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落在苏晚的帆布鞋上时,她还在用力抹着发烫的耳根。方才被陈砚扶住的腰侧像敷了层暖宝宝,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有些发紧。她踢了踢脚下那块松动的青石板,听见朋友在不远处喊她名字,忙拽了把被风吹乱的刘海快步走过去,发尾沾着的樱花瓣簌簌落在草叶上。
陈砚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她校服布料的触感,薄而软,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他低头看见自己校服前襟沾了片粉白的花瓣,小心翼翼捏起来时,发现花瓣边缘还带着点被揉过的褶皱 —— 许是刚才慌乱中被她蹭到的。
“陈砚,帮我们拍张照呗。” 有女生举着手机冲他招手。
他接过手机时,镜头里正好框住苏晚。她正被朋友们推搡着站到樱花树下,手指绞着校服纽扣,嘴角却绷得紧紧的,像是在跟谁赌气。阳光穿过花枝在她发顶碎成金斑,那枚珍珠发卡反射出的光,晃得陈砚指尖微颤,按下快门的瞬间,正好捕捉到她偷偷往这边瞥的眼神。
回程的大巴上,苏晚靠窗坐着,侧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窗外的树影飞速后退,她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发呆,忽然发现鬓角别着根细小的樱花枝。刚要伸手去摘,前排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陈砚正低头看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柔和。
她的手指顿在半空。方才在植物园休息时,她看见陈砚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旧笔记本,上面画满了植物速写,铅笔线条细腻得能看出叶片的脉络。有页画着株蒲公英,旁边用小字标着 “花语:停留的爱”,字迹被反复描过,纸页都有些发皱。
“喏,这个给你。” 苏晚突然从书包里摸出颗柠檬糖,隔着两排座位递过去。糖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银光,“刚才买水顺手拿的,酸得要命。”
陈砚接糖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甲,那层透明护甲油滑溜溜的,像抹了层蜜。他刚想说谢谢,就见苏晚猛地转回头,后脑勺的马尾辫扫过座椅靠背,留下点淡淡的栀子花香。
大巴到站时,天已经擦黑。陈砚要去便利店打工,背着帆布包往车站外走,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晚拎着书包追上来,帆布鞋踩过水洼时溅起细小的泥点。
“我妈让我给舅舅送文件,顺路。” 她仰头看了眼路灯,把垂到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你…… 你打工的地方远不远?”
陈砚指了指街角的便利店招牌,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淌出来,在地面铺成块长方形的光斑。“就在那儿。”
苏晚的脚步慢了半拍,踢着路边的石子往前走:“哦,那挺近的。” 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从书包里掏出个保温桶塞给他,“我妈炖的银耳汤,甜得腻人,你帮我解决点。”
保温桶的提手还缠着圈碎花布,是她书包上拆下来的挂饰。陈砚掀开盖子时,甜香混着水汽扑面而来,银耳炖得糯糯的,红枣在琥珀色的汤里浮浮沉沉。他抬头想说什么,苏晚已经转身往路口跑,书包上的向日葵挂坠在暮色里一晃一晃,像颗跳动的小太阳。
便利店的夜班总是格外漫长。陈砚把保温桶藏在柜台下面,趁老板不注意时抿了口汤,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连指尖都舒展开来。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点时,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苏晚抱着本习题册站在门口,校服外套拉链拉得老高,只露出双亮闪闪的眼睛。
“我妈让我出来买文具,顺便……” 她晃了晃手里的习题册,“有几道题不会。”
陈砚把她领到靠窗的座位,桌上还留着上波客人没擦干净的水渍。他拿纸巾擦桌子时,苏晚已经翻开习题册,笔尖在一道物理题旁画了个小小的问号,墨迹还没干透。
“这里的磁场方向,我总搞反。”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怕被老板听见。窗外的路灯照进来,在她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像停着排小蛾子。
陈砚拿起笔时,发现她用的还是那支印着樱花的笔。他在草稿纸上画磁感线时,苏晚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手背,带着点银耳汤的甜香。等他讲完抬头,正撞见她盯着自己握笔的手发呆,指节上那道搬书时留下的红痕还没褪尽。
“看什么?” 陈砚的耳尖又开始发烫。
“没、没什么。” 苏晚猛地低下头,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墨点,“就是觉得…… 你讲题比老师清楚。”
便利店的暖光灯嗡嗡作响,玻璃门外偶尔有晚归的行人走过。陈砚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突然想起白天落在她发间的樱花枝,原来有些心动,就像藏在糖纸里的酸,初尝时皱紧眉头,回味却带着点说不清的甜。
打烊前半小时,苏晚的习题册还摊在桌上,人却趴在上面睡着了。侧脸压着的纸页被呼吸吹得轻轻颤动,嘴角沾着点可疑的糖渍 —— 许是偷偷吃了那颗柠檬糖。陈砚从货架上拿了条毛毯,踮脚盖在她身上时,发现她攥着习题册的手指松开了些,露出里面夹着的照片,正是下午在樱花树下拍的那张,他的身影被远远框在角落,而她的目光,正朝着那个方向。
夜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风铃轻轻摇晃。陈砚低头看着她沉睡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漫长的夜晚,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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