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
我爸妈重男轻女，但是生我的时候他们却为了让我安全出生住进了医院。
这不是因为爱我，而是生我之前医生看着B超说我是个男孩。
我知道是医生的话保住了我。
可是我是男是女，出生那一刻就真相大白了。
等到我爸确认我妈生了个女孩，他在医院走廊点上一根烟。
我爸抽完直接走了，没管我跟我妈。
我妈当时还下不了床。
等了三天，我爸回来了。
我妈天真地以为是他良心发现了，结果他给我妈说要把我送人。
毕竟是亲生的，我妈看着我有点舍不得，最后还是没送人。
我爸为了下一胎能生个男孩，给我取名叫招弟。
但是无所谓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不知道是我名字叫招弟的缘故，还是我爸妈经常给菩萨上香。
我七岁的时候我妈生了个男孩。
我爸高兴坏了，他给我弟起名叫富贵。
我看着家里面，两口窑洞，两间沙土房，不知道富贵在哪了。
我弟富贵出生之后，我的待遇就更差了。
之前逢年过节的时候我还有新衣服，还能吃上肉。
现在这些待遇都是我弟的。
我那时候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要走十公里。
现在我感觉十公里不是很远，但是当时我还小，总感觉腿疼。
我上的小学是村子里面的，周边几个村子的小孩都在那上学。
我每次都被老师批评，因为我不写作业。
其实我也想写作业，但是我爸妈不给钱买本子。
老师问我：“你为什么不写作业？”
我说：“我没有本子。我爸妈不给我钱。”
老师看着我，给我钱让我买新本子，她的眼中全是怜悯。
除了平时没钱买文具之外，我还要干活。
每天下午回家我都要去割草，因为家里还有两只羊。
吃完饭洗碗和刷锅也是我的活。
有一次中午时间太紧了，我没洗碗就直接去学校了。
我爸追到学校把我拽回家，让我洗碗。
我洗完之后还是被扇了一巴掌。
我爸说：“该是你的活一样都少不了要干。”
我爸经常打我，因为一些小事。
比如我感冒用纸擦鼻涕。
他说我浪费，不知道买纸要花钱，直接踹我一脚。
我正在写作业，没看见弟弟摔倒了。
他说我上学上成傻子了，用棍子打我。
我妈看见了就在一边站着，也不管我。
我有一次问我妈：“妈，你为什么不护一下我？”
我妈说：“只要是女人就只剩下挨打的命了。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我爸对我发火，打我骂我都没什么。
我有时候甚至安慰自己，我爸就是火气大了一点。
但是这种谎话是骗不了自己的。
我爸让我感觉难受的是他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笑脸相迎。
在家里就跟谁都欠他钱一样板着脸。
有一次我姨父来了。
我爸拿钱买了酒和肉，全程讨好我姨父。
我姨父走的时候我爸一再挽留，让睡在我家。
我姨父婉拒，还是回家了。
饭桌上吃饭的时候就我爸跟我姨父两个人，因为女人不能上桌吃饭。
我弟还小，我妈抱着在房子里面。
肉没吃完，我爸喝醉了，倒床上直接睡着了。
我跟我妈才能把剩下的肉吃了。
我问我妈：“为什么你做饭，我洗碗，但是咱俩不能上桌子吃饭？”
我妈说：“女人上桌吃饭成什么样子了？”
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我跟我妈在厨房忙了一天，还是没吃上饭。
等人全走完了，我跟我妈就吃剩饭。
我感觉不对，农民种地劳动，麦子熟了就能收割。
为什么女人做饭却不能上桌吃饭？
就算是吃饭也只能吃剩饭？
我当时想不明白。
我给自己说，是因为年龄太小了，长大就明白了。
生活实在是太苦了。
我有时候对着他们一家人三口想，要是他们全消失就好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
那是过年的时候。
我妈带着我弟上街道买年货去了。
我妈买好年货之后，看着街道边上的油糕摊子，想吃油糕了。
油糕是我们这一种小吃。
用面团包着白糖，用油炸好，咬一口，又香又甜。
她抱着我弟走到摊位前面，买了五块钱的油糕。
过年人太多了，人挤人，有时候难免被人踩一脚或者被人推一下。
我妈没注意到是谁推了她一下。
我弟富贵直接掉到油锅里面去了。
我妈吓坏了。
母亲的本能让她忘了油锅有多烫。
她伸手去捞我弟。
我弟被捞出来了。
我妈和我弟被送到医院。
县医院的医生看了一下感觉我弟烧伤太严重了，就让往市医院送。
我弟做完手术住在市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面。
我妈在县医院治手上的烫伤。
医生给我妈说：“你这手以后可不能干精细活了。”
我妈哭着说：“只要我儿能活下来就行。”
我爸很快就知道消息了。
他看了看我弟，再看了看我妈。
我爸把积蓄全部拿了出来，但是不到十天就用完了。
我爸只能去借钱。
我爸是个很好面子的人，平时他走路腰挺得很直。
那段时间经常问别人借钱，慢慢腰变弯了。
他没钱的时候整个人都感觉蔫掉了。
有很多人借给他，但是都是五十或者一百，根本不够用。
没办法，他只能借亲戚朋友的钱。
他态度从来没有那么好过，只差给人跪下了。
亲戚给他都是五百一千的。
最后他想到应该找那个卖油糕的人要钱。
没想到那个卖油糕的人主动找到他了，给了二十万。
卖油糕的男人说：“哥，这是我做生意这些年全部的钱。”
“现在出了这种事，生意也做不成了。”
“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现在只求用钱买个心安。”
“不然每天晚上睡觉都能梦见你儿子掉到油锅里面了。”
我爸拿过钱，骂了他一句：“你少咒我儿子。”
最后这二十万花完了，我弟也没救过来。
我妈在医院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跟没魂了一样。
很快我妈就出院了。
我弟也已经埋了。
我妈白天拿着我弟的衣服看，晚上就去坟上哭。
我妈没过多久就疯了，在院子一棵核桃树上吊了。
那天我去上学了，我爸在屋子里面喝闷酒，没发现我妈上吊了。
等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发现已经晚了。
我爸在我弟跟我妈走了之后喝酒更厉害了，简直酒不离身。
他这个样子当然也不干活，肯定也就没钱。
没钱就还不上之前欠别人的债。
村里人看见他就骂：“这人真不要脸，欠人钱不还。”
亲戚和朋友不当面骂，只是背后说坏话。
我爸也不管这些，只是喝酒。
那是冬天，我爸喝酒之后在回家的路上绊倒了，直接睡在路上了。
我发现他半夜没回来，还以为是在别人家喝酒去了，就没管。
我爸就冻死在离家门口一百米的地方。
等我家里人连着走了三个，我就住到我爷我奶家了。
我最后还被我小姨跟姨父领养了，但是我的命运并没有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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