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一中从建校以来就关心学生的身心发展,每学期开展一次免费春游,连高三也不能取缔。
往年高一高二高三去的春游地点都不一样,但是今年学校为了出线地点选择上学生发生的争议,直接不给学生投票选择的机会,全校在两个星期后的同一天去同一个地方。
高三一班正在上语文作文课。
课堂一片安静,只剩下无数笔尖划过作文纸的声音。
门口有人喊,“徐时礼!有人找!”
徐时礼坐在最后一排,他的同桌安逸人如其名十分安逸,作文课40分钟加上语文老师叮嘱下课延个10分钟收,一共五十分钟已经过去了25分钟的情况下,安逸咬着笔盖纠结了25分钟,突然灵感涌上天灵盖,激动地写下了让他觉得自己完全有信心拿满分的作文名字和开头——
《我生命中难忘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件令我难忘的事。前天,我扶一个老爷爷过马路,老爷爷说,小伙子,你人真好,我说,谢谢爷爷,爷爷说,不用谢,是我该谢你才对,我说,您不用谢我,做好人不留名,您叫我安逸就好……
——
安逸写到这里,他觉得有双目光落到自己后脑勺上,一抬头,果然对上了语文老师的死亡凝视。
安逸冲语文老师灿烂一笑。
语文老师负手站在过道,脸铁青铁青,气地说话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上节课才说的不要一逗到底!!!没有指名道姓是给某些同学留面子!!”
就在此时,门口不知道谁小声喊了一句,“徐时礼!有人喊!”
徐时礼抬眸,越过玻璃往窗外看去,陈俊提了东西站在窗外。
他垂眸洋洋洒洒在八百线下的一行写了一句结尾,从座位上站起来,把作文试卷教给老师,“老师,我出去一下。”
语文老师对好学生的偏爱不要太明显,简单掠了眼作文,满意地点了个头,“去吧。”
老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人都写完了,有些人想半天才想了个开头。”
门口。
老二陈俊将卡还给这人后,又把手里的袋子往前提,“礼哥,这是老四给你的赔礼,他怕你生气都不敢给你发微信,他说知道错了!”
接近黄昏十分,天色并不是很亮堂。
徐时礼收下卡后并没有要陈俊拿来那袋零食,他睨了一眼,干脆地淡声说,“不要,不爱吃。”
陈俊举着东西,“别啊哥,老四觉得你生他气了沮丧了一个周末,要么给妹妹?毕竟女孩子爱吃这些东西不是?”
徐时礼舔了舔唇,似乎是在考虑陈俊的话的可行性,就在陈俊以为他不会答应时,他点头说,“行,你给高二七班送过去。”
“原来妹妹也在我们学校!” 陈俊说,“得,放学前我给她送过去!”
徐时礼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子眯得狭长,“等下。”
“啊?”陈俊扶了下眼镜。
徐时礼沉默了下,不太爽地说,“谁是你妹妹。”
……
十分钟后,下课铃声刚响起。
陈俊站在高二七班教室前,拉开前面的窗户,低眸,“你好,同学,能不能叫一下你们班一个姓徐的女生?”
那同学已经捡好了书包, “我们班没有姓徐的女生。”
陈俊:?
他往教室里巡视了一圈,伸手指了指,“就是第二列第二排靠左边,站着收拾书包的那个女生。”
温瓷走出来后,马上就记起了这是上周末徐时礼学校校队的同学,她愣了下。
陈俊脸上温和地笑着,他扶着眼镜,“这是队里老四给礼哥的,他不爱吃让我给你。”
温瓷没接,她把含在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她诧异地看着那一大袋,惊讶地说,“这么多?”
陈俊完全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把整个袋子塞到她身上。温瓷就这样被强行接下了一袋子吃的。
“我能冒昧问你个问题吗?”陈俊又扶了下眼镜,温和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温瓷。”她把棒棒糖塞回去,介绍说。
透过薄薄的眼镜片,温瓷看见白日天光下,陈俊眼底掠过一片精明的光,而后神情带着几分顿悟,依旧是温和地笑,“啊,懂了。”
他的表情实在是耐人寻味,温瓷简直是一头雾水。她完全没懂他懂什么了。
陈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先走了,再见。”
温瓷:“……拜拜。”
温瓷回教室没两秒,梁子昂就在门口碰见了陈俊。
“老陈!你来干嘛!”
