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萧祭川无声勾了勾唇角,墨色眸中流出丝讥讽,“就凭武巍灏?恐怕连瑶韵之海都下不去吧。”
温白钰对这趟任务没有什么概念,只不过秦迟特意来指定自己与武巍灏同去,还会有普光峰的人参与,他们应当是有充足准备的。
温白钰:“他的眼睛.......”
萧祭川歪着脑袋:“跟你什么关系?”
温白钰叹气:“其实我也想跟他们去看看。”
他实在对枯棂换眼术很感兴趣,偏生两拨人不可能一起行动,武巍灏倒还好说,届时薛怀信大概会在,又有普光峰的人,他不想萧祭川跟那些人惹出什么事端,更不想他跟着自己受言语讥讽。
“你一定要跟他一起去吗?”萧祭川薄唇拉成扁平的冷硬直线。
温白钰自知临时爽约不应该,心中为难不已。
孚玄儿看看这个,扭头觑觑那个,想劝谁都觉得不对。
刘姬倒是双手盘胸,若有所思。
院中气氛忽而变得十分冷沉。
“这事过几日再说,先去书塔吧。”到底是萧祭川先开口让步。
“第十层塔的杂书室我已经看得七七八八,你虽有十九层通行玉牌,修为尚不到元婴,应是无法再上。”温白钰情绪不高,闷闷道:“我看得也乏腻,就先不去了。”
“咔嚓!”
糖葫芦细长的签子断裂时发出细微的脆响。
并不怎么明显,却让温白钰的心重重提起,抬眸看了过去。
萧祭川转手将折了寸木棍的糖葫芦递给一旁看热闹的刘姬,拍拍手上的竹屑,若无其事同温白钰道:“即如此,我便不再打扰哥哥了。”
说罢,不等温白钰反应,大踏步往门口去,在转进屏门的当口,萧祭川突然定住脚步,回头幽幽看了温白钰一眼:“届时我会同玄儿一起去,你要是反悔了,随时可以跟我说。”
温白钰欲言又止,到底是任由他离去。
孚玄儿看向刘姬手里的糖葫芦,舔了舔唇,“这个.......会不会比我这串好吃?”
“诶,这可是大帅哥给我的,你休想横刀夺爱.......”刘姬忙护住。
“我就吃一个。”孚玄儿竖起根食指。
“不行!”
一狐一兔为一串糖葫芦在院中闹起来。
过了会儿,她们发现温白钰已经回屋去了。
孚玄儿忽然没了兴致,垂着眼角说,“刘姨,我心里好难过啊。”
刘姬见她耷拉着个脸和耳朵,挑了个大的山楂塞她嘴里。
“怎么了?”
“嗯......我发现萧哥哥他太好了,芈天门里有太多人喜欢他。”孚玄儿嚼着糖山楂,恹恹的托腮,“我越是靠近他,就越觉得自己压力好大,有种.......根本配不上他的挫败感。”
刘姬细长双眉勾挑:“就这点事?”
“这还叫一点啊?那还有.......”孚玄儿小脸皱成包子,“我觉得他跟我一起去瑶韵市集,好像很不高兴,萧哥哥应该是更想跟温哥哥去的。”
刘姬摸摸她的脑袋,“哎,其实萧祭川这人太容易惹麻烦,不适合你这种太单纯的小白兔。”
孚玄儿耷拉下两双耳朵,沮丧至极,“可我还是好喜欢他啊。”
“若他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刘姬问。
孚玄儿眼睛一红,“那我.......我.......找那个人去,算了,我就呜呜呜......哭死了......哇哇哇。”
红红的眼睛豆大的眼泪不要钱似的落下来。
主院正房,一室寂静。
屋里人畏寒凉,南边两扇窗户都紧紧关着。
止血散的气味混着淡淡血腥弥漫在空气中。
薛怀信笔直站在门口,森冷刻薄的眼瞳注视着陷进藤椅里的男人。
温白钰单手撑着额头,垂落的乌发遮住半张脸,露出一点脆弱的鼻尖,长而密的羽睫盖着两片疲惫的阴影,就像一株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的枯草,又像是一缕随时会被脚步声惊散的香灰。
屋内四方香几上放着两只与从前一般无二的白玉瓷瓶。
薛怀信察觉自己踏出的脚步下意识放轻后,脸上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下一秒,报复性的用力踩踏地面。
男人睡得太熟,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薛怀信将两只玉瓶收入储物袋中后,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
羊脂玉般的肌肤即便在昏暗的室内依旧白得晃眼,干净到像一张白纸,让人抑制不住想要在上面留下点痕迹。
鼻腔,喉咙,一点点变得稀薄干涸,垂在身侧的手指轻颤,与意志较量数个回合后,狭长锐利的眼眸被暗色浸染,薛怀信伸出手,缓慢抬起拨开对方凌乱的乌发,徐徐弯下腰。
温白钰昏沉中感觉到有一丝令人不适的气息擦过,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啊!”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自屋内传出。
*
西园的灶房里飘出灵兽肉裹在药材里的奇特鲜香味。
