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高考前几天,学校给高三放了几天假,美名其曰温书假,顺便让他们放松下紧张的心理。
至于高考的流程,各班班主任已经在班上反复叮嘱过了,到时候统一校外集合,发放准考证与考试包,考完再一一上交,免得他们丢失。
各项工作安排好后,学生们把课桌里的课本全部拿走,清空座位与教室。
宋齐珂和李琤前几天便在陆陆续续带书回家了,今天放假,手里边东西倒也不多,和平常似的。
已经是初夏,学生们都换上了夏季校服,宋齐珂偏头看一眼李琤,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一粒扣子,随性恣意。
宋齐珂忽然就想起了他们刚见面的那时候,她忍不住弯唇笑了一下。
短短一年不到,时间真的改变了好多。
李琤注意到宋齐珂的表情,忍不住问:“笑什么?”
宋齐珂回过头去,听到李琤这么问,脸上笑意更甚,道:“当然是笑,马上就要高考了啊。”
李琤闻言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他低头,勾起一边嘴角。
两人一同坐车回到清和巷,天光还大亮着,路边的小摊正烤着串,宋齐珂深吸一口气,感慨道:“好香啊。”
李琤笑笑,刚想问她是不是馋了,然而一个抬眼,他身形定在原地。
宋齐珂往烧烤摊那边瞅了几眼,耳边迟迟没有李琤的搭话,她偏头去看他,却发现他正死盯着前方一个地方看。
“怎么了?”宋齐珂见他这幅模样,有些奇怪,开口问道。
李琤回神,看向宋齐珂的眼神瞬间柔和,他摇摇头:“没事,刚刚看见一只小猫。”
“哦。”宋齐珂意会,他们这块是会经常有各种小猫小狗出没,有附近商户养的,也有流浪的。
“那我们回去吧。”她又道。
李琤却说:“你先回去吧阿珂,我去买点东西。”
宋齐珂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刚想问李琤要买什么,需不需要和他一起,便听见他又说:“你先回去,免得迟了干妈着急。”
这么一说,宋齐珂只好点头,和他挥手再见,“那我先走了。”
李琤站在原地,目送她拐进巷子里。
宋齐珂的身影一消失,李琤立刻朝前方奔去,风灌进他的衣衫里,能看出来他有几分着急。
宋齐珂一个人回到家时,赵艳芳已经在做饭了。
她乖乖叫了声赵姨,赵艳芳探出厨房一看,问:“小琤呢?”
宋齐珂一边脱书包一边回答道:“他说他去买点东西。”
“哦。”赵艳芳一听,又回了厨房。
宋齐珂在方桌前坐下,李琤没回来,她也一样的写作业复习,离高考只有几天了,这个时候保持做题的手感很重要。
可没想到宋志平都到家了,李琤还没回来。
赵艳芳把菜端上桌子,疑惑道:“哎,这是去买什么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宋齐珂也有些奇怪,刚想发条消息问问李琤,就听见开门声响。
“干嘛去了?”赵艳芳立刻拔高声音问道。
李琤换完鞋走过去,将手里的袋子放到桌子上,轻声道:“去买了点烧烤。”
宋齐珂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她抬头看李琤,眼里都是惊喜和笑意。
李琤微微侧身背对着宋志平和赵艳芳,也冲宋齐珂笑了笑。
“呦,买的烧烤啊,”赵艳芳笑了,“可以,大家一块吃。”
说完,还不忘调侃一句宋齐珂:“看给阿珂开心的。”
宋齐珂抿抿嘴,心想赵姨你懂什么。
晚饭吃得其乐融融,为了这点烧烤,宋志平又找到机会倒杯小酒喝,赵艳芳难得不说他,只是严格控制了量。
吃着吃着,可能是觉得气氛到了,他忽然举起杯子道:“来,阿珂小琤,和我碰个杯。”
宋齐珂不明白自己老爸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举起了手中装着饮料的杯子。
李琤同样。
宋志平一喝酒就容易上脸,他脸有些红,但人没醉,话说得很清楚:“马上要高考了,祝我女儿,祝我干儿子,马到成功,一举夺魁!”
