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怎么就呛到了。”芳蕊姑姑倒了水,拍着背给林云晚顺气儿。
她怕定安长公主再说出什么厉害话来,细想片刻,又道:“这孩子本就有些不足之症,吓坏了她,依谢五的脾气,还不得进宫找咱们讨个说法。”
芳蕊姑姑这话,是说给在场诸位听的。
太后疼谢五比亲闺女更甚。
林家姑娘背后有太后做靠山,再有人话里话外的拿她捎带,太后娘娘可不依。
定安长公主偷觑,果见太后眉间微微蹙起。
也跟着改口:“两个姑娘家自是好的,只是一半个太过淘气……”
没等长公主想出措辞,坐在一旁如乖巧木偶的新明翁主,然开口说话了:“妹妹还好么?”
新明翁主起身,将自己的手帕塞在林云晚手中,拍拍她的脊背,扭头看向太后:“外祖母,林家妹妹体弱,又生有不足之症,可怜见的惹人心疼,日后她要选夫嫁人,可得您给操办才是。”
她这话一半是为林云晚说的,另一半则是替自己不平。
圣上为了朝堂权衡,将她指婚给了一个跛子,太后明明是可以帮着求情的,却任由母亲那般的闹,也不曾开口给说过一句讨情的话。
“亏得你们小姐妹两个投缘。”太后敛目,淡淡笑道,“你既为她求情,日后哀家定给她指个好姻缘。”
当初为了不沾政事,太后没能在新明翁主亲事上出力,她心里也有一丝愧疚。
听到新明翁主开口,便顺声应下了日后要给林云晚指婚。
林云晚好容易顺下一口大气儿,又被新明翁主拉着跪下谢恩,稀里糊涂的得了个指婚的允诺。
魏王在底下犟着鼻子不乐意。
太后要指婚的话,肯定不会让便宜表妹到自己府里做妾。
可惜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看得见摸不着,不知以后要便宜哪家的臭小子了。
他身畔的林云升反倒是嘴角漾笑。
太后指婚好。
上头有太后娘娘做主,就连父亲也没资格在小姑娘的亲事上随性安排了。
团圆宴上的消息乘风而散,这边林云晚人还没走出宫门,清远侯府就已经得了喜讯。
冯姨娘高兴地原地打转,又被侯爷夸奖了几句,更是乐的整个人轻飘飘地飞到了云彩眼儿里。
她原以为,自己辛苦汲汲,再指着女儿结一门好亲事,后半辈子抬个良妾,拿捏着一府的中馈已经是顶了天的富贵了。
没成想,老天爷待自己不薄,女儿能得太后娘娘赐婚,还不得是个王爷、郡王!
乖乖哩,她要是有个当王爷的女婿,就是抬个夫人也使得。
冯姨娘欢天喜地的在佛龛前磕头,怕不虔诚,她又拿黄历在那儿翻了好一会儿,找了个黄道吉日,要出府去庙里拜菩萨。
等她踩着月色,到书房去寻清远侯,却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我不同意!”冯姨娘头一回在清远侯面前说反对的话,“凭什么我生的闺女要过继给别人?云晚是我一手拉扯长大的,我吃不好穿不好,也要紧着她用,大雪天儿冻得手指头都掉了,她窝在我怀里猫儿似的一声一声喊娘,跟我相依为命的闺女,就是爷您说,我也不依!”
一向乖巧的妾室突然犯了倔强,清远侯浅浅侧目:“把云晚过继到夫人名下,日后她就是这府里嫡出的小姐了,就连亲事上,也能找个更好的人家。”
“那也不成!”冯姨娘扬声回绝,“她四书五经的念了这些年,便是亲娘是个妾室,她就不认了么?打到了天边,女儿也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
“妇人之见。”清远侯耐着性子,将这里头的道理掰开揉碎了讲她听。
“给女儿抬了身份,她日后嫁的好了,又岂会不念你的恩情。退一万步说,她嫡母走的早,就是过继了又能怎样,说一千道一万,闺女还是你的闺女。”
冯姨娘大道理没听进耳朵。
却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即使自己以后借着女儿抬了亲事,这人也不打算再续弦抬谁上去了。
府里当家主母的位置,竟要凭白留给了个死人?
