是被迫的……”晴芳慌神之中已不顾一切将真相揭露。

“你们为何害死我!”

“我并不知大娘子那药的剂量足以要了娘子的命……一切都是大娘子的意思,真的不干我的事……”晴芳仍旧俯身闭眼,浑身颤抖。

“芷荷何在?”

轻飘飘的问句仿佛已将她的罪一笔勾销。晴芳定了定心神,瞠目道:“她早已离开何府,我亦不知——”

“离开!她竟不留下来陪我……”王琰的语气愈发幽怨。

晴芳不抖了,似是察觉到什么,“也是大娘子的意思,让她离开扬州,再也别回来。”

王琰厉声叫道:“寻不着她,你便在此陪我罢!”

晚风肆虐,烛影慌得不停地跑。

晴芳将头紧紧捂住,“别找我!别找我……齐楚,你去找他!他一定知道芷荷的下落!”

“齐楚?”

“对,齐楚!这个时辰……他定是在漆器店内!”

“你若骗我……”

尖锐的笑声远去,近在咫尺的血裙不见了,晴芳忙跑回内院。晴芳一走,王琰还未开口,沈明淮旋即俯身替她系上环佩。

“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合适就是最好的,你戴着,很合适。”

“我戴着,很合适?”王琰望向他的视线不断抬高,直至仰视。

“你觉着不合适?”沈明淮反问她。

王琰避开他些许灼热的目光,“……方才险些露馅儿。”

“怎会?”沈明淮回味似地想,“分明惟妙惟肖。”

“你笑话我。”

王琰忿忿走到前头,沈明淮轻笑一声,快步跟了上去。四人离开何府后,沈明淮与王琰二人夜探何氏漆器店。

“贵客想买些什么?这是小店新到的剔红南山飞鸟匣,非但有五柳先生隐居南山之高雅,单是这犀皮祥云纹——”

这矮个小厮见沈明淮的目光停在螺钿香具上,又兴致昂扬地介绍道:“这套螺钿香具,以夜光贝嵌《潇湘图》——”

“螺钿镶嵌,是要美上三分。”沈明淮抚上香具的纹路,在小厮开口的那刻向亦被热情淹没的王琰走去。

“这银平脱妆匣暗藏北斗七星阵,可保夫妻和睦、养气延寿。”那高个小厮觑了沈明淮一眼。

王琰拿起妆匣仔细瞧了瞧,未瞧出什么门道来,遂又放下,“夫妻不合才需此物作保罢?”

“您瞧瞧他说的什么话?新来的,您多担待。您二位一瞧便是恩爱夫妻,”矮个小厮将高个推走,又附在王琰耳边低声道,“但此匣能补虚驻颜,可不就是永续夫妻和睦啊。”

这些人将货品吹得天花乱坠的本事,倒让王琰觉着有趣。

“价钱几何?”沈明淮不知何时又立在她身后。

“五十贯钱。”

“五十贯钱?!”王琰将妆匣放回原处,又摸起旁的漆器来,“寻常银平脱漆盒不过十贯钱,我在上京定制一套细螺钿镜匣也就五十贯,你这就单银平脱竟也卖这个价?!”

矮个小厮不乐意了,“单是这银箔便值十贯钱,再者这纹样——”

高个小厮按住他,卷起袖子,“我看他们根本不是诚心买漆器,来闹事才是真的!”

沈明淮敏捷地扼住向王琰攀来的手,矮个小厮又欲伸手,王琰侧身避开的一瞬,脚不听使唤地未及时挪开,矮个小厮扑倒在剔红笔山上,小小笔山不堪重负,往地上一跳。

“来人!快将他们撵出去!”矮个小厮气急败坏地大叫。

弹指间闪出来两持刀护卫,将他二人逼到店门口。

“去去去!哪来的破落户穿绫罗绸缎就想装富贵,没钱就滚!”

王琰挽过沈明淮,指着其中一护卫道:“你瞧清楚了,这位可是上京来的贵公子,有眼无珠!”

沈明淮神闲气定地等着她的下文。

“若非那个叫芷荷的百般赞誉,我才不来这儿买漆器呢!”

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的王琰被沈明淮牵了回来,为她顺气道:“好了好了,误信奸人,也怪我没提醒你。”

演完这出戏,二人便找了一家茶肆坐下,直等店铺打烊。待齐楚从何家漆器店离开,王琰旋紧随其后。

回到万春院的沈明淮被李长凌拉到房内下棋,虽赢了一盘,却因输了下一盘,受李长凌好一顿唠叨。

“该回来自然就回来了。我师妹的身手,有何可担心的?”李长凌双指夹起一颗白棋,目光却落在沈明淮的身上,“倒是你,现下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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