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他的诞生之地被人用一把火烧掉,化形之后,潜意识里对火格外敏感,所以才会在浩渊书塔里查了不少关于火的传说。
业火又叫地狱之火,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认为这种火只存在黄泉地狱中,用来施罚恶鬼。
直到五千年前螟魔带着无数怨灵降世,怨灵化为一种飞虫钻入人体,驱赶对方魂灵并替代对方活在这个世界上,残忍杀害他身边的亲朋好友,让他们变得跟自己一样。
随之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怨魂在这番小天地互相撕咬,人间犹如炼狱,业火陡生。
而螟魔被溟峪阻挡在时空裂缝之外后,溟峪以残躯诵《驳兰经》,洗去恶灵怨念,送魂魄转世,人间业火这才得以平息下来。
不过由此在人间留下了一层看不见的火种,只要冤魂恶念够重就能再次燃起。
根据这个说法,千藏和尚发明了一个引出业火的方法——取大量死于非命的鬼魂塞在一个狭小的容器里,等他们在里面互相撕咬到全部魂体破散至最稀碎状态时,找到火种所在倒在其上,便可引燃业火。
业火需要怨气维持,所以必须不断添加恶鬼进去。
对吸收灵气修炼的修行者来说,业火就是他们避恐不及的腐蚀药剂,烧的不仅是躯体,更是魂灵。
温白钰叹气:“应该是真的,你这个手......”
萧祭川:“难。”
温白钰:“没事,我可以给你弄个假的。”
萧祭川不逗他了:“别的就算,这根手指不行,以后大有用处,我得尽量长个真的。”
温白钰不知道什么手指是现在没有用,以后才有用的,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能长?”
萧祭川:“我尽力。”
“哦。”温白钰将信将疑的沉默了一会,又回到刚刚的话题,“莫说是佛修,哪怕是神仙被业火烧个七七四十九天都要损掉神魂,通灵大师是准备让自己魂飞魄散,归于虚无吗?”
要知道业火焚身好比地狱的炼刑,这到底是怎样的心境才能对自己下次狠手?
传说中通灵一出生就被收入佛陀焚天宗,三十七岁入金丹,三十年游侠世间,除魔卫道,而后回佛陀焚天宗闭关至化神,击杀名震一时的恶妖,自立门户建起卜神派,也就是大卜寺的前身。
西临遭他国入侵时,卜神派护卫了许多战乱中的百姓,组织信众共同抗敌,新主将外贼赶出国界,为他修建佛身,立佛寺,聘请他当国师。
通灵仁善之名远扬,信徒无数,修为至炼虚,尚且有五百年寿数,哪怕是无法再突破,安然度过五百年不是很好吗?出家人不是讲究个出世心境吗?何苦以业火焚身而亡?
“当真是念佛念疯了。”
萧祭出负手在背,望着璀璨星空,“且再看看吧,他答应我,会在圆寂之前会一次客。”
温白钰道:“我没求到‘舍身签’。”
至于老僧人说的什么姻缘,他本就没有求,无因便无果,那样说,大抵是老僧人怕自己做傻事,想给自己的生活添点希望。
萧祭川支着手,摸摸下颌:“看来要去找找什么样的人才能求到舍身签,这像不像是一种筛选机制?”
“走吧,先回去休息。”温白钰有些累。
他们打算在齑城这段时间都住在大卜寺的香客房,所以来时萧祭川捐了大笔香油钱,要到两间上好的厢房。
两人走在竹林间,温白钰盯着地上树影间隙的碎月光踩,忽然听见左前方向传来一阵窸窣响动,草丛中似有人压抑着细碎的吟声。
“好像有人受伤了。”他下意识加快脚步。
萧祭川握住他的手臂。
温白钰才想起来这是哪里,自己突然出现去救人,很有可能暴露行踪,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身为医者,很难做到见死不救,他着急的回头。
萧祭川背着月光,脸上的表情他看不清,只能瞧见尖尖的唇角神秘的上挑一边,“不需要你去救。”
温白钰安静听了会儿,脸色愈发严肃,“那人好像越来越不舒服,不行,我得去看看。”
萧祭川扯住他的袖子,将他往回拉,意味深长垂首凝视他,“你的耳朵倒挺好使的,难道就没有听见别的声音?”
温白钰背部几乎要撞上他的胸口,勉力稳住脚步才拉开一掌距离。
听见萧祭川的话,他凝神仔细留意,很快就发现那人的不适并非是因为痛苦,而是随着一个规律的声音起伏变化的,电光火石间,脑海里一副全景画面清晰连贯的自动播放。
温白钰的脸刷地涨红,拂开萧祭川的手臂,往另一个方向走。
偏偏这时候,竹林里的野鸳鸯合奏高调,竹子无风摇摆。
“好像更严重了。”萧祭川几个箭步到温白钰身旁,眸色沉沉,笑着揶揄:“温大夫,你还要不要去看?”