“爷心里就没过我们这些人……”冯姨娘委屈和着愤懑,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清远侯喜的就是冯姨娘温婉恬静的样子。
忽然间的强势,只叫他生出些憎恶。
“你高兴糊涂了,还不退下。”
“爷——”
冯姨娘哭哭啼啼的还想争取。
管家使眼色,几个婆子近前半是强迫半是劝说,捏着手腕子将人领了下去。
林云升与林云晚两个从宫里回来,已是夤夜更深。
清远侯疼儿子,也不必他们两个到跟前请安磕头,打发人过来,只叫早些歇下才是。
翠珠提心吊胆的在家里等了一天,知道姑娘露了脸,还得了个天大的体面,更是高兴地舍不得睡。
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
林云晚送谢夫子回去,才笑着点她的脑门:“瞧把你乐的,又不是这会子就定了人家,宫里的贵人们嘴上一说,没点儿的事儿呢。”
翠珠道:“就算是贵人们嘴上一说,那也是金口玉言,以后姨娘可再没道理来提什么亲事不亲事的了。”
她不管贵人们是什么个主意,只要能断了姨娘一肚子的主意,她就高兴!
林云晚嘴角一抿,这丫头倒是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眼前倒是清净了不少呢。
“况且,我还打听到了另一样喜事呢!”翠珠得意挑眉。
“什么事儿?你说来我听听。”林云晚双手张开,任她给自己换下华服。
翠珠嘴角勾笑,将自己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全部道出:“那会儿我心里堵得慌,让春杏去厨房报几道凉菜,回来的路上瞧见姨娘哭着被上房的几个婆子送了回去。”
“春杏好奇,找了认识的婆子去问,说是侯爷有意将姑娘过继到没了的夫人名下,姨娘要死要活的,哭闹着不肯,又在上房撒脾气使本事的,惹了侯爷不快,板着脸把人给撵了出来。”
姑娘要是能够过继到夫人名下,那可就是正房嫡出了。
又是世子爷一母同袍的亲妹子,又是宫里贵人扶持,不愁没有个好归宿。
“这事儿旁人知道么?”林云晚细声说完,又点了点才取下来的荷包,示意里头装着东西。
“侯爷没让声张,许是要等世子爷回来,商量了再说呢。”翠珠随口道。
府里正经夫人没得早,膝下仅世子爷一个儿子,要往正房过继,自然得知会世子爷一声。
林云晚交代道:“那你也别说,让人知道,免不了要背后乱嚼舌头。”
她倒不是怕人背后乱嚼舌头。
过继这事儿,那人必然不会同意。
侯爷又事事依他,倘若声张出去,传到了云屏居,叫他误会是自己有意疏远的手段,可就麻烦大了。
“省得。省得。谨言慎行四个字儿,我都记在脑子里呢。”翠珠作怪的朝自己太阳穴点了点。
顺手将那个荷包打开来看,里面竟一沓五十两一张的银票,整整齐齐的卷成了捆儿。
“这是姑娘从宫里得的封赏?”翠珠惊讶发问。
这些得有大几千两吧!
长这么大,她见过的银子加起来也没手里捧着的多。
林云晚摇头,解释道:“是临出门的时候,大哥哥怕我进了宫没个帮衬,让茗喜追上塞给我的傍身银子。你收好了,回头见了茗喜,便给他。”
翠珠咧嘴道:“你看吧,还是世子爷最疼姑娘了,以后成了亲兄妹,有世子爷在,谁也欺负不了咱们。”
林云晚眨眨眼,没有搭腔。
有林云升在?
欺负自己最厉害的就是他了!
金秀阁熄了烛火,众人歇下自不必多说。
一墙之隔的云屏居那边,却灯火辉煌,一片明亮。
“夫人没了那么多年,怎么这会儿突然要过继个女儿来?”
林云升在宫里被魏王那张没遮拦的破嘴气的不轻,回来正要歇下,府里管家又颠儿颠儿的跑到跟前,提二姑娘过继的事儿。
他脑子嘟嘟的发闷,脸上能有好颜色才怪。
当差的婆子掌事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恨不能将自己贴在门缝里不招惹是非。
就连茗喜都退后半步,生怕管家惹出来的麻烦连累到自己。
“这……”
管家自知撞上了刀口,可这会儿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这也是侯爷的意思,二姑娘毕竟得了宫里贵人的赏识……”
林云升冷着脸问:“是父亲叫你这个点儿过来,搅扰我的休息?”
“小的糊涂!小的猪油蒙了心,急功心切的冒了侯爷的意思。”管家吓得心肝震颤,跪地上磕头讨饶,连连赔起不是。
林云升不耐烦的把人打发出去,这下子更睡不着了。
喊了吉祥家的进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仔细。
听到冯姨娘又哭又闹的不答应时,林云升脸上才有了笑意,称赞道:“这才有个做母亲的样子。”
吉祥家的眼明心慧,做了个顺水人情给二姑娘,提示道:“眼看就到了荣亲王妃的寿辰,依奴才的意思,咱们家也该有个能出来忙碌的人才是。”
林云升指尖搓摩,朝漫漫夜色看去。
半晌,才道:“二妹妹新得了体面,此事就交由冯姨娘去办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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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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