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好笑,温白钰听到这话很理解他的感受。
——那不正是自己第一眼看到刘缃时的心情吗?
但......
“这不是你害人的理由。”
“大概是我对他陷得太深了吧。”刘缃苦笑,自嘲道,“没有关系,已经不重要,我会跟萧祭川解除婚约的。”
温白钰一怔,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你说什么?”
刘缃抬起长睫,深深凝视眼前的人,一字一顿:“只要你能够帮一帮师尊,我可以,我可以去跟萧祭川解除婚约。”
温白钰手一抖,差点拿不住剑,摇摇头,“你在胡说什么。”
“我是认真的。”刘缃眼尾微红,哽咽出声:“温白钰,我六岁就来到这里,孤苦无依,师尊待我恩重如山,教我修行做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陨落却什么都不做,你明白吗?”
温白钰眼中闪过一瞬茫然。
“你对秦迟.......”
刘缃抬手向天,“师尊于我如父,若此心有假,刘缃愿遭天打雷劈。”
温白钰持剑的手缓缓放下。
——难道刘缃对秦迟真的只是孺慕之情,是我,是我自己心中对他有偏见,所以才故意扭曲成不洁之情?若是如此,那日我在秦迟面前揭露刘缃与萧祭川的婚约,此举与刘缃故意陷害我异曲同工,无非是嫉妒引起,而我尚且自诩正义。
温白钰感觉到有什么在塌塌,用力闭了闭眼睛。
——不,不要听信刘缃的话,这个戏精惯会蛊惑人。
温白钰猛地睁开眼睛,冷声道:“你走吧,别在我身上费劲。”
刘缃眼中落泪,颓然跪下:“你当真,当真要如此绝情吗?只要你救师尊,我什么都愿意。”
“滚出去!”温白钰一剑扫去。
剑气将刘缃前方的石砖划出道长痕。
刘缃目光定定落在地上的剑痕上,像是终于死心,“......我,我知道了。”
他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起身离去。
温白钰望着那道背影渐远,心比那风卷起的枯叶团更乱。
“温哥哥!”孚玄儿正在浇花,忽然听见剑尖摩擦地面的声音,回过头,就看到温白钰拖着剑,脚步踉跄往房间走。
温白钰脑袋似重逾千金般,慢慢的,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她,有气无力问她。
“刘缃那个混蛋都跟你说了什么?”
孚玄儿放下洒水壶,走到他面前,用帕子替他擦拭额角的汗,柔声说:“我知道你们三个人的关系,温哥哥从前喜欢秦峰主,后来喜欢萧哥哥,这都没有错。”
她眼眶微红,抱住温白钰,“我只是希望温哥哥能留下和大家在一起,玄儿真的很舍不得哥哥。”
温白钰按住孚玄儿的手,“你不要担心。”
孚玄儿点点头。
温白钰又安慰她几句,收起温卷卷,走进自己的房间。
一阵虚脱乏力袭来,温白钰整个人直接扑倒在床上,身体的疼痛反而让他有了点真实感。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面烧得慌,抬手抚在额头,却并不烫手,甚至有点凉。
“嘶~”百会穴从今早醒来时就开始痒,温白钰挠了挠自己的头顶,过会儿又不舒服,忍不住挠了一下。
难道是长虱子?
明日醒来要用药水洗个头先。
温白钰忍着疲乏,翻身起来脱鞋子和外衣大氅,呈大字趴在床上,刚闭上眼睛就发现自己手上抓了片软滑冰丝,艰难的掀开眼皮——好大一件玄墨游鳞暗花蜀锦大氅落入眼底。
静静的凝眸片刻,温白钰反手狠狠将它丢到床下去。
*
翌日清晨。
温白钰从熟悉的睡梦中醒来,睁开眼就看到青帐上的日光。
他伸了个懒腰坐起身,睡足七个时辰,身体比昨日感觉上要好些,只是那种诡异的发烫感还在。
温白钰手背贴上额头,仍没有感觉到发烧时皮肤的那种热度。
以他多年行医和对自己身体的了解,这很不寻常,尤其是那个梦重复了两天,即便是睡醒,那朵奇异的花依旧清晰的印刻在脑海里,斑斓的花瓣颜色和上面的细毛纤毫可见。
屋漏偏逢连夜雨,古人诚不欺我。
“哎。”温白钰抬手刚要去揉眉心,不期然带起一片黑绸。
目光无意识的扫过去,就看到金丝绣成的龙鳞针脚干净细密,一看就是出自皇家一等绣娘之手.......
温白钰被扎手似的,飞快将那件大氅甩到门板上。
华贵的蜀锦大氅沿着雕花木门如瀑布般滑落在地,露出上面斑驳湿意,像是某个人抬眸时揶揄嘲讽的眼神。
温白钰浑身颤抖,气得要生生怄出血。
“荒唐!我是疯了吗?”
