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天地间,铃铛拼了命地奔跑着,不知道为什么,本该在两百年后出现的天雷,此刻正在身后穷追不舍,他无论如何也逃不脱,以他的修为和年岁,此刻对上天劫,无异于送死。
“啊——”
“怎么了?”柳长羿看着从睡梦中惊醒的铃铛,起身将他环到怀里,“做噩梦了?”
“我梦到……”铃铛身子颤了颤,整个人都缩到他怀里,“天劫。”
“哦……”
柳长羿低沉绵长的声音环绕在耳边,铃铛浮动的心瞬间安宁不少。柳长羿轻轻咬了下他的耳朵,道:“适才确实听到雷声,别害怕,不是天劫。若若还小,天劫还早。”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铃铛喃喃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我好害怕。”天劫对他们这种小妖怪来说和死劫无异,最终能安然无恙的,寥寥无几。偏偏这东西还不能替,不受天劫,就会像凡人一样衰老死去。即便三百岁的那次活下来了,六百岁的天劫,还能挺过去吗?
以前听小芝姐姐说过,天劫是天庭为了防止妖怪不断积累妖力,最终为祸一方的手段。对于妖怪来说,能活到一千岁便算长寿,像蓝烟那样的全天下恐怕也没几个。
“嗯,确实棘手。”柳长羿拍着他发颤的身体,“天劫是可以改的。”
“什么?”铃铛似是有点不太相信。
“我本想着还有两百年,今日听见外面的雷声,恍然想起,若是天帝真将你的天劫改到最近,那可麻烦了。”他将铃铛的身体抱得更紧,似是要把他揉进骨血,“今晚这雷声,若真是你的天劫,我怕是只能堪堪保住你一条命。”
铃铛的呼吸有片刻停滞,连柳长羿都没办法吗?那他岂不是,真要丧命了。
“别怕。”柳长羿拨开他眼前的碎发,“现在反应过来还来得及,没事的,睡吧。”
后半夜,铃铛都没怎么睡着,他不停地往柳长羿怀里钻,门外时时作响的雷声让他全身的神经都紧紧绷着,不安分的脚尖不停蹭着柳长羿的脚腕,每一个神经都在诉说着他的恐惧。
柳长羿只能不断地拍着他的背,轻声细语安慰着。
“会很疼吗?”天蒙蒙亮的时候,铃铛问了这么一句。
“我保证,不会让你有事的。”柳长羿亲吻他的额头,不知道第几次帮铃铛抹去眼泪,“也不至于就今天了,就算冷凝华想要改命,那也不是一句话就能办成的事,还来得及,定不让你出事,别哭了,睡觉吧,再不睡真的要天亮了。”
“可倘若昨天真的是我的天劫,我是不是……就要没命了。”铃铛想要停下来,他觉得自己哭得好没出息,若是没遇见过柳长羿,他便不用历劫了吗?可他就是忍不住,他光是想想就害怕。从前只觉得时间还早,如今却是差点来不及了。
“昨天你一直在我怀里,若真是劈下来了,第一个劈的也是我啊。”柳长羿无奈地顺着他的思路安慰他,强撑着笑容,让他宽心,“好了好了,不哭,眼睛都肿了。”
铃铛抬眼看他,“可若你替我受了雷劫,我还是要衰老死去的。”
柳长羿伸出手,温和地看着他。
铃铛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猜测片刻,伸出自己的手指,想要和柳长羿十指相扣,可手指刚刚划过他的掌心,便突然像是被什么打了,痛得发麻,但片刻后,便没什么感觉了,“嗯?”
“疼吗?”柳长羿揉着他的脑袋。
铃铛摇了摇头,又点头,“还……好。”
“嗯。”柳长羿笑着亲吻他的嘴唇,看着他被电得躲闪,轻笑出声,“如果天劫仅是如此而已,若若还怕吗?”