宋齐珂眉心一跳,她眼珠一转,看一眼李琤,又看一眼宋志平,心里默默跳出两个字。
完了。
这可是爸爸第一次在大家面前说李琤是他干儿子,代表了他的高度认可,那以后……
李琤却没有宋齐珂这般惊讶,他应下宋志平这番祝福,道:“谢谢宋叔,一定。”
宋齐珂见状,也立刻跟上,“谢谢爸。”
赵艳芳在旁边看着,满脸笑容。
晚饭吃完,赵艳芳收拾了桌子,她不许两个小孩今天晚上再继续熬夜写作业,让他们休息一会儿便去洗澡,从今天晚上开始早点睡觉。
两人都应下了,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宋齐珂率先起身进了房间收拾睡衣,李琤坐在外面,没有动静,他靠着沙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宋齐珂从浴室出来,李琤听见声音,偏头过去看了一眼。
宋齐珂冲他笑笑。
李琤也弯了弯嘴角。
夜晚很快陷入绝对的平静,黑暗之中,万物都被掩盖。
……
高考总是容易和端午节撞在一块,今年也不例外。
赵艳芳早早做了些粽子,各种不同的口味都有,还和邻居家交换了些,一次性蒸好,供大家去选择。
宋齐珂一早吃了两个,她一次吃不了太多,但是实在嘴馋,只好过一会儿拿一个,再过一会儿拿一个,连赵艳芳都笑她,说没见她这么贪嘴过。
宋齐珂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耸耸肩,笑笑,埋头又咬一口,接着目送赵艳芳出门。
她要去她一个同事家坐坐,人家盛情邀请了她,她推脱不过,只得应下,顺便带上了一些粽子。
关门声刚响起,宋齐珂便立刻站起身来,拿了个完整的新粽子往厨房里去。
李琤在厨房洗碗,现在已经洗完了,正靠着橱柜发呆。
“李琤。”宋齐珂声音清亮地叫他。
“嗯?”他猛然回过神来,看向宋齐珂。
宋齐珂笑意盈盈地走到他面前,把藏在身后的粽子拿出来,展示给李琤看。
李琤问:“想吃?”说着伸手去拿,想帮她剥开。
“不是!”宋齐珂手一缩,躲过李琤的手,“才不是想吃呢,我都吃不下了。”
那是要怎样,李琤很明显没有理解到宋齐珂的意思,眼神中还带着几分疑惑。
宋齐珂神秘地笑笑,拖过旁边一条小板凳,站上去,将粽子悬到李琤头顶。
“这个叫,”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琤,俏皮又得意,“高粽。”
李琤仰头望着她,忽就笑了。
原来是这样,他手仍悬空护在宋齐珂腰间,和她说道:“那你下来。”
宋齐珂乖乖照做。
李琤拿过她手中的粽子,同样高悬于她的头顶,他微微弯腰,语气温柔:“也祝你高粽。”
宋齐珂脸上绽放出笑容,小傲娇地、矜持地点了下头。
眼神碰撞间,两人相视一笑。
“好了好了。”宋齐珂都有些害羞了,她把凳子擦干净,跟李琤说道:“我们出去吧,去刷会题。”
“嗯。”李琤应下,跟在她身后出了厨房门。
“叮咚”一声,他手机忽然收到消息。
拿起来一看,李琤脸色变了变。
宋齐珂已经坐到方桌前面,她并未看见这一幕,只听见李琤忽然和她说:“阿珂,我得出去一趟,你自己先写会吧,我马上就回来。 ”
“啊?”宋齐珂觉得有些突然,下意识追问了一句:“去干嘛呀?”
李琤喉结滚了滚,笑笑道:“以前一个老师,前些日子来玉川工作了,听说我马上要高考,说想和我见一面。”
“哦,”宋齐珂恍然大悟,道:“那你快去吧,别让老师等着急了。”
李琤微微颔首,转身去换鞋。
宋齐珂看着他出门,像他这样优秀的学生,确实很容易成为老师职业生涯中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有人惦记着他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么想着,宋齐珂忽然笑了笑。
接下来几天平淡又安稳,眨眼之间,就到了高考那天。
宋齐珂倒是不紧张,李琤看上去也还好,就是赵艳芳和宋志平,看上去有些焦虑。
但他们也没把这种情绪传达出来,反而还笑呵呵的,目送他们出门下楼。
门一关上,赵艳芳立刻做祈祷状:“哎呀,菩萨保佑我家两个小孩顺顺利利的啊。”
宋志平虽然没出声,但也在嘴巴里念叨了好几句。
和往常一样,宋齐珂和李琤坐公交来到学校门口,校门口人山人海,围了不少家长和老师,甚至还有交警在指挥交通。
找到自己的班级队伍,宋齐珂和李琤在黄薇薇那里领取了考试包,随后踏入校园。
两人的考场不在同一个方向,分别之前,李琤停住脚步,认真地和宋齐珂说了句:“加油。”
宋齐珂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你也是。”
三年的付出马上就要见分晓,他们有一场有硬仗要打。
铃声响,铃声落,四场考试竟然很快结束。
宋齐珂拿着考试包在人群中被裹挟着往前走的时候,人都有些恍惚。
原先以为现在这个时刻会很热血很激动,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平静,还带着一点淡淡的不舍。
她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想在人群中去找李琤。
可李琤没找到,居然看见了赵艳芳和宋志平。
她有些意外和惊喜,走过去问:“爸,赵姨,你们怎么来了?”
赵艳芳笑眯眯地说:“来接你出考场嘛,别的同学都有人接,咱也不能落后啊。”
宋齐珂笑了,又问:“那李琤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小琤刚走了,在你前面一点。”宋志平道。
“啊?”宋齐珂意外,问:“去哪了啊?”
“回临城了,昨天晚上他和我说想回去一趟,我就让他买票了,也好,刚考完,回去看看他外婆和妈妈。”赵艳芳感慨道。
是这样啊,宋齐珂心下了然,这确实是应该的,临城有他很重要的人在,但是,他为什么没和自己说呢,还走得这么突然。
她撇撇嘴,压下心里那点不自然,和赵姨爸爸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宋齐珂立刻找出手机,给李琤发了条信息过去。
也没说什么,就问他什么时候会到临城。
发完后,赵艳芳在客厅喊她,问她想吃什么,一会带她出去下馆子。
宋齐珂笑笑,手机放进口袋里,说什么都行。
三个人又一块出发,去找了一家还不错的餐厅吃饭。
爸爸和赵姨都很开心,宋齐珂心里却闷闷的,有点怅然若失。
她不停地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消息提示。
可是一直到次日早上。
李琤没有回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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