腮帮子鼓鼓鼓地,白耘牙齿愤愤嘶哑着嘴巴里面的肉。弟弟不对劲,很不对劲。一直在打哑谜说一些云里雾里信息隐藏含量很高的话。
他还没真正融入到人类语言世界,对这种博大精深历史悠久的古老语言,还没到及格线以上。
弟弟这种教学模式,他觉得有点吃力。
财桦说过,异常聪明的人,思维是极度跳跃和匪夷所思的,但也能一秒洞察事物的本真。
白耘觉得弟弟就是异常聪明的人,他当时第一秒就觉得是。也的确如此,弟弟的话,他不懂,匪夷所思。
但是弟弟能带他到这里,一定是有某个不得不来的原因。
这个原因肯定跟自己有关!
白耘给自己的定位是,一只勤奋的小笨鸟。所以他要多总结优秀经验,并运用到自身。他总结出一条颠扑不破的规律:弟弟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好。
就算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现在敖玄一个劲儿往他碗里,放剥好的壳的皮皮虾。皮皮虾很好吃,椒盐的更好吃。
“可以了,我吃不完了。”白耘鼓着腮帮子,声带趁着嘴巴咀嚼的空隙,软软发声。
桌上的餐食被消灭掉一大半,白耘小小打了个饱嗝。摸着自己的小肚子,眼神有些小生气。对自己。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日子,固然很惬意,但是代价是乐不思蜀沉溺不能自拔。
白耘做了一个重大决定,认真看着敖玄,道:“弟弟。”
“嗯?!”敖玄拿着湿纸巾,捧着白耘的手腕,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擦着上面的油渍。
“我要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哥哥想做什么?!”
没有弟弟在的时候,他能自食其力;有弟弟在的时候,他只要动嘴巴。白耘郑重道:“我要自己穿衣服鞋子。”
轻轻一笑:“这些小事就不累着哥哥了。”
白耘软软反驳:“这样不好。”尾调底气稍微不足,想割舍又舍不得。
“待会儿让哥哥亲自动手,好不好?!”
弟弟又在说深不见底的话。
“各位,吃得可好?!”
这声音!!白耘记得!暗无天日却亮如白昼的封闭空间,不甘却无能为力的挣扎。他记得,记得这个恶念滔天但却全身而退的杂碎!
钟三少!!
“好久不见啊,三少!”“好些日子不见,依旧春风满面啊!”“哟!这不是钟三少吗?!这通身气派,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哪。”“这还拽上成语了,你也进修去了?!”
“三少,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回来了?!”
“不会是——,”说话人挤眉弄眼,意味深长一声嗯。又接了一句:“有好事可得记得带上我啊!”
“我们三少现在可是守法公民,板正着呢!”
“我掌嘴掌嘴!”啪啪啪几声装腔作势的自个打自个嘴巴子的声音。
钟天鸣,钟三少微微抬手,奉承又包含深意的恭维氛围,戛然而止。他端着一杯红酒:“外面呆得太无聊了,回家看看。”
回家看看?!他还好意思回来!白耘狠狠瞪着被人群围起来的那人,脸比之前还要圆润,在国外的日子过的相当滋润。
他倒好在外面吃牛排喝咖啡,那些被他们这种心理扭曲折磨而死的精怪,惨死那一刻连水都没得喝。
白耘火气翻腾涌上心头,腾得一下站起身来。敖玄手轻轻覆上他撑在桌面上,因克制怒气而青筋暴起的手。
“哥哥,鱼尾巴要悄悄踩,免得鱼趁着水浑跑掉了。”
鱼?!鱼!!他就是鱼!!
白耘了然点点头,坐了下来。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他跑掉!!
钟天鸣皮笑肉不笑:“一回来,就碰上这种鬼天气,扫大家兴了。今天——,”他举起酒杯,“我做东,我买单。大家玩得开心!”
“多谢三少了,三少阔气。”“三少威武!”
被哄得心花怒放地钟天鸣大手一挥:“楼上已经被本少爷包下来了,今晚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想怎么乐就怎么乐!”
“呜呼——,三少霸气!”
恭维马屁一波接着一波,钟天鸣一人带头,往餐厅外走。
白耘冷眼看着,他前呼后拥。等着,待会儿就踩掉你的鱼尾巴!哼!他转头,“弟弟,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
“无意间知道的。”
白耘星星眼:“弟弟好厉害!”
敖玄轻笑道:“哥哥,我们去楼上踩鱼尾巴吧。”
两小时,整整两小时!
鬼哭狼嚎两小时,群魔乱舞两小时!
白耘对人类的体力耐力又有了新的认识,这质量不是好得很吗?!为什么还有人类要嫉妒精怪?!
坐在小包厢里,房间内隔音效果很好,听不到他们的鬼哭狼嚎,但是从他们狰狞的面容,青筋暴突的脖颈,很难不看出他们正在歇斯底里飙高音。
白耘撇撇嘴,体力这么好,就应该去种地!
隔着一层玻璃,看着一手拿麦一手酒瓶的钟天鸣。一股诡异在心头升起,端起桌上的果汁抿了一口,“弟弟,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敖玄淡淡道:“他说他想家了。”
白耘疑虑更重:“想家不应该回家吗?!为什么来这里度假?!”
“可能人类的思维,比较奇怪。”
确实很奇怪!很怪,非常诡异!莫名其妙!趋利避害应该是每种生物的本能,可偏偏这个人类要往刀口上撞!
白耘记得,妈妈给侯局打电话,就说过如果让她知道这个人回国,她绝不会手软。她可以看在侯局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但有且仅有一次。
因为她不是放马的!!
这个钟三少应该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就突然出现了呢?!
白耘不解非常不解,可能真的是人类的思维比较奇怪吧!
在不怕死这方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钟三少突然回来,绝对憋着坏!心里的使命感提升至最高值,可得好好听着他,不能让他再使坏。
白耘视线一整晚都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敖玄眉梢一挑:“我帮哥哥盯着吧,哥哥休息一会儿。”
白耘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就当是提前实习,”实习!现成的任务场景现成的教官,天时地利人和,不就是一次现场任务评测吗?!他兴奋道:“弟弟,我们假设他是一次任务,你帮我看看我能打几分?!”白耘严肃补充道:“不能徇私,要公正。”
“公正给分的话,”敖玄嘴角一弯:“哥哥肯定是一百分!”
“不行!”白耘板着小脸,极其不认同:“不能这样子。你——,”余光扫到大厅内,一抹人影正在向外走,转身进了一扇关着的门。
白耘站起身来,房门一打开。轰得心脏怦怦跳的音乐声,在耳道内炸起。光线昏暗的大厅,几道刺眼光束来回扫荡,映在大厅摇头晃脑的人身上。
他小心快速跟上,过了那道门。
世界又安静下来!
白耘沿着廊道往里走,脚步很轻。
水龙头唰地一声打破安静,钟三少伴着醉意的歌喉响起,咬字不甚明晰,估计酒精已上头。
接着就是几步带着虚浮踉跄的脚步声,和着酒气飘来。
这气息,白耘心脏猛地一缩,这气息!!
是鞑凰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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