“可,天劫并非如此。”铃铛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那夫君就让它如此。”柳长羿再次亲吻铃铛的嘴唇,这次的触感是正常的。深沉的吻持续了许久,吻得铃铛脑袋都晕了,心都平静了,才分开,柳长羿恋恋不舍地亲吻他的嘴角,“放心吧,夫君说到做到,别害怕了。”
“你要做什么?”铃铛警惕道,“你可是要分担我的苦痛。”铃铛想到这里,猛地坐起来,开口,又闭上,过了许久,道:“我原本想说,不可以的,但你若真的不帮我,我也挺不过去。我可以、可以多承担一点,我至少可以承担一半的痛苦,甚至更多一点。”他低下头,又抬起,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我们可以……演练一下,我试试我能受得了多少。”
“哦?”柳长羿挑眉,再次抬起手。
铃铛在心里做了好大的准备,最后,颤颤巍巍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放上去。那双长满茧子的粗糙的手一收,将铃铛的指尖紧紧攥在掌心,放在胸口,柳长羿笑着用另一只手弹了下他的脑门,道:“我哪里舍得。放心吧,雷刑我都见识过,天劫罢了,伤不了我。”
“……不行!”铃铛侧过身,“我知道你厉害,我也知道就算你真替我受了三道天劫,依然能活蹦乱跳,连伤都不用养,但是、但是我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你,我想让你帮我,而不是替我。”
“可是你如果受伤的话要养好久,可要耽误你练功了。”柳长羿拉着他躺下,“若是都交给了我,你还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干别的。”
“那也不行!”铃铛义正言辞道,“我可以慢慢进步,我可以一点一点来,但我也想自己承担我应该承担的,即便不能全部承担,也应该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承担。否则的话,我岂不是废物?”
柳长羿看着铃铛坚定的眼神,突然就想到第一次见铃铛的时候,他被一次次地打趴在地上,可还是会站起来,他一直都如此坚定,从来不是一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的懦夫。
可即便知道他的决心,柳长羿还是要再劝一劝,“受刑不是什么有用的事,熬过去了不会让你变强大,稍有不慎还会让你灵脉断裂,你以后再想练武就难了。这样的苦,没必要吃。”
“可是……”铃铛犹豫了,想了一会儿后,道,“柳仙人以前也说过,有些责任并不是你想承担的,但既然是自己应该承担的,那就不能推开。我、我也想这样的。”
柳长羿思索片刻,想起来了,他是说过这话,不过是在给铃铛念书时随口说的,他看着面前坚定的小山雀,双手捧起他的脸,亲吻他的鼻尖,“我答应你,我们一起承担。到时,我慢慢把雷往你身上引,你若是受不住了,就告诉我。”
铃铛扑到柳长羿怀里,扑得有些猛,若不是柳长羿手快,他就掉到床下去了,两人在床上滚了几圈,吻了个天昏地暗,铃铛舔了舔他的下巴收尾,软声软气,撒娇道:“夫君~”
柳长羿心都绷起来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铃铛如此,迫不及待地哄着他再叫一次。
铃铛蹭着他的胸口,将他浑身蹭得发热,铃铛故意挑逗他,道:“我觉得伤好了,你可要帮我看看?”
等到日上三竿,铃铛才终于被放开,沉沉睡去。
柳长羿摸着他的头发,声音柔得不像话,“若若,我爱你。”一句表白,在这样的语气里,倒像是一句誓言。
改命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改成的,天劫也不是说解决就能解决的。
引雷这个法子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用不得,一来柳长羿自己从未尝试过,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不想承担失误带来的后果,二来他还是希望尽可能不让铃铛受到伤害。
铃铛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最疼的是膝盖,欢好时跪得太久,膝盖都肿了,他一巴掌甩在柳长羿嘴上,不疼,但响,“疼死了,坐也不行,跪也不行,快给我擦药!”
“好好好来了来了。”柳长羿从袖子里拿了药出来,好笑地看着他,“你好生养着,今日只看看书就好,不练武了。来,躺下,哪里疼,给你揉揉。”
膝盖上的伤还行,只是有些红肿,不用怎么包扎。柳长羿沿着膝盖往上,小心地检查沿路的伤势。
上药的时候,铃铛一直盯着他,看了好久,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柳长羿没有回话,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铃铛痛得扭了扭屁股。
柳长羿莞尔笑道:“疼了?还好没出血。”
“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呢?”铃铛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柳长羿拉过被子来给他盖上,将手伸到他面前。铃铛不明所以,但还是凑上去闻了闻,一股子药味,还有欢好后甜蜜粘稠的味道,他脸烧到耳后,一句话说不上来。
“哈哈。”柳长羿大方地嘲笑着他,“害羞什么,刚才不是开心得很吗?好了,我去净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要是累了就再睡一会儿,不累的话找本书看。还能走吧?”
铃铛愣愣地点头,不等他反应过来,柳长羿已经化成一缕白烟,消失在房间中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铃铛总觉得柳长羿像是在逃,可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他哪怕是说“不知道”一类的话来糊弄自己也好,为什么要躲避呢?看他的样子,也不可能是不爱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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