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六月的天，说翻脸就翻脸。上午还是晴天万里，不过用过晌午饭，就变成了黑云压城。放眼看去，只觉得宛若到了夜晚，刮着狂风，时不时可见雷电闪烁，像是有人在渡劫似的。
“快！快到那里去！”
“伯爷小心点。”
一队二十来人的人马顶着狂风，艰难地往山脚挪去。在那里有一个小坡，刚好可以让他们扎营避雨。只是这一场暴风雨来得太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会如此狼狈。
风刮得呜呜响，连马都站不住，马车都被推动走了好几步。五六名府兵艰难地扎着帐篷，连帽子都要被吹翻了。
又一声雷响，然后雨就下了起来。这率先冲下来的雨滴打在马车顶上，发出“啪”的一声，竟传进了马车之中。车窗的帘子被刮得哗哗作响，一只男性的手伸了出来，把帘子撩起，朝外望去。
这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留着一缕山羊胡子，面容儒雅俊朗，只是略显苍白，他穿着靛蓝色，虽是常服，但眉头一皱，却也添了些威严。他看了看天，这雨不过片刻，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大人，快进营！”一个府兵冒着雨冲过来。
却是那帐篷已经扎好，余下的府兵开始扎别的帐篷。
有人撑伞，但被风刮得东倒西歪，根本遮挡不住。男子在伞下快步走向帐篷，步伐虽快但不显慌乱，钻进帐篷的时候，他已湿了半边身子。
此地距离历州主城还有一百多里的路，本想快马加鞭赶回去，却不想被一场雨困住了。男子抚了抚湿掉的袖子，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这场雨来得太急太快了，也不知道夫人那边情况如何。
这男子正是历州知府，忠承伯爷祁清纬。
“大人，换一身衣服吧。”随从白羽钻进帐篷里来，从行囊中翻出一身衣服递给他。
面对自己一起长大的白羽，祁清纬并不掩饰自己的担忧，“本来今天就能到，夫人必定在府中等着，却不想被困住了，也不知道她会多担心。”
白羽也是眉头紧皱，只听着雨打在帐篷上的声音就知道这雨多大了，“夫人见到下这么大的雨，应该就能猜到会原地扎营，伯爷不用太过担心。”
外面除了暴风雨的声音之外，还有着士兵们的吆喝声，隐隐约约，听不清晰。白羽服侍祁清纬换衣裳，祁清纬便说道：“雨停后吩咐煮点姜汤，别让大家感染了风寒。”
“是。”
狂轰乱炸的雨，下了半个时辰才缓和，而后又过了一个时辰，才彻底消停。白羽走出帐篷，看过天色之后，又看道路。
只见得道路泥泞，而此时申时已经过半，再启营赶路也走不了多远。白羽转身见祁清纬出来，便说道：“伯爷，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赶路了。”
“那就明早再启程。”
“是。”
白羽吩咐下去先把姜汤煮上，而祁清纬回了帐篷里，盘坐在一张小案桌前，想着这两日走访见到的情况，提笔记录下来。
很快就入了夜，用过晚膳之后，三个府兵守夜，众人都早早歇息。
暴风雨过后，像是洗涤了所有的污垢，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宁静。虫鸣鸟叫重新恢复了，但又少了一些夏日的闷热，让人心情舒坦。
他们扎营的地方是在一块山脚的小坡上，周遭树木不多，视线并没有太多遮挡，是个防备的好地方。再加上这两天赶路，所以三个守夜的府兵都打起了瞌睡。
山脚的丛林里突然响起了一道树枝折断的声音。
“啪”
没有人发觉。
这是一个没有月的夜晚，深夜时候更显得漆黑一片。十几道全身漆黑的身影从丛林里摸了出来，从侧面朝着营地包过去。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察觉到有人在移动。
三个黑衣人静悄悄地站在了守夜士兵的背后，然后突然暴动，捂住嘴，一把抹了脖子。
府兵双眼瞪大，发出嗬嗬两声，双腿一蹬，便失去了性命。
十几个人把帐篷围了起来，连环境里的各种叫声，在此时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本在睡觉的白羽，在血腥味飘起的那瞬间睁开了眼睛。他一双眼睛黑到似乎在发亮，猛然跳起来，伸手就拿到了自己的剑，“敌袭！”
一语宛若石破天惊。
整个营地都惊醒了过来，黑衣人也没有想到竟然如此敏锐，瞬间就割破帐篷，冲了进去。
除开白羽，别人都惊慌地从睡梦中苏醒，顾不得衣衫不整，连忙去拿旁边的剑，但是黑衣人的速度太快了，他们措手不及，只听得起伏的惨叫声，不少人就此没了性命。
白羽一脚踢开一个黑衣人，拽了地上的府兵一把，让他免于死在剑下。心急如焚的白羽顾不得这边的情况，持剑冲了出去，就要往祁清纬冲去。