陈俊眼睛里闪过一抹得逞,勾唇说,“来给礼哥的妹妹送东西!”
梁子昂:“你怎么知道老徐妹妹的事?!”
“那天庆功你没去,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老徐凭空多了个亲妹妹,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俊说,“也是。不过,亲妹妹?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梁子昂没懂,“什么意思?”
微弱的太阳光下,陈俊眼镜片下反出一道推理的光芒,“异父异母,重组家庭。”
梁子昂咋舌,“怎么可能?”
“那你说说怎么回事?”
梁子昂眯着眼睛,笃定道,“应该是十八年前抱错了,十八年后两家发现这个事情,然后把温妹妹接了回来!”
“不对。”陈俊反驳说,“这完全不能解释。”
“哪不对了?!”
“妹妹高二,礼哥高三,年龄根本就对不上。”
梁子昂:“也许温妹妹是转学过来怕成绩跟不上降了一级呢?又或者说上学时间晚了一年!”
陈俊严厉斥责他,“梁子昂,你这是在已经结论的基础上找蛛丝马迹去证明,如果你的立论是错误的呢?你这是犯了推理的大忌。”
梁子昂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温瓷收拾好了书包拎着零食和纪园从教室出来。
正巧看见梁子昂和陈俊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然而两个人根本没注意到她,她隐约间听见梁子昂在说什么柯南,陈俊在说什么福尔摩斯。
两人走出去几百米,纪园才说,“梁子昂中二病又犯了!”
不待温瓷说话,她手机响了。
温瓷掏出手机看了眼,她顿住脚步沉默半晌,对纪园说,“你先走吧,我接个电话。”
纪园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说了句再见。
纪园走后,温瓷接起电话。
“小瓷吗?”熟悉的中年女声从那边传来,不难听出几分刻意装出来的亲切。
校园人群穿梭,温瓷站着人群中站住一动不动,她“嗯”了声,声音没有起伏,让人听不出情绪来,“是我,大伯母,有什么事吗。”
“那个,大伯母回国了,你是在容城是吗?”
温瓷沉默了好一会儿,“您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大伯母就想问问你在你妈妈朋友那里还住得惯不惯?学习还适应吗?”
温瓷抬头望了眼天空,她轻眨巴眨巴眼睛,“您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挂电话了,我还在上课呢。”
“诶你这孩子!”对面听见温瓷这么说,声音拔高了几个度,“你那什么破学校现在还上课!都六点多了,你好歹在我家住了这么久,我跟你说句话都不行?”
温瓷:“……”
她仿佛已经适应了这种突如起来的变脸,并没有觉得很诧异。
那头说完见温瓷不说话,然后尴尬地咳了两声,语气恢复温和,“也没什么事,大伯母就是想见你一面。”
温瓷语气黯淡了几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见我。”她问。
“你这孩子!我是你大伯母想见见你怎么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一面。或者我来找你。”
温瓷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如果您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我现在很好,就不劳您挂心。”
“诶你这死孩子怎么回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温瓷没等更难听的话说出来,马上毫不犹豫把电话掐断了。
挂断电话后,她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她愣着神,旁边路过的学生在旁边穿行她看不见,三三两两欢声笑语她听不见,她的腿也像是被灌了铅般,沉甸甸地压根迈不开步来。
这个电话对温瓷来说太突然了,让她思绪有些凌乱。
她抬头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天空仿佛被添了层铅灰的底色,黯淡而无光。
是要下雨了吗?她漫无边际地想着。
五秒钟后,她低眸平视前方。
徐时礼映入眼帘。
这个世界好像被拨开了厚重的、铅灰色的云雾,随着他朝自己越走越近,每一寸他的所及之处,都变得光亮了起来。直至他站到自己跟前,温瓷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都恢复了光亮。
然后温瓷意识到,原来那片黯淡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颜色,而根本就是她自带的,一层时不时就会蒙上她眼睛的悲凉底色。
徐时礼站到她跟前,下一秒,温瓷手里一空,那袋子东西就落到了他手上。
温瓷看着他,脑子有些迟缓地反应了一会儿,然后问出了一句她自己都没想到的话。
“送我的你怎么能要回去?”
徐时礼怔了一秒钟,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并且温瓷的语气里还有刚刚没缓过来的一股劲,所以声音听起来有点凶,像是被什么东西惹炸毛了一样。
徐时礼从没见过她这样。
更了,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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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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