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柳续

在柳先生来之前,村里只有吴秀才这一个文化人,但吴秀才没有谋到什么一官半职。

总之,那时的吴秀才已经很老了。在我的印象中,他的形象都是固定的。他很瘦、胡子很长,风一吹,吹动他的衣裳,其实他站得很直,也有一种风要把他吹跑的错觉。

吴秀才半老,还是止于秀才之名。全村的人都为他遗憾。但是,及时更进一步又能如何呢?若真的当上了官,吴秀才能当几年官呢。话本里那些官都厉害的很,即使当了官的吴秀才我也怕被他们欺负了。毕竟清官总是有很多敌人。

或许是吴秀才把期望落在了柳先生身上。在吴秀才的劝说之下,也并未让柳先生动容。那时,他对柳先生关照友加,还意图将柳先生收为义子,但柳先生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后来,吴秀才自己想了几天,也将收柳先生作义子的事作罢

柳先生没有去科考。

柳先生体弱,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我觉得吴秀才真的心狠,让柳先生费那么大的波折去做那不切实际的梦。

可吴秀才见了柳先生便对柳先生的才华赞赏有佳,我们看得出来,吴秀才想让柳先生去科考。

吴秀才称赞柳先生有才气,照平常来说,吴秀才都是根据功名来评判他人是否具有才气的,例如:他不日便能榜上有名。他金榜题名定不在话下。但这样的话,吴秀才他并没有在柳先生身上用过了。而柳先生身上并没有一件功名可以佐证了他身上有吴秀才所期待的才华。

可能这也是并不重要的事情,不久他们便没有再谈过这个事。

毕竟柳先生不能参加科考,这是他自己说的。

当时我在柳先生旁边吐槽科考,路途遥远,程序复杂。我实在不喜欢这样耗时又耗劲的事,而且到时还得在“盒子”里呆那么长时间。

柳先生说,科举制创立至今打破了原有的阶级固化,使得寒门子弟可进入朝堂参与决策,让平民百姓的意愿和声音能更更好的传达,也令朝堂的决策内核不只是空中楼阁、不切实际。科举制度的实施还使得一些官宦子弟意识到,依靠继承而来的官位和爵位并不能让他们游手好闲,无所作为,反而更应该提升自身能力和素质,而非做国家的蛀米虫。寒门力量还在一定程度上成了天子利剑,用于斩除垄断,巩固统治。那些通过科举而人即使没有直接进入中央决策系统,也可以在民间当基层官,不断地修复行政缺陷,剔除弊病,听取民意,反映民声,落实民议,对于上面的政策也可更好的落实,维护好一方民生。

关于柳先生的才华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毕竟这些并不在我所熟悉的领域。

吴秀才就常常指责我听不进来那些圣贤书,不把古今圣贤放在眼里,对于书中义理置若罔闻。只知道戏耍贪玩,整日里游手好闲、虚度了不知多少光阴。而今面对科举这样的大事,也尽开些玩笑话!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难以哉,难矣哉!

他会引用一堆圣贤的话语,长篇大论的揭开我们的“罪恶”。

当然,大多他说的话我全当耳旁风了,忘了个干净。

有些时候东拼西凑或是还记得些他说过的。

倒不如不记。

我有时气不过,就会找顾二娘说理。顾二娘和村里人一样,对吴秀才很敬重。她会赞美吴秀才写的酸诗,也赞同吴秀才对于柳先生的称赞。很多时候我觉得顾二娘对于吴秀才说的话像是面对一些无可否认的事实。“只是吴秀才将那些讲出来了罢了。”

但顾二娘说吴秀才说的话也不一定全然都是对的。

好吧,也许二娘听说过一些吴秀才说的不好听的话。

即使那些受到了村里人的赞同。

我觉得柳先生不像我们村里的人,最明显的一个就是:他并不赞同吴秀才对我的控告。

就像村里的人都喜欢叫我蛮子,就连我爹娘有时都这么叫着我,独独柳先生会正儿八经地喊我的名字,将我的名字正常对待。

村里的人都喜欢叫我蛮子,就连我爹娘有时都这么叫着我,独独柳先生会正儿八经地喊我的名字,将我的名字正常对待。

虽然这个有很大的私人情感在。

但我还是能从别处找到一些佐证。

就比如:身上的一些文人气质,待人温和有礼什么……

柳先生在我们村这么久,按样貌和才学上来算也算是个神仙人物。

顾二娘说他骨子里刻着一些文人风骨。

是实打实的谪仙。

我当时听不懂,于是二娘跟我解释。

相比于那个总是打我手板的、又总是呆板老派的吴秀才,我更希望顾二娘做我另一个教书先生。

她并没有这么干,她说她不会是我们的教书先生,村里人也不会同意。

即使我们很期望。

吴秀才教我们时时常对我们不满意,老用戒尺抽人手板子,还特别用力,一般只有这个时候吴秀才才不像个老先生,神似年轻力壮的小伙,好像那些苍老都是假的。他挥动戒尺所带出来的风都能把他那长长的胡子吹动。每逢这个时候,我们学堂里的学生们会哭的特别大声。如果这时候碰巧柳先生在,他就能劝劝吴秀才了。

