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滢回到出租房,推门就入眼一地花花绿绿的破烂袋子、果皮、瓜子壳。
活像推开了垃圾房的门。
她以为自己走错门了。抬头见三个姑娘架着二郎腿,歪靠在她熟悉的帆布沙发上,红指甲捏着什么正往嘴送,两手拉扯开薯片袋口,一口细牙咬上苹果,全都定住,也一脸狐疑打量她。
她们背后,普朵不知正忙什么,听见开门回头和她打招呼。
岑滢心知是普朵的朋友,对她们点头一笑,望着地下虎视眈眈的垃圾。
无路可走,也只得咔吱嚓啦踩着过去。
“你室友啊?”背后有人嘀咕。
“对,她是个编剧!”
岑滢顿时被普朵与荣有焉的语气淋了一身鸡血。
“编剧还能跟你住这种鬼地方?”
“别乱说......”普朵恳求的声音又急又低。
岑滢假装没听见,转进自己房间。
桌椅台灯上都积了厚灰。
她望床挣扎一番,强打精神换床单,胡乱拉过被子睡下,耳朵里不断灌进外面说话的声音。
“普朵,你这件衣服也太老气了!”
“普朵,你那个包是山寨的吧?晶晶的包可是真的!”
“晶晶你哪来的钱买?”
“网贷啊,比银行办信用卡快多了,你试试?”
“我不敢……阿翔也不会同意。”
岑滢半梦半醒睡到天光微黯,又魇进梦里。
好容易挣醒了,恍惚坐起来,黑暗中惊怔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身在出租屋。
踉跄着开门出来,地上已经收拾干净。转头见她换下的床单洗好挂在暖气前,眼角蓦地有些热。
“普朵,你怎么帮我洗床单......”
“闲着也是闲着。”
普朵从电饭煲前转过头来,脸蒸得红扑扑飞着笑,指指桌上:“我煮了皮蛋瘦肉粥,岑滢姐你尝尝。”
岑滢坐下看着她,感觉那些噩梦不会再来似的。
她想起睡着之前听到的话,问:“你为什么,买那个假名牌的包?”
“真的买不起啊......”
岑滢立刻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屁话。
普朵喝两口粥,挠一下额头,又说:“可能因为,跟明星背同款包,自己好像也不那么普通了......”
岑滢忽然觉得虚弱,还有一点心乱。
在DS的时候,每个月工资都花在买包买时装上,心眼都花在收拾打扮上,以为精致才是生活的底气。
现在突然怀疑起来。
就好像脚下一直悬空着,现在才发现,有点心慌。
“那三个人是你朋友吗?”岑滢问。
普朵含着粥“嗯”一声,垂着眼。
岑滢不知怎么想起DS财务部的三个旧同事,有些奇怪的感觉,不由得说:“认错朋友是很可怕的事......”
普朵笑了一下,小声说:“可,没有朋友更可怕......”
空气一时间凉得扎人。
岑滢低头望着粥,半晌才说:“可能,多存点儿钱才好。”
*
元旦后,编剧新人班开班。
满坑满位的新生像春风地里得瑟的甘蔗苗,憋足劲灌糖浆,把霍山影视的小培训室生生变成了喜望丰收的大农场。
岑滢木木坐在后排旮旯,斜望前面无数热闹的后脑勺,恍如又回到DS那场入职培训。
他身穿浅蓝衬衫,身直步匀走上台做自我介绍,引起台下轰动,让她也花痴了一刻。
后来,他去行政部,她到财务部,很少见面。
中秋联谊,她的手机收到陌生信息:“我可以陪你过以后的每个中秋吗?”
她的目光越过欢闹人群,见他在一角静静看她。
她不敢确定,朝他举举手机。
他点头。
她连呼吸都不会了。
“听说公司的大老板就是霍庆,有谁亲眼见过老板?”前排有人说。
岑滢一激灵,从偶像剧般的碎梦里醒过神来,想起那天在片场见到的臭脸男人,怪不得眼熟。
在家上学那会儿,她妈罗雪屏一脸花痴盯过电视里的这个男人,恨不得把人家从电视里掏出来。
往事的岔念一滑而过,惆怅像条毒蛇还长长地在心里盘旋。
“我六月份才毕业,先来实习,很高兴认识大家。”
一轮自我介绍下来,岑滢发现,自己花样的年纪,活生生被这群小孩对比老了。
一周填鸭集训后,岑滢顶着撑到翻白眼的脑袋进组实习。
“说是带新人,谁会带你,谁又不是傻。今天对你真诚以带,明天你就抢人家饭碗。”
大家私下议论,好像谁的境况也不见得好。
公司似乎有点荒野一扔、自学求生的意思。
岑滢想起DS带过她的师傅。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的师徒之缘,却是她初入职场的明灯。
不参与项目,每月只有基本工资,交完房租只勉强够生活。取一次存款,岑滢心慌一次。
月底去财务处签工资单,出纳张自珂接头似地问:“需要理财吗?我男朋友理财公司的利息比银行高一倍……”
岑滢和她不熟,笑言谢绝。
银行里躺着五万块,是卖血泪故事和退职来的唯一积蓄。
也是她后悔死了99%、硬撑那1%不瞑目的倔强。
在各组打酱油中度过了两个月。
春节后,岑滢被分进了曹会阑的组。
*
岑滢第一次知道曹会阑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李芒对王登闲“抄快烂”的解读。
偶然看他的剧,果然如李芒所说“剧情天下抄,桥段滚熟烂,巧合满屏跑,全剧一张脸”。
不是她喜欢的那种全员发光、悱恻缠绵的剧。
初见曹会阑,说话一板正经,面上还有些清高倨傲之色,怎么都和他编的闹包剧是两个气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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