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从气味分辨他以为是张大娘,但大娘看着没有这么大力气,该不会是张朴贵吧。
他不敢贸然睁开眼,怕好不容易引出来的蛇被自己吓跑,或者惊慌之下疯狂攻击。
那个人将他们两个扛出屋,一一丢在稻草堆上。
温白钰:“......”
熟悉的稻草,熟悉的马车。
马车披星戴月,一路疾驰。
温白钰在颠簸的山道上,小心翼翼睁开一条缝隙,左边瞄瞄,右瞅瞅。
左边趴着个王灿。
右边躺着个萧祭川。
他眼珠子转悠一圈——
咿?藜晓月呢?
*
马车一路向北,挥鞭的人下手重,马匹跑得飞快,躺在稻草堆上的三个人时不时被颠簸得翻滚两圈。
滚着滚着温白钰就滚到萧祭川的怀里。
温白钰:“......”
萧祭川闭着眼睛,翘了翘唇角。
温白钰瞪他——笑什么笑,藜晓月不见了!
萧祭川眨眨眼——她修为那么高,不会有事情的。
马车再次颠簸起来时,温白钰努力滚开点,结果在下一次颠簸就又滚到萧祭川怀里。
温白钰:“.......”
几番挣扎无果,他认命的闭上眼睛装死,装着装着不知不觉竟然舒服的睡着。
当温白钰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正被捆在树干上,不仅是他,萧祭川和王灿也一样。
三人身处在一片陡峭的悬崖上,下方是礁石和巨浪。
周围没有人,至少肉眼可见范围没有。
温白钰尝试着挣扎,越挣越觉心惊。
被束缚的时候,他能明显能感觉到灵力缺损,那捆在自己身上的绳子竟然不是寻常凡间物件!
张家夫妇一对山区村民,怎么会有这种仙门法器?
对了,温卷卷!
温白钰这时候才想起来可以利用温卷卷,刚张口把剑召唤出来,就听到身后两步开外树干上的萧祭川小声道:“先等等,大菜还没有上来。”
“大菜?”温白钰听不明白。
“嗯。”萧祭川努了努嘴,发现温白钰的角度看不到自己,复又开口,“你不想看山神长啥样子吗?”
温白钰偏头望去。
远处海面在夜色的笼罩下呈现深灰色,圆月倒影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又诡异扭曲,夜里的海总是比白天看起来危险多。
这里的海.......
温白钰神情霍然大变,一股寒意从脚底蹿到头顶,唇瓣轻颤:“我们三个被用来祭祀山神?”
“反应很快。”萧祭川在身后不吝夸赞。
温白钰想起驱车人,“是.......张朴贵?”
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却几乎肯定。
“是张大娘。”萧祭川给了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怎么可能?”温白钰简直不敢相信,那么一个行将就木,动作迟缓,举止不协调的佝偻老妇人能一手一个,将他们两大男人跟玩儿似的扔上车带到这里?
“我不信。”
“你睡懒觉的时候,我睁眼确认过了。”萧祭川好整以暇道。
温白钰听见睡懒觉,脸上大囧。
少年当时肯定是故意的,只是自己没有证据,而且后来自己还没有原则的屈服了。
不过.......享受完人家的贴贴,现在跳起来指责,就有点吃完饭就摔碗骂娘的意味。
“王灿怎么样?”他转移话题。
“还昏迷着。”萧祭川看着距离自己三米远的那个被捆在树上的人。
温白钰:“那大娘到底是什么?”
萧祭川思绪飞到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外来者用污染生物感染了人类,都变成怪物。
许久没有听见萧祭川的回答,温白钰觉得他应该也不知道,便又问:“你觉得山神长啥样?”
话音刚落,头顶上突然落下许多叶子。
他警觉地抬起头。
他被绑在一棵香樟树干上,月光映照下,无尽张开的树枝在海风中摇曳,树影婆娑,好似一只张开长腿的巨型蜘蛛在俯视他。
“不用好奇,说不定待会就能看见。”萧祭川依旧是懒洋洋无所谓的口吻。
温白钰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他的心大。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萧祭川忽然问。
温白钰:“我觉得哪里都奇怪,你问的哪一个方面?”
萧祭川:“方才我们睡觉的地方还有蟋蟀吵闹,这里除了海浪和树被风吹动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一点其他活物的动静。”
温白钰微愣,他是完全没有留意这些。
仿佛听见他们的话,下一秒。
沙沙,沙沙,沙沙.......
像是某种动物在树干上爬,身体摩擦到树叶的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沙.......
