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就设在霓裳池旁。
天一黑,秋虫就热闹的厉害。
有的调门高高扬起,有的拖着长腔,声嘶力竭的像是在唱戏。
风从草木石缝中吹过,扭捏似锣鼓拍子,从婉转曲折起,继而从容,或吹动水波,漾出浅浅的水声。
人从石径走过,忽然得一阵寂静,待裙摆风消散,又此起彼伏的嚷嚷起来。
林云晚到的时候,谢夫子已经在上首席位上落座,瞧见她来,笑着招手:“好孩子,你挨着我坐。”
谢夫子手指的位置就在林云升左手边儿。
林云晚挪步行至一半,目光稍移,果然瞧见那人笑得和善,勾着嘴角,等她自己乖乖过去呢。
“你们要吃酒,我不吃,我坐这边。”
小姑娘抿了抿嘴,踅绕到谢夫子的另一侧,捉裙坐下。
当着谢夫子的面,某人倒是收敛不少,他拢了拢眉心,并不言语。
暖暖的菊花酒从温碗里拿出,味美的河鲜装在绘着荷风万里的白瓷盘里。
闲话谈谈之间,宾主尽欢,好不惬意。
“妹妹尝一尝这道蒸蟹。”
林云升取长柄别箸,夹了一只,放在白瓷小碟里。
新出锅的剥壳蒸蟹拌了南瓜肉,离近些还能嗅到一股子甘甜清香,混着螃蟹的鲜味,叫人五脏六腑都欢欣起来。
林云晚举箸揭了覆盖在上层的蟹壳,里面蟹肉、蟹黄布置分明,不需再添别的调味,拿勺子扌汇上一口,便唇齿留香。
她还在申家那会儿,尤爱这些海鲜、河鲜,申家门口临河,所在府县又是大陈最大的海货码头,一乍长的黄花鱼比大肉都要便宜。
婶娘在吃住开销上算计的清楚,府里每每添肉,都是一些鱼虾海味。
只是后来,她成了侯门小姐,吃穿行走都有规矩礼教管着,才断了手拿牙撕吃螃蟹的行径。
有时馋的厉害,也会私下里叫翠珠拿银子去厨房打点,让厨娘辛苦做些精致口味,可开销实在厉害,倒不如来云屏居沾光的容易。
“可适口?”林云升看她吃的欢喜,又为其夹去一只。
“嗯。”小姑娘乖巧点头,圆溜溜的眼睛里只有面前的蟹肉。
自从开春她有意与某人疏远,好久都没能吃到这么精致的鲜货了。
林云升倒一盅菊花酒,递在她的面前,道:“螃蟹性寒,妹妹且吃一杯温酒,暖暖胃。”
林云晚抬眼一目,伸手要接酒盅。
不曾料,某人胆大包天,顺势拉住了她的指尖。
“你……你做什么呢!”林云晚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扭头四顾,找寻谢夫子的身影。
她这才想起,茗喜打翻了酒壶,洒了谢夫子一身,翠珠几个伺候着夫子回去更衣了。
眼下连跟前侍奉的丫鬟也找不见,只有茗喜跟吉祥家的两个,背对着他们,不远不近的守在廊子道口。
没人能赶过来救她了。
“你再大点儿声,把他们都喊过来,我是无所谓的。”林云升满不在乎的挑眉,欠身离她更近一步,“你若愿意,明儿个我就领你去玉泉山,让师父给咱们俩也合个八字。”
“大哥哥,你放了我吧,叫谢夫子瞧见,我还活不活了?”林云晚低声哀求。
她拿谢夫子比做母亲,这些见不得人的干系,她宁肯让姨娘看见,也不愿坏了自己在谢夫子心里的好印象。
林云升道:“不要以为谢夫子回来了,你就能跟先前一样,把咱们俩个之间的事情抹的一干二净。谢夫子救不了你的。”
自张家退了亲,小骗子目的达成,使不着他了,就登时翻脸。
云屏居也不去,人也没个影儿。
三番五次的喊她到跟前说话,头疼脑热的总有理由推脱。
可请了大夫来家,她那些小毛病当即就能痊愈。
哼。哪里是病了?
分明是避着自己呢!
林云升居高临下,眼睛如狸奴捕猎一样地眯起,整个人贴在她的面前,“那晚,你分明是开心的,对吧。”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钻进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那晚的事……
林云晚捏呆呆怔在原地,嘴唇咬的苍白,说不话来。
“明月,你嫁不了别人,只能等着嫁我。”林云升大掌将她的小手裹住,连同她手里捏着的那只酒杯。
菊花酒从二人攥紧的指缝里溢出,淅淅沥沥地落在她的裙摆,石榴色长裙被酒水沾湿,印下斑斑点点。
如同那夜在云屏居里,她摇摇欲坠的哀求。
此时此刻,林云晚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只挂在廊下的鹦鹉一样,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拿捏在手里。
生死在他,前途也在他。
她提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语气平和,颤巍巍道:“大哥哥是要拿那晚的事情威胁我?”
“没有威胁。”林云升看她眼圈通红,那些没说完的恐吓也收敛了,好声好气道:“明月,你心里清楚。是你先招惹的我,我当不了神仙了,只能讨你当夫人。”
“疯子。”
林云晚咒骂一声,挣扎着抽手。
那晚的事情她不想再听,招惹的话她更不想记起来。
林云升扯动嘴角,还要继续开口。
关键时刻,忽然听见远处吉祥家的说话。
“阿弥陀佛,谢夫子您可算回来了,世子爷吃醉了酒,非要拉着二姑娘考学问,又不准我们在跟前求情帮腔,就盼着您这位观世音菩萨去救大圣了。”
吉祥家的提高了音调,有意给这边打提醒。
“考什么学问?”谢夫子换了新衣过来,边走边好奇道。
吉祥家的指着酒席上的两个,笑着努嘴示意:“您快去瞧瞧吧,一个臊眉搭眼地勒上了紧箍,另一个呀,在嘀嘀咕咕地念紧箍咒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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