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一个衣不蔽体，浑身污秽的人被困在一个局促的笼子里，那人如发了疯的野兽般，不断撞击着铁笼，嘶吼悲鸣着，狼狈又不堪。
视频是从后侧面拍的，加上晦暗的灯光，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侧影。
但是张晓吉知道，那是他自己。
视频只发布了5分钟，但是已经点赞转发过百。
评论里的网友纷纷猜测着视频里的人是谁。
他正要举报视频的时候，整条内容已经被全部删除。
“看下相册。” 那串陌生的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
张晓吉点开了相册，里面只有两个视频文件。
他点开了其中一个视频。
是同个场景里他被镇痛剂的副作用折磨得在笼子里发疯的过程，但是更加清晰完整，整整20分钟。
另一个则是赵晚云的。
他从未见过向来要强沉着的老妈会用那样的神情跪在地上哭泣哀求...
他看了几秒就关了视频，把赵晚云的那条视频给删除了。
正准备删自己那条的时候，同样的号码又发来了另外一条短信。
“跟你做个交易，不想让更多人看到你和赵晚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闭好嘴！”
“你是谁？” 他连忙发了信息过去。
刚发完又直接回拨了电话过去。
“你所拨打的号是空号....”
机械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黑暗的房间里回响....
第二天当张晓吉出了院去警局指证的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闭好嘴”。
那三人，确实是两男一女。
但不是齐扬，也不是齐老四，女人也不是齐家的大姐。
这三人在审讯室的椅子上要么一脸无谓，要么一脸得意，要么一脸木然地看着张晓吉。
张晓吉心里腾起的怒火让他从桌子对面一把将人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看守所的人也只是象征性地拦了下他。
那人原本挑衅的表情立马吓得失了色。
可他张晓吉此时此刻又能做什么呢？
他嘲讽地笑了笑，也不知这笑是对面前这个齐家人，还是对自己。
“是的，全是他们三个做的...他们的口供和事实基本一致。”
他说完便转头离开了警局。
七天后，他去领了张泽庭的骨灰。
两天前他刚参加完赵伟的订婚宴，而那订婚宴也被自己毁了。
原本放着年轻情侣照片的视频忽然被张泽庭捅人的监控视频代替。
一群齐家人在所有人大惊失色下闯了进来。
而他们这回或许是多少忌惮赵晚山警察的身份，不再叫一群五大三粗的人打砸恐吓，而是叫了一群五六十岁的妇孺哭天喊地地索要600万里剩下的71万。
而但凡对他们有些推搡或反驳驱赶，这些人便捶胸顿足，甚至躺在地上蹬腿打滚，叫嚷着“警察包庇杀人犯”诸如此类的话。
赵晚山无奈，将原本准备给赵伟买房的钱取了出来才将这群人打发了。
张晓吉留了欠条，为了不再连累赵晚山一家，当天便离开了。
离开之后，他去疗养院见了赵晚云。
赵晚云受了很大刺激，原本一个利落沉静的女人，记忆错乱，迷茫的神情一见他便煞白如纸，发了疯地说不认识他，要让他滚....
张晓吉无处可去，只能回到了小时候和张泽庭住的那个老破小。
而即便这间老破小也已经被查封等待被法拍。
进不去的他只好坐在了天台上，手边是张泽庭的骨灰盒，一瓶啤酒，和一支烟。
他从半夜坐到天边擦亮，手机响起了来信提示。
已经很久没收到任何信息了。
因为他连充话费的钱都没有，已经停机了好几天。
来信是运营公司提醒他充话费的信息。
他一手夹着烟，一手随意地翻看着手机里的内容。
最后一通电话是学校打给他让他放弃所有在校奖项的电话。
他的毕业延期申请也因理由不充分没有通过。
“叶导对你十分看好，你却无故缺席了最后一场视镜，他们很生气也很失望，以后无缘合作了。”
最后一条微信是叶导项目的工作人员发给他的。
后面则是上艺的老师，同学一条条对他为什么会忽然错过毕业彩排以及直接要退出毕业演出的疑惑和责问，而他只能用突发抱恙的借口一一搪塞过去。
那些询问打听关于他父亲事情的，他一条也没有回。
他就这样一直往下划着，直到再次划到了周诠的头像。
和周诠的对话依旧停在了那个“晚安”上。
周诠相关的最后一条信息则是他们的共同好友群里那条“周诠已将你移出了此群”的提示。
他把手机关了机，远远抛了出去，看着那个黑点落在了一个目不可及的角落里。
烟灰一点点从高处落下。
等这瓶酒喝完了，这根烟点完了，去哪呢？
悬空的脚下，5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而张泽庭从楼道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走了两步忽然驻足抬头往楼上看了过来，他被清晨的阳光照得眯了眯眼，随后笑出了两排白牙，冲他招了招手。
“儿子，下来吧！带你去吃早饭！”
“好...”
他笑了笑，站起了身...
忽然，一声爆裂般的音乐声在天台炸响了开。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哪个SB没事这么早放歌？！”
天台阁楼里的租户“砰”地一声推开窗咒骂了起来。
“不好意思，闹铃，这就关了...”
张晓吉忙关了张泽庭手机里的闹铃声。
“妈的，一天天闲的....”
那人倒也不再关上窗户，没一会一脚踢开门，骂骂咧咧地走到天台角上的水池边开始刷牙洗脸了起来，随后穿上送外卖的衣服便下了楼。
张晓吉再低头看向楼下的时候，有上班的人已经陆续走到了街上，忙忙碌碌，行色匆匆，开始了崭新的并不那么美好但依旧活着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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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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