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糙米、燕麦米倒入锅中加水，设定好煮的瞬间，向明曦借着月光在纸上写下几行文字。
提笔时向明曦几乎落泪，但她捂着眼将泪水压了回去，纸张边缘被她捏皱了些许，但已来不及重写了。向明曦将纸张展开，一字一字写完，而后把纸条压在电饭煲下，向明曦轻悄悄地从次卧拿出背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家。
寂静的夜里，哪怕是再小心，关门的声音都足够清晰，但明希睡得很沉，全然没有察觉到爱人的离去，唇边似乎还带着笑，像是做了个美梦。
指尖夹着的符篆化为齑粉，向明曦放下心来，她并不知道明希还能睡多久，为避免被察觉，即使再不舍，向明曦也还是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魏来风早已等在小区外，看见向明曦出来，她立刻熄了提神用的烟，挥手散了散烟雾。
“抱歉，让来风姐久等了。”向明曦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并没有在意烟味。
“没事。”魏来风笑了笑，再一次同向明曦确认：“你真的想好了？”
“嗯，我的时间不多了。”向明曦面无表情地回答。
“好，那走吧，我都安排好了。”得到回答，魏来风没有再问，启动车子朝着机场驶去。
“护照那些都在前面的抽屉里，你自己拿一下，到了地方会有人接你。”
“嗯，谢谢来风姐。”
“什么时候打算回来了，提前和我说，你是要落叶归根的吧？”
“我会的，最后，会回来的。”
魏来风将向明曦送到机场，凌晨的机场人并不多，安检口处，魏来风看着向明曦背着包的单薄身影，她张了张口，最终只说了一句：“一路顺风，小曦。”
“谢谢。”向明曦淡淡地笑了，朝着魏来风鞠了一躬，而后，转身离去。
魏来风摘下眼镜，按了按眼睛，低声自语：“一路平安，小曦。”
商务舱里，向明曦眷念地看着窗外，良久，她不舍地闭上了眼。
对不起，明希，我还是伤害了你。
我希望你能够忘记我，但也希望不要太快遗忘我，请再记得我久一些吧！
向明曦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她自以为离去是对明希好，全然不去顾及明希的感受，向明曦也知道这一点，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因为，向明曦是自私的。
她本不想在此时此刻离开，可明希摔下楼梯的事情让她不得不将计划提前，做出决定的那一刻，爱也好，恨也好，向明曦卑鄙地想要明希能记得她久一些，哪怕成了伤痕。
她将戒指留下的同时，也留下了许多。
向明曦怀揣着愧疚，却还是这样做了。
这一场相爱，确如烟火一般转瞬即逝。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路程很长，长到思念、愧疚与后悔填满了心间，长到细碎的痛苦蔓延到心脏的每一寸。却也很短，短到梦境里的人还来不及展开笑颜，短到她没能在泪水中看完所有的聊天记录。
飞机即将落地，向明曦咬着早已血淋淋的唇，将口腔里的血腥味咽下，向明曦指尖颤抖着按下关机。她拔出电话卡，还是没能狠下心将之丢弃，而是连同手机一起小心翼翼地放入衣服内侧的口袋里，生怕弄丢了似的。
机场到达大厅里满是金发碧眼的人，举着牌子的华人面貌显而易见，魏来风发过照片给她，向明曦确认无误后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向女士？我是Emma，魏女士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请和我走吧！”对方的华语十分生硬，大抵是很少说的缘故，衬得这张华夏面孔有几分违和与陌生。
“谢谢，麻烦你了。”向明曦礼貌回应。
向明曦跟着她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对方递来一个手机，“这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需要您联系我。”
“好的，谢谢。”向明曦接过手机，通讯录只有两个联系电话，Emma与魏来风，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日常软件，全都注册好了，连微信都要有，不过里面还是只有她们两个联系人。
“您需要吃点东西吗？”Emma问。
“不用，我在飞机上吃过了。Emma，You can speak English，I can understand。”向明曦回道。
“OK，That's great！”Emma显然松了一口气。
将向明曦送到住处，Emma再次表示有需要就联系她，向明曦再次道谢，Emma这才放心开车离去。
这里远离市区，周围很是安静，向明曦进门后便将门反锁，而后放下背包，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放至卧室。屋子里生活物资一应俱全，当季衣服也有不少，完全不用向明曦操心生活。
向明曦带的背包不大，里面只有几件衣物，明希买的一套睡衣和常服，还有几件明希送她的礼物，与几张打印出来的合照。
当床头柜上的合照放稳后，一滴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而后，再也收不住了。