这样我们就不用被打板子了!如果柳二娘来做我们的教书先生,这样的事就根本不会发生了。

而且,并不是每次我被打班子都能碰到柳先生出现这样的好事,在我眼里柳先生和吴秀才极少数才能在学堂里撞到一起去。

话说我们学堂。

吴秀才年老,总被我们气得不想复述讲过无数次的课文内容;柳先生又体弱,如果我们惹他生气了,很可能就气病了。

一个惹不起一个不敢惹。

她和我说我们这个年纪太闹腾了,吴秀才难免会管不过来,只得使些强硬的手段来管我们。

还说其实柳先生在我们身边就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她并没有读过书、识过字。实在是教不了我们。

可是顾二娘明明会讲话本啊。

我为这件事伤心了好久。久到太阳落山,月亮西斜,地里的田蛙不断的嚎叫,我还是好伤心。

后来秋天到了,柳先生和我们一样下地干农活。他在这待了十多年,按我爹娘的话说,总归是和我们差不多的,都是靠天吃饭,靠山睡觉。

我说不一样。

我爹娘问我怎么不一样了?语气有些恼,说这话可说不得,让人心寒。

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憋出一句他又不是在这生的,在这长的。

我娘对柳先生来村里的时间记得很清楚,因为我爹我娘就是十二年前的夏天成的亲,而那年冬天快来的时候,柳先生就来了。所以对柳先生感情也挺深厚的。

我娘就说,十多年了,也确实是在这长的了。他在这呆着的比你还久。按时长算,如果他不是这的人,那你就更不是了。

我很生气,因为我娘没听到我前半句。

“柳先生不是在这出生的。”

更何况他的父母也不在这里。祖辈也不在这里。

那时我说不出话来,只得听我娘一长串的念叨。

我娘说柳先生的弱冠仪式是在这办的,也是村里长辈主持的。要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小事儿。柳先生在这经历了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时段。村里长辈也是他的长辈。

我娘好像知道我在,我在想些什么。可她偏偏不愿遂我的愿。就像让我去学堂一样……

听多了我娘说柳先生是这里的人的话,有时候确实会生出一些错觉。

毕竟打我出生起,他便在这了。

只是有时候总会觉得很异样。

柳先生不像他干爹王铁匠精通于打铁;也不像他隔壁王二叔那样会打猎;更不像顾二娘会女工;也不像我爹我娘喜欢说些东扯西扯的八卦……更不像其他人。

虽然柳先生也和乡亲们一样会在树下乘凉聊天,但夏天热,这是难免的事。

如果你去了,旁人也会招呼你一声,喊你坐下聊天,从今天天气真好,到谁家的猪落了几头崽。柳先生是不会拒绝和人聊天的。他坦然的坐下,时不时的参与到话题中去,不卑不亢,像顾二娘给我讲的话本里的书生。

顾二娘除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还是个讲话本的高手。其实我觉得她讲话本的本事更绝点,但大人们从不夸二娘讲话本的本事。我所知道的不少公子佳人的故事便是从二娘的口中听来的。

二娘不说媒的时候会在家里做些女红,我们便会去找她讲故事。

二娘脑袋里藏着许许多多好玩的故事,她会说出很多我们没听过的奇闻异事,而且会专门选择我们感兴趣的故事来讲。

顾二娘讲故事不同于说书先生,她讲故事时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语调也不急不缓,没有说书先生那种强烈的腔调,但是,因为是二娘讲的,所以那些故事格外的温柔。有时候我和平子在旁边听着,她还会特地讲一些我们中意的故事给我们听,也会有别的大人说的那种才子科考、士官大族之间的故事。不过只要是顾二娘讲的故事就很好听。

村里人也喜欢听故事,但他们只找过顾二娘说媒,而没有听她讲话本。

村里人大多是自己讲故事,讲得还绘声绘色,不知真假。

据他们说柳先生是村口王铁匠的“表哥家媳妇的哥哥的兄弟的侄子……”,总之涉及一系列的亲戚关系,反正柳先生后来成了王铁匠的义子。

柳先生刚来十四岁,和王铁匠失去的孩子差不多同样年岁。

王铁匠曾经家庭美满,有妻有儿,但是她的夫人和孩子在回娘家探亲过程中出了意外,不幸殒命了。王铁匠和伤心一直没有再娶。

王铁匠在十二年前的冬天遇到了柳先生,那时王铁匠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接一笔单子,顺路去看望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

那时他走在看到山道上发现前方有一行人尽数倒在了地上,车仰马翻,王铁匠走近一瞧,一行人尽是遭了难,找了许久也仅有柳先生一个活口——还余半口气,王铁匠便将柳先生救下。

那时接手的大夫说,柳先生能不能活过来全凭天命。其实大意就是柳先生的情况真的不是他能插手的。

后来,柳先生活了,王铁匠收了他当义子 ,将他带回了村子。

那年疫病严重,柳先生刚来时不巧身患肺痨,差点又要了他的半条命,此后落下了病根,身子一直不好,常年需要吃药调理。

当我从王铁匠和柳先生的只言片语了解到一些他们当年的经历。我无法想象其中的艰险和曲折下他们的胆战心惊。

无大纲,缘更,不定期修文。

/修改了一下排版和调整了一些语序,保证了句子的流畅通顺。

/做了一些叙述上的删减和增加。这个视角讲故事,真的…我当时怎么选的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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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柳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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