“呜呜,真香。”孚玄儿吃得津津有味,脸上的泪珠还挂着没干透,却已经找不到半点为情所困的模样。
刘姬笑着摇了摇头,忙活着给温白钰送去一盅汤,他那被风一吹就倒的身体,着实让人担心。
刘姬人才走刚到主院月亮门外,冷不丁一道讨厌的身影突然从温白钰的房间出来,刺目的蓝紫校服和那双尖锐刻薄的眼睛在她面前晃过,释放出临人的威压。
刘姬垂睫掩住眸低的厌恶,退开一步让出道,“剑君,慢走。”
薛怀信脚步顿住,鼻子抽了抽,冷斥道:“今后手脚放干净点,灵兽肉不是你们这种低级精怪能享用的。”
刘姬心里怄得想把汤砸他脸上,嘴上却诚惶诚恐应着:“是。”
等薛怀信走后,六姬“呸”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转头就见温白钰扶着门框走出来,身形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在地。
“你怎么了?”刘姬提着裙摆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台阶,这般走近一看,才发现温白钰苍白的脸上竟然有道清晰的巴掌印。
顿时拔高嗓门:“那个挨千刀的变态打你了?”
确实是个变态。
温白钰心里的气恼分毫不比刘姬少,若不是身体实在使不上力气,方才无论如何都得打回来。
刘姬目光落到温白钰手腕上那条已经沁出血的帕子,眉头极深蹙起,“好了先别说话,我扶你进去。”
温白钰确实快要晕了,没有勉强,点了点头。
刘姬把人扶进屋里放椅子上,转身关门上锁,又气又心疼:“这就是你不跟萧祭川去书塔的原因?”
温白钰揉了揉额头,自从两年前被刘姬碰到自己取血制药交给薛怀信之后,为了让刘姬答应守口如瓶,温白钰只得在她的逼问下说出实情,现下没有办法瞒她了。
“他是不是存心想要你命啊,怎么最近这么频繁?”嗅着空气中倍数于前的血腥味,刘姬磨了磨两个狐狸尖牙。
“是因为峰主修炼到要紧处。”温白钰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唇瓣微弯,将手腕缩入袖中,“没什么,这个程度我还可以承受得来。”
“可以个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二层炼气都快要撑不住,哪天就褪回去变成根草了。”
刘姬将肉汤“咣”地搁置在旁边的四角方几上,索性双手叉腰干脆说个痛快:“他当真是你恩人?我看是仇人还差不多!温白钰,你是不是都脑袋长在土里了?”
温白钰嗅着香喷喷的肉汤,喉结滚了滚,撑住虚弱到快要坐不住的身体凑过去拿勺子。
“当心给摔了。”刘姬将瓷勺抢到手里,摇着肉和着汤喂到他嘴边。
温白钰没力气客气,张嘴吃,不为别的,就想热一热冷僵的身体。
吃了几口后才感觉恢复点温度,脸上也更疼起来。
“刘姨,别再说这些话了。”他按着脸颊,“帮秦迟突破炼虚境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这么做自然有我一定要做的理由。”
刘姬恨铁不成钢的把勺子丢回肉汤里,“那家伙到底有啥好的,值得你这样傻!”
温白钰沉默。
五千年前,溟峪不但救了自己的命,对自己亦格外的好。
那时自己是根仅有两片毛叶的细芽,即不好看又不会说话,隔三差五还要死掉,那个人嘴上说着麻烦,却每天一刻不停的照顾自己,陪自己说话。
人人都仰望他,敬畏他,却不知道他私底下是个很随性温柔的人。
五年,对于五千年的时光来说何其短暂,但就是这五年短暂的相处陪伴,成为了温白钰妖生最难忘最快乐的时光。
“行吧行吧。”刘姬摆摆手,觉得他已经病入膏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算刘姨多事,不过,那样心里只有修炼没有半点人味儿的家伙,真的会是那个对你好的人吗?”
温白钰纤长的羽睫轻颤,手指拢了拢。
其实他变了很多。
当初溟峪分魂后,仅残留下一缕魂识,自己用染有他气息的土灵晶好不容易将其一点点捕获,拢在两片叶子里,养护三千年才等来他再次投胎转生的契机。
——也许因为魂魄不全,才会跟从前有所不同吧。
他想。
一个人经历过那样惨烈的事情后,总是会有点不一样的,秦迟如今修炼上这般激进,大概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再强大点,才能保护更多的人。
啊啊,别着急,后面会更精彩的(AV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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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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