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允额角青筋暴起。
“没有吗？那你呢，有刀吗？”霁天衡左盼右顾：“谁有刀呀？”
片刻后，
“当啷！”
萧祭川丢过去一柄短刀。
“哎，就说嘛，师祖果然是世界上最疼我的。”霁天衡笑眯眯捡起。
众人：“.......”
殿中央的人终于看不下去，冷哼一声：“区区黄口小儿，他怎么配？”
霁天衡抬眸看向他，脸上挂着笑，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小楚你脑子里都是瓜瓤吗?溟峪仙尊的遗训都不记得。”
“无论有何过人的天赋机遇。”楚长歌指着萧祭川：“凭他那点年岁阅历，就是担不得这身份。”
霁天衡眼眸骤寒，望向南允。
“南长老，违抗祖训要处什么刑？”
话落，手中一劈，西瓜碎成十一瓣，露出里面鲜红的瓤，瓜汁流淌一地。
南允眼皮一跳。
殿内彻底息声。
先前萧祭川无法上无妄巅，芈天门上下尚且觉得是霁天衡又在发疯，自从萧祭川住到无妄巅上去，所有人都意识到小丑竟然是自己。
过去各峰峰主可是连看无妄巅一眼都可遇不可求，如今萧祭川竟然被无妄巅承认接纳，直接成了无妄巅的主人。
芈天门的内部核心人员都知道，溟峪仙尊曾经留下过一则遗训，芈天门诸峰要敬他的传承人如他本人亲临！
原本还有许多人不服气，今日一见，仅短短三载，萧祭川修为境界已然深不可测，更令众人震惊的是，就在刚刚，他们又知道了一件修仙界千年难遇的大事——
萧祭川在鸠山炉秘境融合了混沌神焰。
且不谈混沌神焰是烛龙承诺给溟峪之物，凡人到神的过程需要经历九死一生的飞升劫雷，舍弃肉身，脱胎换骨，融合混沌神焰之人却不需要，他已经有了神格。
也就是说，此刻在他们面前的已经不是修行者，而是一尊神！
这便是在场者虽然有不满之声，但除了古板的南允和疑似叛徒的楚长歌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跳出来说话的原因。
见大家都乖乖闭上嘴，霁天衡托着西瓜，站起来宣布芈天门新规：“从今往后诸位需尊祭师祖为溟峪仙尊，如有轻慢者，处雷鞭刑九百，逐出山门。”
霁天衡这人平素不修边幅，毫无掌门仪态，平日里都躲在天嵩峰不出来，可是每到有大事要决断之时都会在最后关头现世，且无论他出口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都没有回转的余地。
过去各峰峰主提到掌门都是摇头叹气，说芈天门要亡了，偏偏这么多年来芈天门不但没有被霍霍倒闭，还在他手上蒸蒸日上，而他所做的那些看似不着调的决定，后来都一个个被证实是对的。
众人没敢再反驳，依言起身朝萧祭川一拜，“师叔祖。”
“嗯。”萧祭川单手托腮，垂下的视线揶揄又趣味，正盯着努力缩小存在感的鹌鹑瞧，这会儿才回过神似的，微微颔首，示意众人免礼，仿佛是在花临国面见臣子。
温白钰在人群中有些恍惚，想起那个被少女抱在手里，像个破木偶一样的少年，那日午后开门初见，当时自己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少年会变成眼前众峰主之首。
待众人落座，霁天衡一眼就捕获到尤自站着的温白钰。
“咦，温先生刚才不是说不舒服吗？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啊。”霁天衡热情的挥手间，一只禅椅挪动至温白钰腿边。
“谢掌门。”温白钰生怕被大家注意到，立刻就坐下，立刻就被深处传来的疼痛激得重新站起。
霁天衡好奇：“温先生怎么又站起来了？”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温白钰身上。
那些目光就像聚火盆一样，灼灼烧烤着一个社恐，照亮他立身之地，再无处遁形，温白钰的脸瞬间红透，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他低头埋入毛领，垂下眼帘隔绝比公开处刑还可怖的注视，向后退开三步，拱了拱手，“区区一介妖仆，不配与各位仙长平起平坐，就在一旁站着就好。”
“谁觉得你不配，指出来，本掌门给你做主！”霁天衡锐利的目光在殿内梭巡。
殿内众人：？？?谁谁谁?
温白钰额角直冒汗，不过随便说说，不用那么认真吧，急忙解释：“没有，是温某自己觉得不配。”
“哎呀，拘泥这些做什么？”霁天衡实在不能理解，“你瞧瞧，你都出汗了，若是待会昏倒怎么办？师祖看了会责怪我照顾不周的。”
南允也开口：“白钰，快坐下吧，别耽误时间。”
温白钰手心汗水直冒。
好尴尬，好尴尬，算了，就忍忍吧，“那好......”