温白钰:“滚!”
萧祭川见他一双耳朵红到要滴血,心里痒痒,忍不住伸出双手给他捂住,“别恼,咱不听了。”
星河迢递,月华织梦。
萧祭川捧着他的脸,把脸凑近他。
近到温白钰能看清瑞凤眸中点点星光,闻到男人身上的檀木香。
渐渐的,他自己的呼吸都变得灼热。
或许是错觉,温白钰感觉到对方的手也是热的,喷在自己脸上的气息更加滚烫,脸上仿佛烧着了。
一种原始的本能驱使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到对方的线条精致,莹润饱满的两瓣唇上,一想到对方平时带着点揶揄勾起的唇角,丹田处生出股热意,让他想要将之咬住,吸吮,感受他的.......
“你要死了,这么久不来看我,一来就把我弄成这样。”
“对不起宝贝儿,我嫂子过世,最近这段时间府上乱糟糟的,我娘看我看得比以前紧,这不一有机会出府,我就跑出来找你吗。”
“你总有理由!说,你是不是嫌弃我身份不够高,又看上齑城哪个侯爵家的小公子了?”
“我哪里敢啊,就你一个我都整日愁得吃不下饭,这趟出国公府可是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呢。”
沙弥?国公府?
聊天的内容一下子把快要沉溺的温白钰拉了出来,他咬住舌尖,在细微刺痛中使劲儿抽身向后退开两步,朝想要开口说话的萧祭川比了个“嘘”的手势。
其实两人小声说话根本不会被对方发现,他只是想要缓解刚刚失态的尴尬而已。
萧祭川定定看了他一会,没有再开口。
“今日徐老太带着差役跑来闹灵堂,可热闹啦,弄得我那世子哥哥在所有人面前脸面扫地,哈哈哈,别提多痛快!”
“他们查出什么来了吗?”
“哎,也不知道是不是二嫂手脚太干净,还是这事真不是她干的,折腾一天愣是没找出点证据,徐老太都当场气昏过去了。”
一听那老太太昏过去,温白钰心里就焦急。
“你净看戏呢。”
“不然呢,我又继承不了国公府的爵位,不看戏看什么呢,我呀,这辈子就只能看看你的小屁股蛋儿。”
“讨厌,不动的话就冷了,你要是不玩儿,我们赶紧走吧,省得待会被人撞见。”
“撞见就撞见,多刺激啊,你说要不你打扮成女人,现在就跟我回俯里去。”
“去干什么?就我这身份,给你为奴为婢,还是给你当通房丫鬟去?”
竹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系腰带的声音,不一会儿,野鸳鸯的声音就远去。
温白钰摇了摇头,这世界真疯狂,连沙弥都能在寺中与外人偷情,还是大国寺,佛祖知道不得活活气站起来。
“冷不冷?”
温白钰回过神,躲开萧祭川伸过来的手:“不冷,走吧。”
他与萧祭川住在大卜寺最西边的两间厢房,因为是选的上宾区住,厢房与厢房之间间隔较远,中间有一片桃花林隔开,外景雅致,内里简适。
靠近温白钰厢房附近有一座格外华丽的大院子,假山造景,莲池花卉,透着与佛寺众生平等格格不入的精致与尊贵。
萧祭川原本是想和温白钰住进去的,但沙弥们说,这是给宫中贵人准备,不开放给香客。
和萧祭川分开后,温白钰回房时,远远瞥见还有沙弥在那座院子门口走进走出,想到今日竹林中的沙弥,忍不住借着夜色掩映悄悄往那边走去。
“哎,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宫中那些贵人居然还想着要办喜事!”
“二师弟,不要太执,缘起缘灭本是自然规则,两者并无冲突。”
“可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当初如果不是师父救了我,我早就死在妖兽嘴下,他老人家如今要以这种方式归寂,我真是不能接受,偏偏这时候还要管那七皇子大婚的事。”
“大卜寺是国寺,为皇族子嗣祈福是本分,更何况是两国联姻这种大事,师弟,这话你同我牢骚几句就行,在外莫要犯口戒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若不是师兄你,给我三条命,我都不敢这么说。”
“婚期在两个月后,七皇子会在出发去花临国之前来住上一个月时间,这里布置的事情要抓紧,你若是当真没心情,就我来管吧。”
“谢谢师兄。”
两人说完又进出几趟,不多时便离开了。
夹着细雪的夜风吹来,仿佛刀子刮在脸上,温白钰踏着青白的月光往回走,心中掀起一片惊涛和无数迷惑。
说话的两人正是今日在方丈禅院门口拦住自己那两个沙弥。
西章国七皇子,不就是刘缃吗?
他不是要去罗霄峰侍奉秦迟,怎么会在两个月后要远嫁往花临?
刘缃到底要与花临国何人联姻?
传闻萧祭川身上有一桩与西章国某皇子的婚约,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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