它正在一点一点缓慢的向下爬。
“萧祭川。”温白钰有些紧张。
“萧祭川。”
温白钰叫了好几声,身后一句回应也没有。
“萧祭川,别跟我开玩笑,真的有声音,就在我头顶上。”温白钰忍着颤抖,大声道。
四周空旷,杳杳无音。
除了海和树,唯有沙沙活物在暗夜静谧中的突兀响动,温白钰被熟悉的无助感包围。
他想要去看萧祭川在干嘛,偏偏从他被捆绑的角度根本看不见对方的情况。
温白钰用力拍拍树干。
“萧祭川!”
“川儿啊!”
无论他怎么叫,就像今夜睡觉时在屋内发生的事情一样,没有人回应。
不会吧,不会吧,又玩这一招?
“都是幻觉。”温白钰喃喃自我催眠:“根本什么都没有。”
但窗上的棂条确实没有了!
头顶上一股子死鱼般的腐臭味弥漫钻入他的鼻腔。
这也是真实存在的。
温白钰猛地睁开眼,淡褐的瞳孔幽幽映着漆黑的树冠。
树影张牙舞爪,树枝剧烈晃动,从茂密的树冠下缓慢的钻出来一团不规则物体。
红红白白一坨,像一只猴子又像是一条巨大的蠕虫,它在不断的沿着粗大的树干用短小的“四肢”缓慢爬下来。
山神?
难道他们说的山神就是这个玩意儿?
直到那玩意彻底脱离树影时,温白钰才借着月光彻底看清它的庐山真面目。
这一看,温白钰只恨不得自己没长眼睛,或者能当场昏过去。
是一个惨不忍睹的人。
那人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放嘴巴里嚼烂后吐出来,周身的肉、骨头、内脏、脑浆全都糜烂,红的白的黄的掺杂在一起,只能从胸椎肋骨,以及半只破开的眼球和暴露在外的牙齿判断是个人。
就在温白钰打算召唤出温卷卷的时候,那个古怪的“人”向后退,慢慢将自己影藏在黑暗里。
不知道为什么,温白钰能从对方身上嗅到自卑,畏惧的气息。
“不要......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话。”那“人”嘶哑的声音模糊不清,几乎被海风掩盖。
温白钰到底是走南闯北的游医,鬼他怕,人他不怕,这种半人不鬼的尚且能忍一忍。
初时一眼震撼心灵之后,他很快就冷静。
察觉对方对自己似乎没有恶意,且好像有话要说。
他壮起胆子问:“你说什么?”
那个“人”用残留的一点声带功能发出声音,“不要......相信........他们。”
“他们?”温白钰不解,“你说的是谁?”
匍匐在阴影里的那个“人”抖缩了下,似乎更加害怕了,他不安的抬起头左右张望,就在一瞬间,温白钰眼角余光处飞起一道红痕,红光在暗夜一闪而过,精准的打在树干上那个“人”身上。
那“人”发出的痛苦哀嚎足以将他脆弱的声带撕裂,他用比方才快上许多的速度爬到树的另外一侧。
顷刻间火光照亮整个树干。
惨叫声渐渐消失。
温白钰尚未回神,就感觉到身上束缚的绳索一松。
一道沉浑的声音在他旁边问道:“你没事吧?”
温白钰愣愣看着树干上被烧成木炭,一块一块掉下来火星,窒息感袭上心头。
那个“人”刚刚是在躲避下一次攻击,还是........只是怕身体掉下来时会砸到自己?
温白钰偏过脸,看向出手的人。
不远处穿着灰色道袍的中年修士,慈眉善目,手握一柄拂尘,在静谧的夜色下,显出所有修道之人共有淡然与飘逸。
只是细看之下,道士左脸皮肤粗糙,右脸光滑,给人一种不和谐的诡异感。
“不必心生怜悯,此乃‘傀’,死时因执念深而不进轮回,贫道只是助他解脱。”对方生着一双能轻易穿透人心的眼睛。
温白钰抱拳施礼:“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在下的朋友......”
他看向其他两人,发现他们已经被解开放在地上,立刻三步并做两步跑到萧祭川身边,隔着衣袖摸向他的手腕。
从脉象上来看,萧祭川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睡着了。
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温白钰暂时放下疑虑又去检查王灿,王灿的症状和萧祭川不同,是中了艾草里面的迷药还未醒。
往王灿嘴里塞进去颗药丸,他重新回到萧祭川身边,刚准备把人唤醒,少年已经自己坐起来,神色困惑的望着周围。
就像只被人卖给其他人的小狗,一脸迷茫的看着新主人。
温白钰难得见一次少年的“傻”样,有点想去捏他的脸颊。
抓握了一把自己的手指,温白钰端肃起脸,“这个地方太邪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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