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同理心的,阴晴不定的,超级自我的周且无语地抽动嘴角,眼神如千门火箭炮齐射,攻击力极强,开口就打破闻谙卜的文青哲学角色,语言深刻又刺痛。
“喂喂喂。”完全不耐烦,而且还在嫌弃闻谙卜的单纯如幼童,思想居然还停留在伦理问题。
周且斩钉截铁论断,冰冷灌输自己的观点道:“当然不是人。”
“在人类社会,他们将重新定义为研究对象,如果进化就是社会一级危害,如果退化就是拖累的劣种。”
“没有一种情况会被当作人来对待。”
“多看点变种人系列,OK。”
大量的信息进入,一时间分析不过来,闻谙卜愣在原地,大脑空白,呆呆地看着周且:“欧……克。”
周且满意地欣赏完闻谙卜语塞的表现,转身继续往前走,身后的闻谙卜脚下也不停,又听得他背身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要我说,这种悲天悯人的劲,还是得粟霭霭来……”
接着周且热情开演,学习粟霭霭眼中的漠然,看什么都一览众山小的孤高境界,仿佛不为世俗所动的仙人一般,语调也变男神音,播音腔沉思道:“我,还是人吗?”
闻谙卜没体会到他的挖苦,只是还停留在前几句被训得挠挠头,一点脾气没有。
但 ,马上周且精分变脸,抛弃刚才愤世嫉俗、看不起所有的样子,认真地回头说道:“等会儿我先进去,你站在门口,我叫你进再进。”
“啊?”闻谙卜疑惑,眼睛一眨一眨的,但周且最喜欢闻谙卜的一点就是不多问,确实,下一秒,闻谙卜又回归无欲无求的状态,木楞地站在原地。
……
刚入夜,闻谙卜直直坐在门口摇椅上,他环顾四周,几乎每一间房都灯火通明,路上没有一人。
“进来吧。”
在周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个小时以后,门咔哒一声打开,周且的头斜倚靠门框,外面套着深蓝色的短款工装大衣,依旧是灰色衬衫,领口系着黑白细长领带。
他抄起手,表情沉默,闻谙卜下意识地站到他跟前听候指令。
“闻谙卜,进来说。”这是周且真正意义上直呼闻谙卜全名。
周且语气平淡,但情绪深重,他小心谨慎地透过闻谙卜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偷听,环视一圈后才进屋。
屋内一如既往地催眠,灯光昏暗,只有微微火光,窗外莫名的细细雨声,天青色的朦胧透进屋子,非常适合睡觉。
周且自己坐在藤椅上,跷起二郎腿,翘起的左脚往前伸指向靠背红色垫子的椅子,眼神示意闻谙卜坐下。
闻谙卜顺从地坐下,挺直腰背,静静注视周且,从容安定,不慌不忙,这是他的特性之一,擅长等待。
“我必须清楚梦境的秘密。”周且手里把玩着摄影机,眼眸低垂。
“但麻烦的是我睡着后的事情……谷滩,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梦里面那东西更是。”
闻谙卜深呼吸一口,才说道:“交给我…放心。”
难得没有结巴,这样舒心的事情却没有让周且轻松,他的手指还在下意识摆弄小屏,微微侧头,黑色碎发跟随倾斜,遮挡一半的眼睛,整个人在昏黄的火光中朦朦胧胧。
“不,你最重要的事情,是它。”
周且从上到下抚摸摄影机,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滑过一次又一,他道:
“我死了,你也要把它带出去。”
他沉思许久,眼中展现决绝之意。
“震惊世界的头条,只能由我创造。”
闻谙卜看到了周且隐忍的疯狂,原本互不干涉的原则下,不认同周且的决然,让他心中闷堵至极。
“周且,你你你一定……要……活下下下…来,我真的…喜喜喜欢你……我想……和你……做朋朋朋友……”
“我们做……朋友……好吗?”
他说得费劲,脖子上爆青筋,脸庞通红,但眼神极其恳切,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让他留下来。
但可惜,他越想表达自己,其实越是在消耗周且的耐心……
“唉……”
周且视线平淡地移向壁炉,安静地看着噼啪迸溅的火星,破天荒地静静地等闻谙卜表达情感,他才长舒一口气,换做平常,自己肯定早就打断他了……
他看向闻谙卜,缓缓摇头,眼神愈来愈不解,不解闻谙卜为什么喜欢自己?就算是以前生成爱得要死的前男友也不敢跟着进来,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却毫不犹豫……
周且一丝恍惚,他想闻谙卜真是个又好又蠢又莫名其妙的人,他整个人就像凭空出现的……
于是,他选择直接拒绝:“抱歉,快死之前实话告诉你吧,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的喜欢我接受不了。”说完,还偏过头,但眼睛偷看闻谙卜的破碎。
然而,并未如愿以偿,闻谙卜的豆豆眼沉默,整个人处于待机状态。
一会儿,他小心翼翼问道:“你有喜欢……的人?”
周且也开始摆烂摊手道:“对的,白月光,不知道为啥,就是忘不了他,就是喜欢他,就是谁也代替不了他。”
闻谙卜面无表情道:“他也进入异世界?”
看上去似乎脸黑不少……
似乎下一句就要结结巴巴地大骂渣男了。
不过,周且平淡地设想到,心情平和,准备挨骂:“没错。”
“那……”
闻谙卜开口了……
要开骂了……
“所以,在我们找到他前,你一定要努力活下来。”
嘀嗒……
周且听到一滴水珠的掉落,飞溅水滴,留下细密的水纹……
整个大脑突然清明了,一瞬之后,又陷入无限的模糊、混沌。
是那晚,窗外的雨声忽然清晰起来?
