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劝解薛蟠安心修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不能好好静养,且不说会延长时日,若是落下病症岂不懊恼。”
薛蟠虽然蛮横,但也知道宝玉是真心为他想,便闷闷答应了。薛姨妈见儿子听劝,自然欢喜,对宝玉说了一箩筐感谢的话,又想要留他吃饭,但宝玉心里还挂着家里,便婉言谢绝了。
“想不到薛大哥哥在家中如此蛮横,只是可惜了那个叫香菱的丫头。”宝玉这还是第一次见香菱,却颇为她惋惜。
茗烟忙上前卖弄自己消息灵通,“薛大爷以前在金陵闹出过人命,听说就是为了这个叫香菱的丫头。”
宝玉听了愈发扼腕。先是被拐子拐卖,又被薛家强取豪夺,真是个苦命人。
来到黛玉房中,黛玉见他表情有异,还以为是在学堂里发生了什么事,便关心问他。宝玉便把香菱的事情说了,黛玉和紫鹃也为香菱惋惜一回。
紫鹃嘴快,“真不知道宝姑娘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混账的哥哥,脾气行事完全不同。”
宝玉忙问紫鹃手机的电可充满了。紫鹃便笑道,“早就等你来问呢,没想到二爷今天倒还耐得住性子。”
宝玉便见紫鹃从匣子里拿了自己的手机过来,他按下开机键,果然屏幕亮了起来。宝玉又问黛玉昨天听过歌没有,见黛玉摇头,便急急向她推荐那首叫《孤勇者》的歌,不料黛玉和紫鹃听了都摇头。“这调子太怪了,词也直白,不好不好。”
黛玉又向宝玉推荐自己昨日看的故事,宝玉虽有些不乐还是记下了,准备回去再看。“皮皮鲁和鲁西西,这名字怎么这样奇怪,倒像是洋人那边的人名。”
说起洋人,宝玉又想起了严教士。“严教士前次说过有同僚推荐他入宫面圣,也不知道他如愿了没有?明天若是学里散得早,倒可以去见见他。”
黛玉取笑宝玉,“你如今见那严教士倒比上学还高兴些,可见是个真读不进书的。”
宝玉扁扁嘴,“那些书有什么好读的,尽是些正经古板的大道理,读的人也不过是想借此谋取功名利禄罢了。”
黛玉叹道,“这话在我面前说也就罢了,可别在外面说,仔细传到舅舅耳朵里,又要揭你的皮。”
宝玉吐吐舌头,也不在意。实在是他平日里说的混话多了,也不差这一句。
到了第二天,学里太爷又没有来,宝玉白白写了几页大字。他也不可惜,把书本课业交给李贵,自己又带了茗烟去教堂了。自从在史老太君那边提过严教士,他去教堂的事也算是过了明路,也无人劝阻了。
可巧严教士这日正好被召入宫,宝玉得了消息,既为他开心,也有些遗憾。见了圣上,严教士便也算是半步踏进仕途了,也不知是否还能如先前般和他这个纨绔子弟交往。
因为贾瑞的病情时有反复,贾代儒被孙子的病情绊住,家学里的风气愈发乱了。没几日,便有几个学子因为小事斗气,最后在学堂里打成一团。宝玉本不参与其中,不料乱战中有人不知轻重砸了一个手炉过来,那火热热的碳散在半空中,别人都躲了去,只有宝玉背对着,等听见惊叫声回头已经晚了。
眼看宝玉就要被碳火砸中,却有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替他挡了一下。
“你没事吧。”宝玉忙站了起来。其他人也慌了,有围过来的,有去叫人的。那投手炉的见闯了祸,想偷偷躲出去却又被对头拦住了。
那救了宝玉是一个是十五六岁的清俊少年,他抖着胳膊,强笑道,“宝叔,我没事呢,幸好今日衣服穿得厚,没落在手上。”
宝玉细看了一下,果然少年的袖口已被碳火烧出几个黑洞,手背也有一处被火星擦着。但少年这时却看着自己的衣服心疼,反而顾不上手背上的刺痛。
“你是……”宝玉觉得这少年有点眼熟,却不认得名字。对方机灵,忙笑道,“宝叔不记得我了,侄儿是西廊下的贾芸。”
“是你啊,刚才多谢你了。”宝玉见贾芸手背已经起了红痕,忙拉着他往外走,“走,我们先找大夫去。”
其他人不敢让他们就这样走,忙过来劝。茗烟等本是守在外面的,这时候才得了消息赶过来。知道宝玉刚才差点受伤,几个小厮手里都捏了一把汗,自然是对救了宝玉的贾芸感恩戴德。李贵算是小厮中老道些的,便让宝玉和贾芸坐了,自己撸起袖子找人理论。不多时,那几个闹事的学子都低头认了错,还凑了银钱给贾芸赔罪,那个砸手炉的金荣又答应另补他一件上好的冬衣。
贾芸得了这些赔偿已是满意,反而宝玉心中十分不平。等到事毕,贾代儒才匆匆赶了过来。因为已经说妥,大家便异口同声推说是意外。贾代儒见贾芸手上只是微红,连个水泡都没有起,也就不细究了,只是额外布置了几张大字的课业,让他们写完再走。