祁清纬在听到白羽的声音那一瞬间就醒过来了，他打了一个滚，捞起旁边的外衣披上，跳下床的时候便拿起了佩剑。而就在这个时候，帐篷被刮破，同时冲进了五个黑衣人。
祁清纬一惊，持剑而上，但是五个黑衣人围攻，祁清纬武功并不高强，白羽尚未冲过来，他便已经被挑伤了胳膊。
他勉强护住自己没被一剑刺穿，一脚踹飞了一个黑衣人，却被另一个黑衣人一脚踢倒在地。祁清纬吐了一口血，落地的瞬间便打了一个滚，勉强避开了同时刺来的剑。
白羽心急如焚，顾不得危险，格挡开致命的攻击，无视了旁的，不要命地冲到了祁清纬的身边，一把刺死了死咬住祁清纬不放的刺客。
这时候营地的府兵随从终于发起了抵抗，虽然大多都死于剑下了，可好歹也是一时换得了生机。
他们拼死阻拦黑衣人的攻势，大喊：“大人快走！”
白羽把祁清纬护在身后，手指放进嘴中，发出一声哨声，在林边歇息的骏马听到声音，撒开马蹄跑过来。
黑衣人都是冲着祁清纬来的，他们把白羽和祁清纬两个人围起来，刀剑都往两人身上招呼。此时听得马蹄声，更是不要命地往上冲。
两人陷入险境，很快身上都带了伤。祁清纬勉强躲开左边砍过来的刀，却避不开右边刺来的剑。
“唔！”祁清纬被刺穿肩膀，痛苦地闷哼一声。
白羽急得满头大汗，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一剑了结了刺伤祁清纬的黑衣人，见着骏马跑来，双手抓住祁清纬的肩膀，深吸一口气，把祁清纬提着抓上了马。
意识到了白羽想让自己一个人逃命，祁清纬忍痛用另一只手反抓住白羽的手，“一起走！”
白羽心急，知道拖延不得，余光可见所有人都死光了，来不及多想，一把上了马，重重一踢马肚，“驾！”
骏马撒开马蹄就跑，黑衣人见状，想要上前把马给砍了，白羽有所防备，见他挥剑过来，手中剑不好抵挡，干脆用脚去踢刀身。饶是他身手了得，可这一下也是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骏马往前跑，黑衣人连忙骑上了别的马匹，从背后追了上来。
祁清纬肩膀受了伤，整个人都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他勉强让自己保持一点精神，可身体却已经东倒西歪。
白羽后背其实受了一刀，只是情况危急，他根本顾及不了，感受到自己眼前的人的异样，白羽急了，“伯爷？伯爷您没事吧？！”
祁清纬回答不了，他只觉得眼前的黑暗都在颤抖，抖着抖着，他就再也看不见了。
白羽把祁清纬搂在跟前不让他倒下去，回首看见紧追不舍的黑衣人，咬牙切齿。如果伯爷没有昏迷的话，他大可下马让伯爷独自逃走，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他根本不能让伯爷一个人逃走。
他只能拼命地拍打着身下的骏马，让它跑快点，再跑快一点。
好在这匹马虽然比不上千里马，却也是百里挑一的骏马，脚力惊人，是白羽的爱骑，时间尚短，倒是还能支撑住两个人。
饶是如此，后面的黑衣人也是越追越近了。
快点……再快点……
黑衣人追了上来，持着大刀就往马腿上砍去！
早有准备的白羽在人过来的时候，就把手里的匕首狠狠地插进了马屁股上！
马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受到了伤害的它，下意识就爆发出了更大的力气，猛地往前窜出一大段距离，竟再度把和黑衣人的距离拉开。
快了……马上就到历州主城了……再坚持一下就好。
白羽红了眼眶。
后面的黑衣人也同样红了眼眶，如果他们任务失败，回去尚且不知道还有没有性命。只差那么一点，他们怎么可能愿意放弃？
于是他们同样刺伤了马屁股，受了刺激的马儿同样嘶叫一声，猛地往前窜出去。
才拉开的距离，又被追近了。白羽咬着牙，伸手摁住匕首，又往里推进一分。
马儿迸发出最后的力气，再度把距离拉开，最为一匹好马的潜力就看出来，最后爆发的力量是后面的马远远不及的，就这样，白羽勉强看到了城墙。
白羽连忙大声叫了起来，内力裹着声音滚滚而出，“知府大人在此！速来迎接！”
“速来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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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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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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