*
刘姬昨夜回来听孚玄儿絮叨一个晚上,此刻顶着两个黑眼圈,打着呵欠出来做早饭,乍然看到院中水井旁有人在洗衣服,惊讶的“咿?”了声。
走近一看,是昏迷了几日的温白钰。
“你怎么又在洗这件大氅?”刘姬瞅见盆里的衣服,纳闷问。
温白钰背影一僵,停顿几秒,缓缓转过脸,轻咳两声,“放太久,想要还回去,洗一洗。”
刘姬撸起袖子,“你昨日才醒过来,注意别再寒气入体,我来洗吧。”
“不不不,不用。”温白钰忙拦着。
见他这般紧张,刘姬眼睛一眨,回忆起来,“嘶......我记得这是很久之前你从萧祭川那儿借的那一件吧,上次不是说还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还给人家啊?”
温白钰双耳赤红,“本来是要还的,后来发生很多事,忘记在衣柜里。”
“哦哦哦......”刘姬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变得微妙。
刚刚是脑子没清醒下意识问,这会越瞧越觉得温白钰不正常。
刘姬促狭一笑,往他肩膀上重重拍了拍,意味深长告诫道:“年轻人,要爱惜身体点。”
温白钰差点被她给拍进盆子里,脸上的红晕顷刻就染到脖子上,“刘姨,你快去做饭吧,待会又来不及出门。”
“不急,你都要走,刘姨得多看你两眼。”刘姬在他面前蹲下。
温白钰手里洗不动,艰涩道:“刘姨,我.......”
刘姬柔和的笑着摇摇头:“你不用解释,刘姨相信你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不管你做什刘姨都支持你,就是过来人多嘴,想劝你一句。”
自从大卜寺对萧祭川失言以来,温白钰心情终日不得欢,刘姬的话给他带来了一股温暖的力量。
他颔首,“刘姨,你说。”
刘姬压低声,“还是真家伙好玩点,刘姨是过来人,真的舒服,不骗你。”
温白钰愣了好几秒,等意会过来,热意直冲脑门,脑袋顶上嘎嘎痒,手上有皂角沫沫抓不了头发,给难受个半死。
刘姬已经起身朝厨房走去。
温白钰气急败坏,“胡说八道,骗人,要命的疼,哪里好玩。”
“怎么了?你让谁给骗了?”身后忽然传来个憨憨的声音,听着有点儿熟悉。
温白钰扭过头,就见一脸喜气洋溢的王灿站在屏门口,手里抱着一只花布包,约莫有人脑袋那么大。
“什么东西?”
“是我呀。”王灿搔搔后脑,茫然回。
温白钰扬起下颌:“我说的东西,不是你。”
“我当然不是东西。”王灿说完觉得不大对劲,连忙改口,“我是东西!”
温白钰:“.......”
“我是问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哦,这个呀。”王灿恍然,拍了拍手里的花包,凑过来神秘兮兮道:“好东西,我下山做任务时候特意搞上来的,就两份,这一份特意拿来孝敬你,猜猜是什么?”
温白钰眼睛一亮,“你是摘了个凶尸头颅给我解剖吗?”
王灿:“........”
“嗨,白钰你,算了。”王灿直接打开布包,露出里头的酒坛子,不无得意道:“五百年灵酿,可遇不可求。”
纵然是隔着泥封,灵果发酵后的香味依旧淡淡溢出些许,这就足够让人瞬间嘴巴分泌大量口水。
温白钰舔了舔唇,很少人知道他好这口,连他自己也快忘记。
其实不是爱喝,只是怀念那个味道,几千年前真爱喝的人总喜欢在他花盆里撒上两滴,看他醉醺醺东倒西歪就上手各种逗。
那人喝灵酿很挑剔,至少得是五百年以上,市面上最普通的灵酿年份在十年到百年间,贵点的是一百年到三百年间,世家自酿的有到五六百年,这些是不怎么流通的,一般靠关系才能拿到。
温白钰自从化形之后,一没有钱,二不结交仙门世家,对普通酒又不爱入喉,就再没有品过珍贵的果灵酿。
“我好不容易打听到太师叔祖爱这口,废了不少功夫才寻到两坛,一坛刚送上无妄巅,这坛就归你了。”
温白钰理解过来太师叔祖是谁,背过身去,道:“不要。”
“这可是好东西啊。”王灿一脸可惜,其实他挺馋,就是自己这运气太光宗耀祖,碰上万年不遇的粗大腿,可不得抱严实点嘛。
温白钰自顾自洗衣服,揉了两下想起是谁的衣服,丢下手里的活,用帕子擦干手,抬头问王灿,“你刚去送酒了?”
“不是刚才,那么早太师叔祖才不会见我,是我昨日晚间做完任务回来就直接送去通天崖。”
他纳闷,“就是没想啊,那么晚居然还有人送糕点给太师叔祖,我在旁边等了会儿,对方才同太师叔祖说完话下山去,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
温白钰心头一跳,“那人生得什么模样?”
大氅:摔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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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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