“他不想坐就算了。”萧祭川这时忽然开口，“先讨论正事，南允，你来问吧。”
听到萧祭川的话，霁天衡和南允都不再劝，很快将注意力转到刚刚未完的盘问上。
温白钰这才大大松口气，同时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
十一峰峰主除了秦迟，赵霓泠，楼行风三人之外，其余人都到场，此次芈天门内鬼事态严重，就连整日沉迷看书的阙悲都正襟危坐在天聆殿内。
“那日你上思过崖去找武巍灏，碰见楚介，他手中的螟虫是否你诊堂暗柜中丢失的那只?”南允直接问新来的温白钰。
温白钰瞥了站在大殿中央的楚长歌一眼，如实答道：“当时看着是一样的，后来我回侍灵院时，孚玄儿发现一头可疑的黑鹰在诊堂出没，之后我就被王灿拉去怀玉峰，处理完怀玉峰的事情回来，我突然生出怀疑，就立刻检查了暗柜，里面的虫子没有丢，我便打消疑虑。”
南允:“后来你试验剩下的那一只虫子丢了，对吗？”
温白钰点头：“是的。”
南允继续：“当时你跑来告知老夫这件事，老夫请示掌门之后就由普光峰对各峰弟子做了筛查诊断，普光峰没有找到可疑的被寄生者，可事实上武巍灏的螟虫还在他身上，后来武巍灏吞噬了楼行风......”
“等等。”温白钰打断他，“温某觉得即便是被螟虫寄生，武巍灏也不一定是楼行风的对手。”
南允：“你的意思是.......”
温白钰：“在妖兽身上可以同时寄生多只螟虫，我怀疑诊堂消失的那只寄生在楼行风身上，我猜是楼行风主动选择了与武巍灏融合。”
“我怀疑，我猜？搁这里过什么家家。”楚长歌嘲讽。
殿内众人嗡嗡议论起来。
“他为何要这么做？”第四峰卫牢峰峰主韩心问。
温白钰：“许是为了替慕容随报仇，跟武巍灏融合会更加方便。”
武巍灏差点要杀了温白钰的事，之前众人已经在南允的口中知晓。
艳冷霜突然开口：“那他为什么要抓走赵峰主？”
乌凉峰峰主曹冥冲接话：“抓走赵霓泠应是为了坑害坠龙秘境中人。”
南允若有所思，“整个怀玉峰都算计上，费了那么大劲儿，就非赵霓泠不可么？”
一直不出声的萧祭川忽然敲着座椅扶手开口，“所以就楚介一人在和楼行风勾结?与其他人无关?”
众人这才想起找温白钰过来的真正目的，纷纷看向大殿中的楚长歌。
楚长歌一袭白衣，长生玉立，面上没有丝毫紧张 。
艳冷霜问：“听说楚峰主养了只黑鹰?”
楚长歌看看自己的手指，“一只外来吃白食的畜生而已，偶施舍几餐，早就不知道飞去何处了。”
乌凉峰峰主曹冥冲向前一步：“我不明白，楚介为何要冒险做那样的事情？凭他居然有胆子干下这等勾结螟魔余孽，危害整个宗门的事？”
艳冷霜轻啧，“我也不信呢。”
“哎！”忽然一声叹息自殿中落下。
“情之一字，自古埋葬多少少年骨。”嗓音里裹着道不尽的绻绢与遗恨。
众人看过去，楚长歌敛去脸上伤意，失望的摇头，“我那不成器的徒儿很早就看上咱师叔祖，明里暗里总想跟一个妖仆较劲，谁知道他弄不出武巍灏体内的螟虫，又不甘心认输，竟然糊涂到误入歧途，葬送自己大好前程。”
楚长歌和楚介同出四大家族中的楚家，楚介算是楚长歌的曾子侄辈。
按说以楚长歌对楚介的感情和期待，不该会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楚介身上，但殿内这些活了上千年，见惯了兄弟阋墙，父子相残人间惨事的大佬们都未曾先入为主的将楚长歌摘出嫌疑范围。
听了这番话，殿内有人嗤之以鼻，更多的人目光都落在萧祭川和温白钰之间来回。
若是以前，对于楚长歌的话，温白钰只会将楚介的无端敌意当成笑话，现如今.......
救命！能不能行了！求求你们别再提萧祭川好不好！你们别再拉我两出来游街了行不行啊！我真的一点都听不得那个名字啊啊啊！
是这样的，烛龙洞里的事温白钰尚未消化完全，现在别说看到萧祭川本人，感受他灼人的目光，听见他对自己说话，甚至是听见别人嘴里吐出个跟他名字同音的字，温白钰的那些羞耻的记忆都在回笼。
社恐的地狱模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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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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