不是,不是窗外。
周且自己也不知道。
……
接下来的几天,大伙白天睡觉,晚上待在房间里,原本以为如此至少会安稳度过死前的几天,可天不遂人愿。
最初是一人,然后是好多人都听到晚上的怪声,敲门的声音,节肢动物在墙上爬过的声音……
这下看来,连晚上都不安全了,大家纷纷去仓库拿上锤子、扳手之类的护身,没有人再敢晚上出门。
当然,除了这些不安的声音,还发生一件始料未及的大事。
刚入夜,周且就坐在床头,坦然地吃下安眠药等待未知的命运,他默默躺下,闭上双眼,不知过了多久……
再一次睁眼,他已经来到门外。
眼前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屋子里有灯光,完全还原晚上的静谧,他不自觉地靠近墙体摸索而行,孤独地探索许久,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耳边也没有传来预期的声音。
蓦然,耳边多了一阵节肢动物移行的声音,窸窸窣窣的甲壳摩擦声。
周且潜意识感到危险,他想跑,想躲起来,最终还是蹲在木柴堆旁的黑影里,偷偷观察怪物动向。
移行声音一直存在周围,不肯离去,可是,却见不到怪物的正体。
“周且……是你吗?”
寂静的夜里,一道男声无声无息地、蓦然从背后传来。
周且的心急转直下,深深坠入冰河,不过片刻,他就清楚感受到前臂鸡皮疙瘩一个一个突起,双脚更是灌铅一般扎入地里。
突然不会呼吸一般,整个人冰冻住,他不敢回头,可后面的男声仍不放过他。
“你放心,我们之前都想错了,梦境里并不可怕……”
“这里才是天堂啊。”
“我已经获得了永生……”
他语气里的崇敬、痴迷、莫名的沉醉,无一不让周且感到违和,甚至违和到生理性呕恶,听他的声音,似乎是王师的声线,海马区自动抽调出现实中王师半身的惨状,周且已经脑补出一个深陷邪典而变得不人不鬼的半身怪物,趴在地上,努力仰头看自己的模样……
连联想到他的努力都让周且泛呕。
“周且,转过来啊,为什么不看我?我还是人啊?别害怕。”
王师声音尖利起来,带着崩溃,可能他自己都不自信自己还是不是人这个结论。
更加可怕的是,周且耳边一阵持续的耳鸣,墙体里突然放大的吱哇乱叫,鬼哭狼嚎简直要把他折磨疯掉。
双重声音折磨,这可是触到周且的逆鳞了,他最讨厌不好好说话,发出怪叫、说话卡壳的、结巴的,都给他滚!
他鼓起怒气,心傲气道,你都对半分了,我蹲着都比你高!生前跟我作对,死后也不安生,今天不踢得你人仰马翻,怕是要缠我一辈子!
趁着火气未消,周且火速转身,但明明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却见不到半个人影,依旧是一片空荡。
不,墙体转角处的草地上,晃荡着黑影,周且视线顺着向上看,隐隐约约飘荡着四五根海带状的曲折条索,影子有大的、小的,粗的、细的、甚至还夹着鼠尾条……
周且猜那是他的肠子啊……
大肠、小肠、甚至阑尾都一览无余。
OMG,疯狂掉san,他心里飘过无数个阿弥陀佛,想着为啥不跟粟霭霭学习往生咒,至少能超度自己,换乘极乐之地作为目的地。
周且硬着头皮继续往上看,好臂力地双手爬墙,倔强地把自己固定在一米八的位子,然后一脸阴邪地俯视周且。
“嘿嘿,我还是比你高。”他陷入了疯癫的自我满足。
“去死啊,臭水母!”周且石化,毫不犹豫地抄起实木柴,使出全垒打的力气挥棒,不负众望,王师飞出两米远……
周且打完就跑,由于过度紧张,肌肉痉挛,甚至差点摔个狗吃屎,但不妨碍他思考现实中自己的形象管理,大概率会被当作神经病!
他一路跑,潜意识里竟然有目的地,似乎是食堂?跑累了吃口饭?
“周且,他已经注意到你。”
“是我帮你争取的哦!”
“加入我们吧,你不会后悔的。”
身后的王师穷追不舍,还伴随着癫狂的邪笑,周且忍不住好奇地回头看,场面猎奇得胃中一阵翻江倒海,直上咽喉。
王师就像个疯狗一样,锲而不舍,死不罢休。
臂力惊人的双手拖拽半身匍匐前进,“S”形移行,诡异又快速,在周且的崩溃的心态边缘反复横跳,要不是肾上腺素给力,他真的要被吓死。
周且甩开王师,安全进入食堂,靠在门后,正对窗户,月华斜下,他低头喘息,整个人放松下来,头发狼狈地遮住半张脸,冷汗直流。
梦里,他想到什么是什么,思维活跃地贯穿在童年时期到工作时期,横跨25年间,然后认真地、淡淡地冒出句:“奥特曼罢工了?我缴税在养什么妖魔鬼怪啊!”
他疯狂喘息,胸脯上下起伏,贪婪呼吸新鲜空气,为不知何时到来的危险准备,但毫无征兆,周且听得头上的锁,咔哒一声,永远地关闭了。
周且木然抬头,字正腔圆地送祝福给谷滩。
“**的。”
现实中的不眠夜里,谷滩站在周且正前方,俯视着他,不仅把月光挡了个结结实实,更把周且整个笼罩。
黑暗爬满面庞,看不清他的反应,只听得一声轻哼:
“看你一点一点被腰斩,我会非常开心的,周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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