贾芸手上有伤,自然是免了。宝玉坚持要送贾芸回家,贾代儒也允他早早退了。
两个人一起到了西廊下贾芸的家中,贾芸母亲本来正在做针线,见了儿子和这一大群人,慌忙迎了上来。贾芸向母亲说明了情况,又请宝玉进屋坐。不多时李贵从医馆买来了专治烫伤的软膏,贾芸给自己涂了厚厚一层,那肉皮上的火辣才慢慢褪散。
贾芸母亲本是想好好招待贵客,但搜遍了家中也只送上来两杯清茶和一碟点心。贾芸有些羞涩,“招待不周,让宝叔见笑了。”
宝玉是不在意这个的,拿起点心好奇尝了一口,顿时觉得粗劣干涩、难以下咽,忙又喝了口茶水才咽下肚。
贾芸自然看了出来,有些尴尬,宝玉忙打岔把话题扯开。这才知道贾芸的父亲早逝,家中没有什么营生,只有两间房子一亩地。孤儿寡母,度日艰难。若不是族中有家学,贾芸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但他也是个读书没天份的,如今便准备退学去找个营生。
若是旁人可能会劝贾芸继续读书,但宝玉却不这样想,“你想做什么营生,如今可有本钱?”
贾芸笑道,“不怕宝叔你笑话,我家如今过得艰难,哪有什么本钱。说是找营生,也不过是去族里的铺子历练历练,也算是长个见识。日后若做得好了,存下点本钱,再想着开个自家的铺子。”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宝玉见贾芸虽大不了自己几岁,但说话条理清晰,又兼刚才有相救之恩,便把这人放在了心上。
回到府里,宝玉把家学里的事修修剪剪地和史老太君说了一番。他不提打架的事,只说是旁人不小心掉了手炉。但贾芸救自己的事却描述得清楚,老人听了直呼阿弥陀佛,忙命人去贾芸家里道谢,又送去上好的烫伤膏、几身衣服和一套文房四宝。
老太君想了一想,终于下定决心。“以后别去学里了,就在家里读书。”见宝玉一副心花路放的样子,老人拍拍他的手,“在家也别只顾着玩,好歹也记得看书。”
宝玉自然一口应承。史老太君又让人去通知了学里,说是宝玉近来体弱,不便外出读书。贾代儒如今心里挂念着孙子,又知道宝玉心思不在读书上,便点头应了。次日贾政才知道此事,又把宝玉叫过来骂了一通,但也终是无法可想,只好随宝玉去了。
当天下午,宝珠便再次来到了红楼世界。她听宝玉一脸欣喜地说以后不用上学了,又听他说起这几天学里发生的事,不由得愣了。她这几日看新买的红楼梦,正好看到顽童闹学堂的那一章。
之前大概是她蝴蝶翅膀的缘故,宝玉没有遇见秦钟,所以她就以为不会再发生闹学堂的事。但现在大闹学堂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闹事的也还是那个金荣,但其他人物、起因后果却截然不同。这算是必然情节还是偶然事故呢?不过以贾家学堂里面的胡乱,学童闹事的事迟早都会发生的。
至于学里太爷那个生病的孙子,应该就是贾瑞吧。哼,这个家伙估计又去招惹了王熙凤,真是色迷心窍、咎由自取。
宝珠唯一好奇的是那个神秘兮兮的破足道人和那面风月宝鉴,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出现。宝珠本想让宝玉去打听打听,但看到宝玉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还是个孩子呢,少知道龌龊事。
虽然红楼梦书中有着神仙,但至今为止,宝珠唯一见过的带有神秘色彩的就是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宝玉对这块玉其实是不太在意的,见宝珠有兴趣就拿给了仙子姐姐看,也没有问出“姐姐有没有玉”的傻问题。但不提它的来历,只单看的话就是一块刻了字的美玉,宝珠实在没有看出什么玄妙。
至于新人物贾芸,宝珠对他还是有印象的。他本来是大观园建成后出场的,如今别说大观园呢,连元春封妃都没影,他算是提前出现了。
贾芸是一个在前八十回出场不多,但在续作后四十回却占了重要戏份的人物。只是在87版电视剧和高鹗续作中,他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物形象。前者是知恩图报的君子,后者却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也不知道曹公的笔下,真正的贾芸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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