向明曦双手掩面，终于放声痛哭。
对不起，明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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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希醒来时，身旁已没有了熟悉的温度，她习惯性伸手摸了摸，却没能触及本该在身旁的人，没有来地心慌了一瞬。倦意让明希睁不开眼，可心中的异样让明希挣扎着撑起身子，视线慢慢由模糊到清晰，身旁的温度显然不是才离开不久。
“小曦？”明希抬高声音唤了一声，没能如往日里那般听到回复。
拿过手机点开，现在是中午十一点，手机里没有未读消息。明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平常，如果向明曦出门，总会和她说一声的。
身子还有些发软，手腕也微微酸软，但明希还是下了床，走出卧室，客厅里空无一人，明希又唤了一声“小曦”，依旧是没有回应。
“小曦？你在哪？”
次卧敞着，显然是没有人在。
“小曦？”
明希看了一眼厨房，电饭煲正在运作但没有人。
“向明曦？”
又去了卧室，还是没有看到人。
“向明曦！”
书房、卫生间也不例外。
哪里都没有向明曦。
明希的心很慌，但处于保温状态的电饭煲让她有了一分安心，明希想，既然煮了东西，那应该是有事出去了，或许是事发突然才没来得及和她说一声。
“是煮了粥？”
明希走进厨房，很轻易就发现了压在底下的纸条，纸条边缘并不平整，应该是从某个本子上撕下的。被叠起的纸条有些皱，却有着被展平的痕迹，上面用钢笔写了两个字——明希。
嗯？小曦的字迹。
心里的不安稍稍平稳了些许，明希微微勾起笑，想着是不是向明曦要给她什么惊喜。
稍作用力便将纸条抽出，轻轻打开，看清文字的那一刻，明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而后，缓缓褪去。
那是一封信，简短又残忍的信。
向明曦写的。
明希从未觉得文字的力量有多么可怕，但此刻，她明白了。
明希——信以她的名字作为开头。
我本不想以这样的方式作为结束与告别，对此，我很抱歉。
你说哪怕短暂如烟火，你也想试一试。现在，烟火尽了，我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或许，我应该和你说很多，但很抱歉，我还是不打算和你说，我的过去也好，隐瞒的事情也好，它们仍旧是我的秘密。
你很好，相处的这些日子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谢谢你，明希，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你。所以，是时候说再见了。
请不要找我，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你找不到我的。还有，对于打乱了的计划和浪费的资源我很抱歉，不过，也许很快就没关系了。
我留下的东西你看着处理就好，戒指，如果你想扔，还请你稍等一下，嗯，大概一年以后再丢好不好？就当是我的任性，想要你再记着我一年，然后，就忘记我吧！
要好好的，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希望你幸福快乐。
对不起。
早饭，记得吃
向明曦——信以她的名字作为结尾。
信不长，短短三百多字，也就刚刚超过一些论文摘要的字数，却是那么残忍地写出了结局。
她们的结局。
向明曦写了三个“抱歉”和一个“对不起”，纸张下角的折痕比其他更深，像是过于用力所致。纸面上的墨点很重，可以看出书写者用了多大力气。
读到最后一个字，明希已是泪流满面，眼睛红成一片，喉咙也很疼，像有刀割似的，可那些，都比不上心里的痛楚。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手机里的声音不断传来，微信的铃声持续到挂断都无人将其接起。
明希一遍遍重复拨打，又一次次落空。
简短的文字被明希反复阅读，最后笔触轻缓的“向明曦”三个字倒映在瞳孔中，明希不得不相信了这个事实。
向明曦走了。
“小曦。”明希呢喃着念出这个名字。
她的心脏碎了，被文字化作的利刃切割，一块又一块，散落在脚下。
这一天，还是来了。
明希所畏惧的，想要忘记的——向明曦说，注定会分开的那一天。
可明希不明白的是，向明曦是如此挣扎，为什么还是写下了这样的话呢？
向明曦不爱她吗？明希毫不犹豫地否定。向明曦爱明希，不是伪装，朝夕相处的时日里，明希清楚地看见了向明曦眼中的爱意。
那，为什么？
为什么向明曦还是离开了呢？
明希捏紧了信的一角，在同样的位置，仿佛与向明曦的力道重合。
我终于写到这里了！！！离结局也不远了！
就一点点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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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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